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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明明是有一条向上的山路,可为何没有了,竟然成了一面墙,还是丫的一面石头墙?
  看着近乎光滑的石壁,宗哲打了个哆嗦。
  不用说,一定是大明的匠人将这里的山石给开凿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堵墙!
  没错,一丈半的高处,确实是山路!
  可是,该死的,如此高的距离,你让我们怎么爬上去?
  “怎么会这样?”
  马哈木震惊不已,抬头看着高处的山路,双眼通红。
  太平手不由地颤抖起来。
  把秃孛罗看着如此山壁,近乎垂直,而且山壁光滑,几无落脚之地!想爬到上面的山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怪不得明军没有派人把守这里,将山路给挖断了,还派人守个毛线啊。
  这种情况下,想要进入高处的山路,翻过天山去,那就只能是个别之人,以绳索挂在高处,攀爬的方式上去。
  可看看高处,就没丢绳子的地方,估计大明匠人还做了石面处理,不会留下抓钩着力点。
  以人叠人的方式,一丈半,也不是不能上去,毕竟这里相对开阔一点。
  可问题是,战马怎么办?
  人过去了,战马是如何都过不去的,你总不能一匹马一匹马地拖上去吧,不说累死人,就是这时间也未必够。
  大军都在高山之上,如此天寒地冻,又要到晚上了,等拖上去三千战马,估计今晚上会冻死不少军士,就连战马也会冻死在山里。
  大明这样做,确实可以杜绝大军从这一条山路翻越过天山。宗哲明明记得一年前还能走,可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子,这不是将瓦剌逼到了绝路吗?
  把秃孛罗看向马哈木,苦涩不已:“前面没路了,我们必须撤退。”
  马哈木看着光滑的石壁,仰天无言。
  谁能想到大明人玩这么一招?
  你丫的要挖断山路,你在上脚下随便挖,挖断了我们顶多不爬上来就是了,这都费时费力,爬了近一天了才到山顶,眼看胜利在望,前途一片光明,你告诉我没路了?
  这不是玩人吗?
  你们这是在虐待匠人知不知道,这么高的山,这么陡峭的位置,这么不安全的地方,你们竟然让匠人在这里叮叮当当凿石头!
  太平也清楚,这一次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大明一定不会只凿断了这一条山路,其他翻过天山的路,兴许他们也一样凿断了。能进入伊犁河谷的路,应该只有赛里木湖那一条山路了。
  找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高山之上,连棵树都找不到,弄个梯子都弄不出来,想让骑兵过山,想都不用想了。
  没有骑兵,只派军士下山,这也是不可行的。
  鬼知道山下面明军会不会闹出其他花样来?
  要知道伊犁河谷和赛里木湖都是大明的巨大马场,战马在这里并不缺,两条腿的瓦剌军士,根本干不过大明骑兵。
  再说了,几千步兵也打不下来伊犁城,没有战马的帮助,也做不到突袭。
  归根到底,这山,白爬了。
  一瞬间,马哈木似乎老了许多,落寞地下了命令:“撤退吧。”
  前路不可行,只能撤回去。
  再不撤退,万一被人堵在山脚下,都不用打,直接堵着路,这几万骑兵都得死山上。
  战争还没打响,瓦剌就输了。
  马哈木不清楚,要不要去闯荡赛里木湖那一条山路,现在看,去闯荡,几乎是必死无疑。
  唯一的通道,唯一的可能。
  在大明那里,不会给自己唯一的机会。
  回去吧。
  招惹不了大明,那就回家吧,天越发冷了,再不回去,寒冬将吞噬掉这所有的瓦剌精锐。
  第一千四千一十三章 瓦剌的退意
  上山容易,下山可就不是难的问题了。
  瓦剌登山的队伍拖得很长,从山脚下到山顶之上,全都是,人连着马,马连着人,一个接一个。
  宽阔处尚还好说,能腾挪并排,可狭窄处只能容一马通行,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调转队伍,就必须调转马头,可这路如此之窄,人如此之多,怎么调转马头?
  下山的悲壮,就在于此。
  马哈木突然下令撤退,这命令一口口向下传,谁也不清楚上面是遭遇了明军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瓦剌军士人心惶惶,都催促后面的人赶紧下山,可队伍如此冗长,哪里快得起来。
  当山底下的军士听到命令,开始缓慢回撤的时候,一声声惨叫从高处传出,绝望得很。
  队伍乱了。
  骚乱更加剧了军士的不安,混乱的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催促,推搡,甚至有人下黑手。
  情况紧急,可马哈木等人也无计可施。
  作为队伍的领头羊,这个头跑得实在是太高了一点,队伍这么长,想发号施令都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军队乱起来。
  孛罗城。
  安全局百户齐宏匆匆进入卫营公署,对翻看兵书的蔡熊英禀告:“收到消息,瓦剌骑兵出现在了孛罗城以东八十里,数量不少,应该是主力。”
  蔡熊英将兵书放了下来,哈了哈手:“马哈木到底是想干嘛,他要去赛里木湖,要去伊犁,总不能绕过孛罗城,带一群人,天寒地冻地瞎逛,实在是令人看不懂。”
  齐宏想了想,提出了一种猜测:“兴许,马哈木想走其他山路翻过天山。据我所知,东八十里是有一条山路,只不过道路难行,出了不少灾祸,布政使司认为拦住山路可以减人伤亡,后来都指挥司派军中匠人去处理过,这事虽不是什么机密,可瓦剌毕竟在西疆之外,未必知晓这件事。”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是我们的机会!来人,传指挥佥事魏振、千户周潜。”蔡熊英脸色一喜,站了起来,对齐宏道:“还请安全局的兄弟侦察下,看看到底是马哈木的主力与否,若是能探查到瓦剌大军登山,那再好不过。”
  齐宏知道情报事关决策,事关将士安危。
  若证明马哈木带大军上了山,那将是大明将瓦剌大军一网打尽的绝佳时机,困都能困死他们!可若是情报有误,是瓦剌的疑兵之计,专门调动孛罗城守军的陷阱,那孛罗城就危险了,出城的将士也危险了。
  “我亲自带人去!”
  齐宏不敢怠慢,转身离去。
  蔡熊英展开舆图,仔细看着。
  指挥佥事魏振、千户周潜匆匆而来,尚未行礼,就听到了蔡熊英浑厚的声音:“瓦剌的主力很可能出现在了东八十里的山口附近,眼下不好确定的是,马哈木到底有没有带军士登山!”
  魏振、周潜对视了一眼,跃跃欲试。
  魏振上前一步,看了看舆图中东八十里山口的位置:“这里之前是有一条山路,不过今年已经被凿断了。马哈木若不知道这个消息,很可能会选择登山。蔡指挥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潜激动之余,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以确定瓦剌的军队入山吗?”
  蔡熊英微微摇头:“安全局只是在外围发现了鞑靼骑兵,没有深入其中。不过齐宏已经带人二次侦察,不知能否探知。”
  魏振很是断定地说:“东八十里,杳无人烟,周围又无物资供给,瓦剌骑兵出现在那里的目的,只可能是登山,寻找另一条路翻过天山,偷袭伊犁城!”
  蔡熊英背负双手,虽然很认可魏振的分析,但还是不敢直接下决心。马哈木是一只老狐狸了,万一这是他针对孛罗城的陷阱呢?
  “再等等吧。”
  蔡熊英沉重地说。
  魏振有些着急:“再等下去,马哈木定是知道山路不可行,一定会下山,到时候仅凭着我们孛罗城的力量,根本无法给瓦剌三万骑兵带来损伤!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再无如此天赐良机!”
  机不可失!
  周潜见蔡熊英犹豫不决,跟着劝说:“危险与机遇并存,若成功,我们完全可以重挫瓦剌主力!”
  蔡熊英冷着脸:“若是失败呢?”
  身为主将,必须考虑全局与全军。
  孛罗城军士数量并不算多,只是一个卫而已,可瓦剌主力有三万骑兵!想要偷袭瓦剌主力,孛罗城必须调动不低于三千的骑兵。
  这也就意味着,孛罗城陷入了极度空虚的处境。
  一旦带出去的三千骑兵出了问题,或是出去之后有其他骑兵夺取孛罗城,那孛罗城军民就危险了。
  失去了孛罗城,就等于失去了控制南下伊犁的山道入口!
  瓦剌完全可以进入赛里木湖,威胁伊犁。
  从大局来看,孛罗城不容有失。
  从全军来看,军队不宜轻易出城作战。
  事实上,西疆都司瞿能下达的命令是坚壁清野,固守等待,并不希望军队出城主动进攻。
  瞿能的考虑是对的,瓦剌主力都来了,无论打哪一座西疆的城,在兵力上都占据着优势,带军队出城作战,显然容易吃亏,不如坚壁清野。
  反正西疆足够大,人口也不多,加上这几年来布政使司一直都将人口迁至城池附近,瓦剌怎么折腾,都不容易弄到足够的补给,对大明也没什么伤害,到头来,只能是跑来跑去,一无所获。
  只是命令与战机有冲突。
  蔡熊英最难的就在于这里,一方面不希望失去这次机会,留下终身遗憾,一方面又担心是陷阱,导致大明处在被动处境之中。
  “派斥候侦察方圆六十里,查看是否有瓦剌其他骑兵。另外,命令军士进入作战准备状态,一旦安全局的准确消息传来,我们就去会会瓦剌!”
  蔡熊英终究没有太过冒险,而是选择了一种折中的、稳健的应对策略。
  马哈木绝对不会想到,正是蔡熊英追求稳健,给了瓦剌一条生路。
  等到齐宏浑身是血带回准确的消息时,蔡熊英当即点了三千骑兵,直奔东八十里山口。
  只是,这个时机已经不是最佳时机。
  瓦剌军队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实现了七成人马下山,聚集在山下的骑兵多达两万。虽说马哈木、把秃孛罗、太平等一干人还没下山,可山下毕竟有折兀朵、峰陆等大将守着。
  折兀朵是马哈木的心腹大将,能留下清理外围就说明了其能力非凡,在射杀窥视的大明军士之后,折兀朵便清楚地判断,明军将会出动。
  果然,不到四个时辰,蔡熊英的军队便出现在远处,折兀朵没有客气,直接带了八千骑兵对冲过去。
  蔡熊英本就是小心试探,谁成想这还没试,人家主力先扑了过来,黑压压的军队看不到尾,加上战马奔跑时间长,经过雪地耗费体力过大,认为正面交锋没什么好处,当即下令撤退。
  折兀朵追击蔡熊英,追了二十里,硬是没追上,只射杀了五十余明军。
  经过这一次战斗,蔡熊英没了再次出手的信心,带骑兵返回孛罗城选择固守,扼守山口,困杀瓦剌主力的时机,被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