林家祖宅里的情况也不是个例了,被住过的四合院,大多格局都被改得乱七八糟外,还有些人家也尤其不讲卫生,特别是被告知要搬走后,那基本就是乱来了。
姚旦走去将大门钥匙开了,再领这林琅三人往里走去,前门耳房的两户是最早搬走的人家之二,看起来破旧和空荡荡了些外,不算太脏。
又继续往西院正院后院,再绕来东院,大概就是一处比一处要让人忍不住皱眉,东院还未进去,远远就飘来一股恶臭。
林琅戴着口罩还是本能地往后退几步,闻昭非停了步,他看向姚旦,主动道:“不用再看了,我们之后找人打扫,辛苦你们了。”
大概确定人都搬走了就行,整个林家老宅都要翻修,要动的地方比红枫楼要多太多了,这个施工时间大抵得按年来算。
所幸林琅和他不缺房子住,也没有打算要将林家祖宅租出去,有时间也有精力来慢慢将它恢复。
姚旦二话不说跟着从东院出来,再摇摇头道:“东院的两家到初九那天都不肯搬走,我们只能按规矩动手帮他们搬了,祝家老太婆拿……来泼我们。”
“简直了,没见过这样蛮横的老太婆,”姚旦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
后来还是他们喊来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帮忙,祝家人怕留案底,影响家里几人的工作和学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搬。
却没想到,搬是搬走了,也没将房子处理干净,或可能还报复性地弄地更脏更乱了。
闻昭非理解地点点头,又从口袋里拿出在家里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他,“给同志们买些下酒菜,慰劳慰劳,辛苦你们了。”
姚旦推拒了一番,还是收下了,一般收房是会给他们送个红包意思意思,闻昭非林琅没给,他也不会有意见,宋云龄已经请他和同事们吃过两回饭了。
林琅和闻昭非上次来时进的侧门修好后,重新安上了锁,这锁是宋云龄请姚旦去买的。
他们一边往外走,姚旦一边将几个大门和保存较好的正院书房钥匙交给他们。
他们在快走到林家祖宅大门口时,几人自行往宅子正院走去,叫他们将将看到几人的背影。
姚旦喊住人,“你们谁啊?走错地方了吧。”
他们进来后是将门虚掩起来的,房子里不存在什么贵重东西,原就是看一圈就交付钥匙完成交接,没有反锁起大门的必要,却有人这么闯进来了。
这要是没瞧见,这几人还不得给他们反锁到林家祖宅里,到时候,他们撬锁离开,或爬墙摔着,都算是他工作没做到位了。
落在最后的那人转回身来,目光在林琅四人脸上扫过,认出姚旦来,立刻露出笑脸来,“姚哥,前几天……搬得太匆忙了,冯主任和爷爷都说落下东西,让我们来走一趟,您见谅,见谅哈。”
姚旦摇摇头,“他们落下东西,就他们自己来拿。你是谁啊?这里已经算是私宅,你们这样不经允许就自己跑进来,可是要进派出所的。”
冯主任原是住正院的人家,他是林家祖宅里最早搬走的人家,要用东西落下,早该回来拿了,怎么还能拖到今天。
也就是这林家祖宅里脏脏乱乱得不成样子,不然他都要怀疑这几人是来行窃的。
“我是祝之行,原本住东院的,”祝之行脸上的笑容愈发维持不住,搬家那天,他们祝家可是和建设局的人闹到派出所里去了,场面相当难看。
祝之行又立刻给姚旦介绍起其他几人来,“这是我哥和嫂子,我哥被清大录取了,他和嫂子刚回京城来,都没来得及看看这以前住过的地方,爷爷喊我们跑腿,就顺便领嫂子来看看。”
祝之徽夫妇和他们舅哥王建民在搬家的初九那天傍晚抵达,当时林家祖宅已经锁了,他们又一番周折找邻居问到了新住址,都要入夜睡了,才找来他们新搬去的家属院。
这两日他们又陆续过来,门都是锁着,是祝之行从朋友那里托关系,从建设局那边知道是今儿下午交房,才领着祝之徽和王诗雯过来了。
祝之行其实也不明白祝之徽和王诗雯要过来干什么,王诗雯王建民第一次来京城,祝之徽下乡快十年了,这房子也就这样能有什么好看好怀念的呢。
但今时不同往日,祝之徽考入清大经济学院,未来肯定不愁工作不愁房子,祝之徽和王诗雯要来,他就只能给他们领路,再托关系将事情办好了。
王诗雯跟着附和道:“是啊,我们前几日才回来京城,现在和爷爷他们住一起。爷爷和同院的冯主任说有东西落下,我们就来帮忙看看。”
姚旦认出祝之行,依旧不肯松口,“还是那句话,谁落下东西自己来拿,现在已经交房了,你们让家里人来找房主,房主同意了,你们才能再进来。”
林琅闻昭非没来让他们去也就去了,现在房子钥匙都交完了,哪里还能容他们到处找到处看。
何况正院那里,宋云龄曾经替林琅闻昭非和他们特意交代过,不允许再乱闯或破坏。
再就是祝之行最不该提起他们是祝家人,祝家人将东院搞成那样的前科还在,他们的信用在他这里基本为零。
祝之行听姚旦这么说,表情更加难看了,他也没想到还会要再来林家祖宅一趟,不然不会让家里老人那样胡来。
“房主?你们……是房主吗?”
王诗雯问向姚旦身侧同样看过来的林琅和闻昭非,他们从祝之行那里得到消息说今儿交房,姚旦大抵就是带着房主们来交房的了。
“嗯,”林琅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在京城里见到重生女主王诗雯,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大抵是因为她确定现在的自己,不可能重蹈书中的命运了吧。
“你们具体说要找什么,我们陪你走一遍。”
林琅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下午两点,吃晚饭也不着急,此外她觉得王诗雯这几人来林家祖宅的目的简单不了。
林琅知道的书中剧情关于他们回京城的部分只有功成名就的几句概述,王诗雯怎么努力,怎么抓住机遇,又有什么奇遇,林琅一概不知。
但有重生前那一辈子获得的先知在,王诗雯不太可能冒着被当成“入室盗窃”的风险,仅仅来帮人找什么东西。
林琅代入到王诗雯视角去想,大概可能是王诗雯知道林家祖宅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冒风险来一趟。
林琅可不会把林家的东西给别人,却想让王诗雯给她带带路,或给点儿提示也行。
“是一个……古董鼻烟壶,爷爷说也可能是那天搬东西路过正院丢了,”王诗雯说着捅了一下身侧的王建民,是王建民信誓旦旦地说这里头有好东西的。
王建民忽然一下瞪大眼睛看过来,从林琅露出的眉眼里再次确定了林琅的身份,“林丫,我是王建民啊,我、我和姜淑慧离婚了,我……”
王诗雯不知林家祖宅就是林琅所有,他是知道的。
林琅本能地转身躲到闻昭非怀里,王建民看她的目光实在让人感觉不适。
“郭叔,帮我去路口的派出所喊人,这几人擅闯民宅,意图行窃,”闻昭非拥住林琅,透着冷淡的目光警告地看去这四人。
郭浩没有犹豫,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去,他们开车过来时就经过派出所,他无论是跑去报案还是开车去报案,都很快。
“别,别啊,”祝之行拉了一下王建民,“你干嘛!留了案底影响的可是我哥我爷的学业和工作。”
“我……”王建民闭了嘴,但目光还是忍不住盯着林琅的后脑勺看。
王建民的“重生”区别于王诗雯,并没有具体到自己上辈子都经历了什么事,吃了什么苦等,他意外摔破脑袋后,昏迷期间做了一场梦。
梦见了王诗雯重生前自己的一生,这更类似是以他为主角的小说梗概。
看完之后,他只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娶了林琅,获得了林家的诸多资源,过得很不错,只是他受家里人挑拨和林琅生分,又没经住外界的诱.惑,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了。
这个梦只做了一次,就再没有过,更无法具体到他如何和林琅相处,如何利用这些资源拼搏,关于林家老宅,也只说他和林琅在书房里有发现,拿到了开启商业版图的第一笔金。
王建民基本能确定梦里看到的都是真的,若没有王诗雯乱点鸳鸯谱,林琅原就该是和他在一起的。
林家祖宅属于他,林琅姥爷留下的诸多人脉和资源也属于他。
而这次他原是可以吸取教训,不做任何对不起林琅的事情,让自己和林琅的一生都过得更加圆满。
“不怕,”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看去姚旦,“抱歉,要耽误你时间了。”
“哎,是我要道歉才对,”姚旦也是生气,但不可能对着林琅和闻昭非生气,而是祝家这几人从老到少都是这幅德行。
王诗雯努力缓和了面色说话,“林琅,我和二哥是你邻居和发小啊,你怎么……你认不出我和二哥了吗?”
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林琅和王建民上辈子拥有的京城四合院不是后来买的,而是林家祖宅,林琅所有。
林是大姓,她这几日听着竟然也没有怀疑。
而王建民埋怨她坏了他和林琅的姻缘,一直对她说一半藏一半,上辈子怕也没对她和家里说过什么实话。
王建民前两天才藏藏掖掖得和她说起,一定要让她想办法来这林家老宅一趟。
林琅转身看来,轻轻点头,“认出来了,但这并不表示你们能在我姥爷的房子里乱来。待会儿警察同志来了,我允许你们去东院看看那边是什么样子。”
“可惜,没法恭喜一下姜同志脱离苦海了,”林琅算是回敬王建民莫名其妙提起自己离婚的事情,她听到这个消息只会为姜淑慧高兴。
王建民诸多奇葩言行表现出来的人品堪忧,和他离婚,只会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这四人里只有祝之徽一直没有多余的表情和话语,他不知道,也不是很在意王诗雯兄妹能在这里找到什么。
此刻他被一种强烈的落差和窘迫感所包围,让他羞于让林琅和闻昭非认出他来。
初九那天的火车站外,祝之徽对坐车来接人的闻昭非稍感不可置信,不是说不信闻昭非家里能安排出车给他,他一直都知道闻昭非的家世要好于自己。
他不可置信的是一样下乡那么多年,闻昭非居然还是他记忆里风光霁月的模样。而他和其他绝大多数知青一样,被岁月和繁重劳作磋磨得不成样子。
祝之徽的目光很快就落到被闻昭非护着的林琅脸上,林琅的变化更让他们难以置信。
三年前,在小宁村的林琅脸蛋是十里八乡顶顶好看的,但常年带着病容,身材也偏矮小瘦弱,没有那独栋的房子给她形象加成,她本人其实是没有王诗雯等年轻女性更有吸引力。
但现在,林琅穿着红色羽绒服,带着雪白的兔毛帽子和围巾,戴着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仅仅露出的眉眼就十分让人惊.艳,水光潋滟,顾盼生辉,只看眼睛就能确认林琅很美,也很幸福。
如此,他和王诗雯王建民才没有第一时间通过眉眼认出林琅来。
在姚旦和祝之徽几人交流时,闻昭非告诉林琅接范西华那日,他和王家兄妹们在火车站外的偶遇。
他原是不想和林琅说的,这再又遇上,就无再隐瞒的必要了。
郭浩回来的很快,领了两个民警过来,随后民警同志参与进来,他们帮忙确认了祝之徽四人的身份,
林琅又取出两个口罩给两个警察同志,由他们一起领着所有人重进主院和东院去找什么古董鼻烟壶。
主院里除了原本就属于林家老宅的旧家具,和搬家丢弃的旧物外,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更不存在什么古董鼻烟壶。
王诗雯王建民大抵也知道今日不可能找到什么好东西,就算找到了,大概率也不可能属于他们,一路都是心不在焉、莫名心虚的模样。
很快他们又转到了恶臭熏天的东院外,林琅和闻昭非依旧不进去,两个民警出于职务需要再陪他们进去走一趟。
刚走进东院,王诗雯就没顶住吐了,“呕,这里是什么地方……”
“要问你丈夫他们家里人了,把人家房子弄成这样,没和你们计较就算了,居然还跑回来闹事儿,”两个警察有口罩也有些顶不住。
难怪林琅要给他们口罩,人也不跟着进来了。
两个警察同志感觉几天前对祝家人过于轻拿轻放了,这是把人房子搞成什么样子了啊。
不到十分钟进去的几人都出来了,祝之徽和王建民的脸色也相当不好,他们也没想到祝家人能把里头搞成这样。
知道情况的祝之行安静如鸡,努力又努力地降低存在感。
已经报警了,最后肯定不能没找到东西就放他们这么走。
祝之徽四人被带到警局去接受口头教育,最后还被要求写了保证书,不允许再行闯入林家祖宅,再有下次,从严处置。
郭浩和姚旦跟着警察们去派出所里处理,林琅拉着闻昭非回到正院里,她特别注意了一下王诗雯的目光,大概能确定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正院了。
但正院是所有院子里最大最宽敞的,这要藏东西可有太多地方能藏了。
闻昭非重新开窗开门后,又去打了点儿井水来洗手,林琅带着和口罩和手套,也没到处乱摸,倒不用跟着洗。
“他们要找去的地方应该是书房,”闻昭非主要注意的是吓到了林琅的王建民。
王建民瞟过几眼书房,但进来后,王建民的目光又相当迷茫,似乎也不知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儿。
“难道书房的书架有类似家里梳妆盒那样的暗格吗?”林琅猜测着,双眸亮晶晶地看去这些他姥爷亲手做的旧家具们。
“我找看看,”闻昭非说着重新戴上手套,也顾不得脏不脏,走去大书架那边轻轻敲了敲,又挪动开检查。
书架的用料不错,但不存在藏暗格的空间,书架和墙面之间也不是焊死的,挪动一看就知道墙面完整,也不存在什么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