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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昌走向两人,拉开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你们看到了吧,公输老院长的雕像可真栩栩如生,他老人家一定也来了这里,看着我们。我们任重而道远,唯有自强不息,上下求索一途……”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磁石是电在吸附?
  北京国子监相对南京国子监而言,更是壮观,更是完备。
  南京国子监在建设之初,过多考虑的是儒家学问的教导问题,孔子、孟子等人占据了好大一片地方,若不是扩建了下,根本就容纳不了那么多学院,即便如此,也存在一个问题:一个学院往往只是一个小院,比如监生相对较少的农学院、航海院等,其空间很是有限。
  但对于北平国子监就没了这些苦恼,因为这里有着前瞻设计思维,有着超前建设,不仅扩大了每个学院的空间,规划了各自的建筑区域,增加了专用的实验、馆藏、操作等房间,还设置了数量不明的地下室。
  周昌与郭嘉乐、宋断断说了会话便走了,总需要休息一两个时辰,明日的事还很繁多。
  郭嘉乐守着安静的夜色,想着一个故去的老人。
  音容笑貌,犹如眼前。
  宋断断似乎想到了什么,从香囊里拿出一块磁石递给郭嘉乐:“在研究材料时,我发现磁石很是特殊,它可以吸附东西,也可以不吸附东西,吸附不吸附取决于它接触的材料。但我始终没有研究明白,磁石吸附铁的原理是什么。”
  郭嘉乐接过磁石端详了下,说道:“这与我想要研究的电能没有关系吧,你找我来问,是不是找错了人?”
  宋断断摇了摇头:“不尽然,你不是在研究干电池,还用青蛙做过实验,发现金属片连接青蛙会让青蛙抽搐,依我看,青蛙未必是在抽搐,而是被电吸附了。”
  “被电吸附了?”
  郭嘉乐愣住了。
  宋断断点了点头:“你是知道的,材料的熔点不同,不同材料需要不同的温度去熔炼。同样的,电也必然分高低,高的电如天上的电闪,顷刻之间可以焚烧树木与建筑,但也不尽然,有些电闪并不要人命。”
  郭嘉乐皱了皱眉,并没有否认。
  这些年来国子监一直都在调查奇闻异事,传闻一些农夫被雷电劈过之后并没有死。但这些记录无一例外都写了“全身发麻,无法动弹,如被神秘力量吸附”等类似的话。
  宋断断拍了拍手,起身道:“若是电能吸附,你说这磁石里面是不是也隐藏着电的秘密?纵然没有,解开磁石吸附东西的秘密,也是一件伟大的成就吧?”
  郭嘉乐看着眼前黑黢黢的磁石,重重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研究方向,但我不会放弃电池的研究。”
  “随你吧,我只想了解材料本身是什么,有什么特性,有了结果不要忘记告诉我。”宋断断将凳子送至桌子底,活动了下身体:“明日开始,一干器械都需要安装,有得我们忙碌了。听说张举已经在审核北京至宣府的铁路计划了,我们需要认真点了。”
  郭嘉乐浑似没有听到,拿起铁块与磁体,两者间隔着一定空间,但可以明确地感知到距离越近,吸附能力越强。
  “在磁铁与铁块这片空间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着,虽然看不到,但一定存在!”郭嘉乐自言自语,拿起一块薄木质隔板,挡在磁铁与铁块之间,发现其吸附强度被削弱了许多,接着说:“东西能阻断这种存在,它会是什么,当真与电有关吗?”
  叶灵儿站在教学楼第三层,俯看下面不断忙碌的监生,眼神中满是欣慰。儒学院搬地方相对来说较为简单,最贵重的东西便是一箱箱的典籍,相对于匠学院要重建一个个厂房来说容易多了。
  教授张文进走了过来,对叶灵儿道:“恭喜叶副院长。”
  叶灵儿含笑问:“何喜之有?”
  张文进垂下手:“收到消息,吏部要从府衙提拔一批官员进入朝堂。何知府在温州做得极是出色,名声在外,想来今年一定会被选中。到时候,你们夫妻二人总算可以团聚。”
  叶灵儿苦涩地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来北京的好,温州府有他,那里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相对于小家而言,大家更是重要。
  “让儒学院的监生忙完之后,去帮衬下其他学院,无数家当需要摆设,总不能一直耽误着。”
  叶灵儿将思念隐藏。
  赵文进敬佩眼前的女子,她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也是一个富有学问的人。
  皇城,内阁。
  解缙、杨士奇、铁铉端坐于堂上,各自将笔墨纸砚放在习惯的位置。
  杨士奇用镇纸压住纸张:“吏部尚书蹇义再次提出精简官吏,避免出现前宋冗官的局面。之前因为迁都,皇上一直没有点头,现在是时候处置这件事了。”
  铁铉赞同:“这几年来,朝廷俸禄提升了不少,连胥吏、杂役也能领走不薄俸禄,这让一些官员找到了门路,我听闻有一些知县上任,竟带了八十余人前往上任,一干亲戚全都成了府衙里的胥吏、杂役。”
  解缙缓缓研磨:“府衙内杂役领的是朝廷俸禄,虽不归吏部铨选,主要由地方服徭役之人轮流充任。地方掌印官确实能塞进去不少自家亲戚。依我看,地方胥吏与杂役不仅数量需要限定,还需要对官员上任随行人员数量进行限制,对于外地户籍充任当地衙署衙役之事加以约束。”
  杨士奇微微点头,赞同道:“是应该全面考虑,不应随意精简,避免三五年后,还会出现同类之事。官员数量、胥吏数量、杂役数量,当有定数,增减需要经吏部批准方可。”
  解缙提笔:“那我就拟文书,你们二人具名如何?”
  杨士奇、铁铉自是答应。
  夏原吉检查过户部库房之后,对新式库房很是满意,这里的库房设计不仅有着火药仓库的安全级别,还增加了库房内钱粮物资调拨的二次核准。
  想要从库房中提取任何一件东西,都需要侍郎及以上、库房主事、库房监守、核准官四个签名,四个印章。虽复杂了一些,但可以避免出现监守自盗。
  夏原吉刚回到户部衙署大堂,骆冠英笑呵呵地迎上前:“夏尚书,再给水师拨三十万贯钞吧,你是知道的,水师穷啊……”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宛平县学,围观于谦
  迁都之后,朱允炆再次展现了帝王的果决手段,一连下了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严禁官员奢靡无度,铺张浪费,禁绝官员接受商人吃请,并将行贿罪与受贿罪列为同罪,日后一官受贿,需严厉倒查行贿之人,同刑处置。
  此诏令一出,官场震撼,商界惶恐。
  政商终不再是明面上的藕断丝连,而是急着撇清关系,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商人想要与官府沟通,可以通过各商会、国子监商学院进行,若事关重大,允许商人直接写书信投入户部衙署与地方衙署门外设置的文书柜内。
  朱允炆希望借助这种律令同刑的威慑,形成商人是商人,官员是官员的局面,减少官商勾结,商行贿得利,官受贿享乐的现象。
  你想行贿,必须想清楚,他日这家伙真判个流放,你们很可能是手拉手一起去远方的,若他贪得太厉害,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又贪了无数,那不好意思,该去菜市口买菜的,还是要去一趟。
  这种律令有其不合理性,但得到了内阁、六部、督察院、大理寺、太常寺的空前支持。
  不支持也不行啊。
  因为第一道旨意之后还有一道精简衙署,削减官员的旨意。
  这个时候刚搬家,好多家当刚刚送过来,桌子擦干净了,玻璃也安装好了,老婆孩子都开始准备在北京扎根了,一家老少全都扎土里去了,谁愿意被强硬地拔出来丢回老家种土豆去?
  很显然,朱允炆的态度是:
  要么官员与贪腐奢靡划清界限,要么朝廷与其划清界限。
  面对强势的朱允炆,面对辛苦一个月搬过来的新家,面对官途与未来,所有官员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异口同声支持受贿罪与行贿罪同刑。
  两个旨意一起跑出来,谁不听话就“精简”了你,反正朝廷愁着“裁员”人选,你自己跳出来,反而让吏部省了事。
  再说了,受贿罪、行贿罪同刑为啥你不支持,你小子是受贿了还是行贿了?干干净净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你怕同刑干嘛?
  虽说这次精简衙署、削减官员主要是针对各行省府州县,但在京官员也是能减少一些的。
  前面两道旨意涉官场,第三道旨意关注的则是百姓。
  经户部尚书夏原吉提请,朱允炆下旨,百姓夏税、秋税基准调整为二十二税一,山区、不适宜耕种之地,以其他货物折色,税率基准调整为二十五税一。
  迁都最惠民的不是什么大赦天下,顾正臣不喜欢搞大赦,被关押起来必然是有原因的,不分青红皂白放出去,对受害人不公平。但“乔迁之喜”又不能不表示,索性惠民天下,降低农税。
  虽说税降的幅度不大,但细微的下调更显理性与持续,既不会影响大明财政基础,也不会造成让降税成为昙花一现。
  官员关注第一条旨意,商人关注第二条旨意,百姓关注第三条旨意。
  朱允炆迁都三把火烧了起来,官员开始收敛,商人开始回归纯粹的商业,百姓开始欢呼。
  朝廷的效率很快,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一干衙署纷纷开门,官员安置到位,北京这个新的大明帝都开始了有序运转,传递文书的驿使日渐多了起来。
  一辆马车缓缓行进,帘子始终拉开,一个脑袋半探出来,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路边的铺子。
  马蹄声疾,呼啸而过。
  于谦探出身子看了看驿使远去的背影,转过身看向赵术文:“赵训导,这才半日,就已经过去了二十三道驿使,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赵术文淡然一笑:“二十三道还是少了,要知道金陵最多时一日驿使八百余。大明疆域何其大,每个地方错开,三五日发一封文书,天下府州县,都司、卫所,水师,重镇,草原等等,就会有无数文书送到金陵来。”
  “八百余?”
  于谦有些震惊,连忙问:“这么多文书,岂不是有上千件事需要处理?”
  赵术文抓了抓胡须:“你以为在京官员都在忙什么,他们各司其职,每一日都需要处置不少事,日后你步入官场便会知道。勤勉勤勉,这里的勤,说白了就是多做事。若无那么多事需要处置,哪里还需要皇帝勤勉,需要大臣勤勉?你说的上千件事,只是外地公文,要知各司各衙署还有各自的事,皇帝需要处置各类公文……”
  于谦愣住了。
  原来以为自己够勤勉了,可现在看来,当官员更需要勤勉。未来有一日,自己也可能坐在衙署里被一堆公文围困,想要做成事,就必须有智慧、有能力,可以一眼看出文书中存在的问题,可以找出应对之策,正确且果决地给出批文。
  唯有如此,才能兼顾公务的同时查访民情。
  我还不够优秀,不够出色,我需要更多的学问,更多的见识。我要成为像文天祥那样的人,像诸葛亮那样的人,为朝廷,为江山社稷,奉献这性命!
  赵术文看着于谦那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的神情,微微点了点头,此人心正,立志高远,记忆惊人,对文天祥的《正气歌》、诸葛亮的《出师表》更是推崇备至,每半个月都要默写一遍以作激励,哪怕是在这漫长的北上途中,他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来了,北京!
  这里有无数人才,更有不少怪才。但无论如何,他日能站在朝堂之上的,一定有一个名字叫于谦!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人才!
  “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将凳子搁好。
  赵术文走下马车,于谦跟了出来,眼前是宛平县学,大门敞开,只有一位儒生在门口踱步背书。
  向前走去。
  赵术文拱手道:“敢问这位儒生,张博志张教喻可在县学之内?”
  儒生宣贵打量了下赵术文与于谦,还礼问:“可是钱塘社学的赵训导?”
  赵术文点头:“正是。”
  宣贵听闻,笑了出来,看向于谦:“那这一位想必就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吧?”
  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国子监要抢于谦
  于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像被人围观了。
  就连县学应该严肃的训导竟也笑呵呵地跑了出来,那些正在上课业的学生也围了过来,一个威严的老头来了,拿着竹棍赶走了学生,又骂了几个训导,最后摁着宣贵数落:“让你背个文章错漏百出,罚你在门口守着,你竟还敢喧哗县学,扰乱教学,你给我守门七日!”
  “是,张教喻。”
  宣贵恭敬地答应,然后冲着于谦眨了眨眼,笑着转身离开。
  于谦不明白宣贵挨了训斥还有啥可高兴的,守门七日,这难道不很丢人吗?自己可不会去守社学的大门,更不会去守县学的大门。
  要守,就守国门。
  张博志都没怎么看赵术文两眼,一直盯着于谦看,脸上堆满笑意:“你就是钱塘的于谦啊,好一个少年。”
  “于谦见过张教喻。”
  张博志看着行礼的于谦微微点头,很是满意:“你的一首《石灰吟》如今已是传遍天下,太子更是将这首诗刻在了东宫石碑之上,希望东宫官属能留清白于人间。皇上下旨,命宣传司将这首诗刊登在建文报中,传于四方。如今你能来宛平县学,是宛平县学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