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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
  朱高煦心塞。
  自己提出的策略并不差,何况这里有五万多人,两年打好基础,分出去一万人筑造新城岂不是更好?
  偏心啊!
  大哥一个腿脚不好的人,他懂得什么是奔跑!太过老实,太过保守,若燕国交在他手里,估计二十年后未必有五座城。
  龟龟缩缩一辈子,这不是我朱高煦想要的结果!
  看着不甘心的朱高煦,朱棣知道此时还需要倚重这个儿子,他精力旺盛,是白天能忙活,晚上还能忙活的那一种人,现在正是燕国“开疆拓土”、“铸造基石”的关键时刻,不能让他寒了心,泄了气。
  朱棣抬手,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朱高煦眼神一亮。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明白了。
  父亲这是告诉自己,大哥身体不好,让自己好好表现,未来好继承燕国!
  好,好啊!
  自己一定会好好表现!
  想想也是,大哥那个死胖子、死瘸子,怎么都不可能当未来的燕王,当父亲老去之后,能接过燕王之位的,只有英俊潇洒、能拼能干、立下赫赫开荒之功的自己!
  有父亲这句话,那就要豁出命去搏一搏。
  “可是父王,那五年规划……”
  朱高煦追问。
  朱棣又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朱高煦又听明白了,这就是说,虽然现在大哥的五年规划确定了,通过了,但那也是暂时的,一切皆有可能,后面发生点变故改变规划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朱高煦肃然道:“父王请放心,孩儿定全力以赴,为燕国呕心沥血,九死不悔!”
  朱棣含笑点头。
  儿子是好儿子,这气势,这决心,很不错。
  那什么,明日记得去打一些鱼上来,最近你母亲想要换换口味了……
  朱棣看着离开的朱高煦、朱高燧,对丘福道:“你留在这里协助他,明白本王的意思吧?”
  丘福露出了发黄的牙齿:“跟着王爷这么久了,岂能不明白,卑职领命!”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朱高炽与朱高煦的对峙
  天尚未亮堂,唐赛儿已起来开始忙碌。
  需要做的事很多。
  为了协调有限的资源,让整个燕国建设更为高效,在朱瞻基的建议下,朱棣引入了国子监的协调流程,设了统筹府。
  统筹府府事为朱高炽,谋士金忠、胡士弘辅佐,朱瞻基、唐赛儿自然也加入其中。
  因为一切都是从零开始,物资匮乏,只能加强管制,哪怕是仓库里的一袋粮食调拨,一车煤炭的放行,都需要经统筹府批示方可。
  这种管理看似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效率,实际上却避免了更多问题的出现,让整个建设更趋向于有理有序。
  就以耕作铁器的分配来说,若没有统筹府严格管控,早就被人说关系、走后门拿走一空,那些还在等待的百姓不知道要轮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耕作铁器。
  唐赛儿与朱瞻基坐在一个桌子旁,肩并肩坐着,唐赛儿负责文书类型的分类,分出轻重缓急,然后交给朱瞻轻、缓的文书,将重、急的文书直接送朱高炽处理。
  朱瞻基看着一份文书,发现有些墨都晕开了,文书里有些黑乎乎的,不由得皱了皱眉:“我们造的纸还是差了不少啊。”
  唐赛儿莞尔:“能造出来已经不错了,如今用纸量大,他们也没精力做更好的纸张。听造纸匠人说,他们跟着军士已经找到了适合造纸的竹林,军士砍伐了一批竹子过来,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斩卷的问题便可解决。”
  朱瞻基点了点头。
  船队不是没携带纸张,而是金陵带来的纸张光洁溜溜,纸质又好,可以留作燕国的政令文书,像是这平日里的文书往来,只要能写清楚、表达明白就够了,潦草一点,晕墨了也无妨。
  朱高炽将毛笔搁下,对胡士弘道:“这些文书先传下去吧。”
  胡士弘答应一声,抱起一摞文书就往外走,迎面看到朱高煦气冲冲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千户,刚一行礼,就被一脚踹倒在地。
  “滚开!碍事的东西!”
  胡士弘吃痛,文书散落一地。
  突然的变故让朱高炽、朱瞻基等人惊讶不已。
  朱高煦大踏步走了进来,站在朱高炽的桌前,兴师问罪:“大哥,今日若没个交代,小弟不会答应!”
  朱高炽看着朱高煦,又暼了一眼其身后的袁和、田恩义两个千户,阴沉着脸:“二弟,你这是作甚?”
  朱高煦从袖子里拿出一叠文书,直接摔在桌子上,呵问道:“统筹府为何不给批?军士家眷难道不是百姓,他们没有铁器如何垦荒,没有铁器如何耕作?”
  朱高炽看了看这些文书,全都是统筹府拒批的,见朱高煦用此时发难,不由冷笑一声:“就为这事,你跑到统筹府来打人?”
  朱高煦呵了声:“大哥,军士是我的军士,我要为他们负责!给我批铁铲、铁镰各三千,棉布二百匹,否则,粗人们做出什么事来,可不好说。”
  朱高炽看了一眼门口方向,一批军士蜂拥而入,足有三四十人。
  伸手,端起茶碗。
  朱高炽缓缓品着茶水,说了句:“怎么,你们这是想以下犯上,强逼统筹府为你们办事?袁和、田恩义,我不记得你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出去狩猎才几个月,是吃过熊心了,还是吞过豹胆了?”
  袁和、田恩义低头,不敢说话。
  别看朱高炽是个腿脚不利索的胖子,可他毕竟是世子,未来燕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得罪他,等同于得罪未来的燕王,任谁都不能承受这个结果。
  只是,确实不公!
  统筹府在物资调配与安排上,对军士不公,将更多的耕作农具、物资给了那些匠人、那些百姓!
  朱高煦双手拍在桌案上,盯着朱高炽:“大哥,父王设置统筹府,是想要让统筹府公平对待每个子民,可你坐镇这里,偏偏倚重匠人、百姓,对军士家眷不闻不问,难道他们用双手去刨地不成?”
  朱高炽将茶碗猛地顿在桌上,茶水翻出,厉声道:“高阳郡王,这里是统筹府,你若再敢放肆,我便可下令,将你与尔等关押起来!你应该清楚,统筹府的地位仅次于燕王府,不经请示擅自闯入已是罪过,还敢带刀兵军士擅入,我看你是糊涂了!”
  朱高煦脸色微变,这些规矩自己知道,只是今日父王与金忠等人出了城,自己才有了这次施压机会,于是强硬地说:“莫要给我说这些规矩,父王来了我自会去请罪!但现在我要一批铁铲、铁镰、棉布!给军士们一个交代!父王说过,军士乃是燕国的立国支柱,而你在苛责他们,我不答应!”
  朱高炽站起身来,冷冷地盯着朱高煦:“苛责他们?我告诉你,统筹府所有物资调拨都有规矩,匠人出力最多、生活最苦、家眷最忙,他们需要各类器物,统筹府必优先给!其次是百姓家眷,他们要垦荒,要耕,而家中男丁又投入建设之中,一日日疲惫归家!”
  “没错,军士是立国支柱,军士家眷需要厚待!可我想问一句,统筹府给军士家眷调去四千农耕用具,为何复查时只有两千六百军士家眷收到了农耕用具,消失不见的一千四百农耕用具去了何处?这件事你们自己不查清楚,不查明白,还想要更多农耕用具,没门!”
  朱高煦紧握着拳头:“此事军营之中正在调查,但如今已是五月,麦子将熟,统筹府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耽误所有军士家眷收庄稼吧?万一粮食烂在地里,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朱高炽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两个月了还没调查清楚,到底是调查了,还是没调查?还是说,有人明明知道什么缘故,却偏偏不敢说?庄稼烂不烂在地里是你们自己的事,统筹府只有一句话:在不能确保发放物资全额送到每一户人家手上时,谁都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件东西!”
  “二弟,这是统筹府的规矩,是确保没人敢以权谋私的规矩,也是真正的公平!你要么将那一千四百农耕用具找出来发给原本应该拿到这些农耕用具的军士家眷,要么咱们就耗着,日后别说是农耕用具,就是一块铁,一根木头,军营也别想要!”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 唐赛儿的新白莲教
  朱高煦没想到大哥竟是如此强势!
  似乎自从来到新燕国之后,这个大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大明时笑呵呵的老好人不见了,转而成为一个威严果决的人。他换了一副面孔,以刚强示人,哪怕是身体有所残疾,他也能坐镇在此处,挥手决断燕国诸多事务!
  “我会找出来!”
  朱高煦咬牙切齿,最终还是选择了退一步。
  现在还不到和大哥翻脸的地步,毕竟父王相当倚重于他,而自己也远远没有到控制整个军队的地步。
  朱高煦甩袖走了。
  朱瞻基走向父亲,有些不安地说:“二叔有些狂傲了,若任由他这样下去,兴许对父亲不利。”
  朱高炽坐了下来,淡然地说:“他一向如此,有点依仗便容易作。丢失的农具一定在他手里,让他自己查自己,能有个结果才怪。不过这次我彻底堵住了他的路,若他不将农具交出来,那就无法收拢人心,若他交出来,还必须找个人替罪,而这个人,是我们需要争取的人……”
  朱瞻基笑了。
  父亲的智谋可比二叔强多了,何况还有爷爷看着,他闹腾不出来什么花样。
  不过,需要警惕他了。
  唐赛儿发现了朱瞻基笑容背后森然的目光,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高炽看了一眼朱瞻基与唐赛儿,暗暗叹了口气。
  别看这两个人年纪小,可两人都不简单。朱瞻基年幼聪慧,一点就通,唐赛儿从小就开始与人斗,骨子里还有着白莲教“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印记,他们两个还跟着太子朱文奎一起学习了不少阴谋诡计,不,是权谋之道、驾驭之道……
  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偏偏要闹事,这不是给他们练手嘛,可怜的……
  黄昏来临。
  朱瞻基与唐赛儿用过晚膳之后,便走入了书房里,并召来了温娘、赵刚、鲁秀、李河等十人。
  唐赛儿对众人说:“从今日开始,我们需要重新确定白莲教的教义,并将白莲教的社所开设出来!”
  温娘、赵刚等人没有反对,反对也没啥用,只听着就好了。
  唐赛儿拿出一份卷轴,挂在了墙上,指着卷轴说:“教义第一条,白莲教乃是燕国护教,尊燕王为至高圣王,直接听凭燕王调动。任何白莲教弟子不得做危害大明与燕国、伤害大明与燕国百姓之事,不得传播违背大明与燕国律令的言论。”
  这一条规定的出现,直接将白莲教的根基颠覆。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白莲教与朝廷并不和睦,大部分时候都站在朝廷的对立面,而不是成为朝廷的附庸。但经过唐赛儿这么一修改,白莲教直接成为了佛门、道门一类的存在,以某种方式,依附于皇权与王权存在。
  这是唐赛儿不得不进行的改变,因为未来的燕国其实就是自己的家,哪里有人传播毁灭自己家园,伤害自家兄弟姐妹的宗教,那不是自掘坟墓嘛。
  “教义第二条:白莲教推崇光明,将付出一切努力,将百姓从疾病、困苦、蒙昧的三暗中拉出来,让其置身于健康、富足、开明的日月之下。”
  朱瞻基看向英气勃勃的唐赛儿,目光中满是欣赏与在乎。
  她不再宣扬弥勒于最黑暗中降临,通过血与火的斗争来实现光明,而是认为人本身就是生活在黑暗之中,三暗,指的是肉体的疾病,生活的困苦,精神的蒙昧,不同的层次,构成完成的人。白莲教的使命,是将人从三暗之中解脱出来,实现肉体的健康,生活的富足,精神的开明,这是日月。
  将每一个燕国人从“三暗”拉向“日月”,是白莲教的根本任务。为此,白莲教将率先拉拢一批医生、匠人、先生加入,以推动这个教派的发展壮大。
  唐赛儿眉飞色舞,经过漫长的思考,与一个个智者商议,最终自己找到了新白莲教的方向。
  黑暗不是曾经的黑暗,但光明依旧是曾经的光明。
  舍弃流血的斗争,以温和的方式去治愈世人,帮助世人,抚慰世人。
  白莲教,这才是你最初的模样,是最纯净的样子,你不是邪恶的沾染着血的弥勒,你是众生的善念善行。
  “白莲教纲领:白莲生于净土,光芒万丈,化日月之光,宣忠、孝、仁、义、礼、智、信六场,以身化弥勒,普度苦难厄运,挽世人于三暗之中,扶弱接引于日月之下,沐享光芒……”
  唐赛儿在一干人的帮助下,实现了整个白莲教的重塑,而此时,她不过十四岁。过人的经历,惊人的天赋,加上众人的齐心协力,终于让唐赛儿实现了这一壮举。
  看着归顺的教徒,唐赛儿有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