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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
  喊杀声传出,以死亡为终点。
  当夜幕彻底降临,天色昏暗时,战场不再喧嚣。
  斯波义重凝视着汉城的城墙,对一旁的细川满元感叹:“这座城,还真是不容易打。京极持光说得对,朝鲜军士已经拥有了抵抗的意志。现在我们——要彻底摧垮他们的意志!”
  细川满元看向远处的无人收拾的尸体,毫无表情地说:“只有汉城被打开,松京就不在话下。”
  斯波义重微微皱眉:“据北面俘虏交代,大明派遣了一个名为张辅的武将,统帅辽东、东北卫所军士,陈兵在鸭绿江边,随时可能入朝作战。张辅这个人,情报中有提到。”
  “人屠张辅,我看到过他的情报。”
  细川满元正色道。
  斯波义重咧嘴:“京极持光也有人屠之名,听说他为了泄愤,原州里的一些百姓都进了他的肚子里,这个家伙还真是野兽一般的人物。”
  细川满元看了一眼斯波义重,脸色有些不自然:“这种事就不要说了,听着反胃。”
  斯波义重不以为然:“反胃吗?呵呵,我倒觉得没什么,你别忘记了,我们的粮食也不多,真到了无东西可吃的地步,也不是不可以吃人的!只要能赢得胜利,只要能打到大明去,化身野兽,我也甘心。”
  吉间三绘匆匆走了过来,对斯波义重说:“四城已布置妥当,半夜时分,以火光为号,发动总攻。”
  斯波义重含笑点头:“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也该打下来了。告诉京极持光,他们不仅要破城,还必须先一步抢占西城粮仓!若这一次粮仓还是没抢下来,他最好是带几万俘虏当军粮北上!”
  吉间三绘了然,转身离去。
  斯波义重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说:“走到这里,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不能再耗费下去,今晚拿下汉城。告诉将士,城不破,死不回!”
  细川满元凝重的答应。
  为了拿下汉城,全军已折损过七千,受伤者更是近两万。
  再耗下去,拿什么去对付李芳远的亲卫与明军张辅人屠的军队?
  何况,多停留一日,就多耗费一日粮草,在没有打下巨大的粮仓之前,粮食就是命。
  夜,依旧是昏暗。
  远处山的轮廓依稀可见,倭军军营隐在暗处,没有光亮。
  汉城城墙上,同样没有任何灯火,轮守的军士站在城墙之上,盯着倭军军营。
  朴虎很疲惫,但还是坚持守着。
  远处倭军军营里,闪出一道灯火。
  朴虎原以为是新一轮进攻,可不久之后,灯火又灭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朴虎不知道的是,南面灯火熄灭的时候,西南军营的灯火又开始升起,随后熄灭,西面军营点起灯火……
  一个信号,随着灯火的明灭,传遍汉城城外。
  倭军军营,一批批军士开始集结,却没有行动。
  而在汉城高大的城池之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之中,一个身影轻轻推开尸体,抬起头看向高大的城墙。
  没有人俯视,更没有人注意到城下这一幕。
  从尸体堆里出现的身影越来越多,悄然分散在城墙之下。
  远处倭军军营亮起了灯火,满营。
  汉城守军纷纷抬起头看去,注意力全都转移出去,他们没注意到,城下已有一些攻城梯被立了起来,甚至开始在爬城。
  雷动!
  小规模骑兵的声音!
  倭军的精锐力量开始投入战斗,奔向城墙。
  朴虎站在垛口处,看着远处倭军的动静,刚想扯开嗓子喊,整个人骤然向后退去,脑袋之上,插着一根箭。
  跌倒,死去。
  “敌袭!”
  守军开始呼喊,一队队军士从沉睡中惊醒,拖着疲惫的身躯,看向不断接近的敌人。
  诡异的是,敌人尚没有接近城池,城下竟出现了敌军,长弓在手,狠厉的箭从下而上,斜刺长空,探头的军士、垛口的军士,顷刻之间毙命!
  垛口外,一道道身影踩着梯子,抓着了垛口,飞身翻上城墙,锋利的太刀横扫开来!
  李和老将军看到这一幕,双眸欲裂,刚喊了一声“杀”,就已是身中两箭!
  城外倭军,已大规模抵近,无数人疯狂地开始爬城墙!
  “城破了,快撤退!”
  不知道是倭军还是朝鲜军,城墙之上传出了一阵要命的声音。
  倭军变得更是狂戾,守军人心惶惶。
  汉城,顷刻之间变得已岌岌可危。
  李和抬手,咬牙拔出血箭,抽出刀,指向登城的倭军,喊道:“来吧,让我们战死在此处!”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致命错误,汉城陷落
  汉城如一个深痕累累的战士,浑身流淌着鲜血。
  赵璞一个文官,也拿起了武器,朝着登城的倭军砍杀而去,当刀切入人的身体时,赵璞的手止不住颤抖。
  军士叫喊着冲杀。
  身边不断有人死去,又不断有人涌上来。
  人命在此时,分文不值。
  赵璞握抓钢刀,瞪着发红的眼睛:“城若丢了,我们还有什么颜面见父老乡亲,拿什么守护妻儿!今日就是死,也要死在城墙之上!给我杀!”
  嘶哑的喊声,振奋着周围的军士。
  城墙争夺战,变得极是惨烈。
  倭军派遣了忍者与精锐埋伏在城下的尸体堆里,确确实实打了汉城守军一个措手不及。当反应过来,组织反击的时候,倭军的主力已至。
  这一次,倭军不再选择如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而是排山倒海,倾力进攻。
  京极持光看着西城墙混乱的局面,对一旁的武田义满、上杉禅秀冷笑道:“李芳远的人不过如此。”
  上杉禅秀咧嘴:“不怪他们,着实是这种级别的战斗,这些人没见过,连基本的经验都没有。只靠着血勇之气鼓出来的士气,确实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战场,只有士气是不够的。”
  武田义满重重点头。
  守护汉城西城的是李稷,整个汉城的兵马节度使,只可惜,他是文臣,而非武将。即便是武将,也就那样,朝鲜王朝中,就没几个武将有过攻防战的经验。
  当精锐的幕府军队登上城墙时,汉城守军混乱不堪,有些军士在撤退,有些军士在进攻,有些军士放弃了对城下幕府军队的压制转而对付城墙之上的幕府军。
  而这些,将毁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京极持光抽出宝剑,指向城墙:“如果你们不喜欢那些肉的味道,就务必先行占据粮仓!这一次,你们要如我的剑一样锋利,不留他们毁掉粮仓的机会!”
  上杉禅秀脸色蜡黄,那些肉,并不好吃。
  但不吃不行!
  原州没有得到充分的补给,这一次再没有,那以后的日子只能靠吃肉过了!
  李稷缺乏统兵经验,这是不争的事实。
  李芳远在最关键的时候,保留着对武将的不信任,将军队交给了文官做总指挥,这是极致命的错误。
  但这个决策是有深意的。
  要知道,李芳远的老爹李成桂就是领兵主将,经过造反起家才有了李氏王朝。
  虽说李稷也姓李,毕竟不是李芳远一脉。
  李成桂当年只不过带了三四万兵,可现在汉城有十几万兵,李芳远怎么可能放心交给武将,哪怕是李和这种亲人,也不可能放心交给他。
  有时候,决策者在布局时,优先考虑的不是胜负结果,而是这样做对自己有没有威胁。
  选择对自身权势威胁最小的方案,而不是胜率更大的方案,这是一些帝与王的心态。
  而这种心态,带来的往往是灾难。
  诚然,李稷很有才能,还会写诗,但才能背后,他依旧是手握笔杆子的文臣,看过兵书,不曾临阵。
  很可惜,李稷不是天才的文人,他不懂战争。
  面对城墙之上不断出现的缺口,李稷匆忙地下令:“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这边的人手调动过去扑杀登城敌军,可这边城墙又出现了薄弱点,且因为缺乏对城下敌人的压制,导致更多敌人得以靠近城墙。
  李稷嘶喊着:“一定要守住城池!”
  军士听不到,遍地都是喊杀声与惨叫声,此时振奋人心已没什么作用,真正比拼的是意志与应对举措。
  当京极持光近乎没有遭遇阻拦就登上了西城墙,而这支力量爆发出来的狠厉与杀戮,让汉城守军根本无法抵抗。
  溃败从一个垛口,扩大到五个垛口,随着越来越多倭军登上城墙,无法阻止的溃败终于出现了。
  李稷拿出刀,拼命砍杀溃逃的军士,连杀十余人,依旧无法阻止溃逃的局面!
  京极持光盯着远处的李稷,止住了上前作战的冲动,看了一眼武田义满与上杉禅秀:“武田义满,你来清城墙,上杉禅秀,跟我杀入城内!”
  粮仓,是最重要的!
  武田义满答应一声,带人狂叫着冲向李稷。
  京极持光则带一批人杀向马道,直冲向城内西粮仓。
  李稷陷入了绝望,城墙已是守不住了。
  北城。
  吉间三绘的太刀砍在李愉的肩膀上,大喊着推着李愉向后退!
  李愉抬起左手抓住太刀,直倒下去,右手中的钢刀刺出!
  吉间三绘愣了下,冲势收不住,整个人直接扑在了李愉的钢刀之上,刀从肚子处洞穿至后背。
  李愉痛苦不已,刚推开吉间三绘的尸体,瞳孔骤然一凝!
  细川赖元跳起,长矛狠狠刺入李愉的心脏处,猛地扭动起来,厉声喊道:“吉间五秀,你来做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