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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日本三岛舆图,南北跨度虽然很长,但从任何一点靠岸,到岛的对岸,距离算不得远,五六百里路而已,抛开地形因素,军队行军十日,最多半个月就能获得充分补给。
  李坚再言道:“其三,战场上的火器后勤一律由水师负责运输,粮食后勤,将三分之一交付给俘虏运输。即使俘虏运输出了问题,也不会严重威胁军队后勤。”
  朱允炆欣慰不已,对铁铉、徐辉祖问:“你们意下如何?”
  徐辉祖轻松地说:“郑和、朱能、骆冠英等都是久经考验的水师将领,他们提出的方略定是可行。臣以为,朝鲜局势一日三变,是时候给水师下令,准备出征事宜了。”
  铁铉附议:“倭军打下汉城时,水师应该出现在堺港附近,威胁幕府所在地京都。当以汉城陷落为信,命水师自决开战日期。”
  朱允炆沉思片刻,下定决心:“解缙拟旨吧,告谕东海水师、东南水师,观朝鲜态势,若汉城被克,当主力尽出,取堺港、京都。若汉城固守超出二十日,一样主力尽出!命济州岛水师传递情报于东南水师。”
  “传报阿伊努人,随时做好出征准备。待水师东征起,阿伊努人当自虾夷地区南下,占据陆奥、陆后、羽后等地。”
  “水师出征,当尽全力杀敌。但凡手持武器反抗者,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但凡救济收留资助倭军者,格杀勿论。但凡刺探大明行军路线、军情者,格杀勿论!但凡不服从水师征调、不配合水师提供消息者,格杀勿论!但凡……”
  杨士奇、解缙、铁铉面面相觑,如此多格杀勿论,岂不是松绑了水师禁令,给他们足够多的生杀大权?
  若郑和、朱能、骆冠英等人在战斗时,随便按个罪名,那就能兴起大屠杀啊。
  李坚、徐辉祖很是兴奋,水师全力作战不同于京军,他们本身的优势就在于水上作战,转入陆地作战本身战力就下降了许多,若没有一点威慑手段,杀戮手段,很可能会畏手畏脚,反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皇帝发了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别管什么俘虏不俘虏的事,先把倭人的反抗意识彻底碾碎,让他们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再不敢反抗大明!
  倭人欺软怕硬,越硬,倭人就越老实,越低三下四。每天只在嘴上说抗议,谴责,对倭人是一点用处都没用的,对付他们,最好的手段就是干死,干到没有人再有半点反抗的勇气为止。
  对水师的命令下达之后,朱允炆看向杨士奇:“给辽东都司拟旨,命令张辅、杨成等人,严密关注朝鲜战局,若有变化来不及通报,则事急从权,便宜行事,事后再奏。命辽东军民做好后勤供应,务必保障后勤可支用张辅大军三个月所用。”
  “臣领旨。”
  解缙、杨士奇答应。
  朱允炆斩钉截铁地说:“五军都督府、水师与朝堂,全力支援辽东都司、东海水师、东南水师、虾夷阿伊努人与大明军士,任何人都不得拖后腿!但凡其所请,应立即奏报,立即处置,谁若拖延,贻误军机,朕绝不轻饶!”
  一席话,点明了大明帝国的主要任务——援朝灭日!
  众人离开武英殿,纷纷去准备。
  朱允炆审视着日本舆图,紧紧握着拳头,沉声说:“你们不灭,朕就是华夏的罪人!”
  “皇上,刘指挥使求见。”
  内侍通报。
  朱允炆看着急匆匆入殿行礼的刘长阁,开口问:“查到了?”
  刘长阁递上一份文书,担忧地说:“庞焕已查清楚,朱升是有个孙子,名为朱磐,又因棋力超绝,已入坐照境,也被人称之为朱坐照。此人年过五十,显得有些老态,建文二年之前一直在休宁,后来李祺落网之后,他曾短暂离开过休宁,建文五年之后,就已失踪。”
  “朱坐照?”
  朱允炆凝眸:“人不可能了无痕迹地失踪。”
  刘长阁低下头:“皇上,庞焕带人盘查过,暂时没有线索。事情已过去多年,朱坐照的居所早已破败,蛛网笼罩,想要找到他的去处,怕是……”
  朱允炆打开木匣,拿起古今复字令,缓缓说:“那个戴帷帽的男人,找到了吗?”
  刘长阁摇头:“并没有,不过在晋王府隐秘的地窖里,找到了白色帷帽。”
  朱允炆轻笑:“有意思。”
  “呃?”
  刘长阁有些疑惑地看向朱允炆,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朱允炆起身走向刘长阁:“古今、杨五山都落网了。一个棋手掀不起什么风浪,让庞焕回来吧。京师事了,水师将要征讨日本三岛,没个情报网不合适,你来领队,带庞焕、薛夏、雄武成出海吧,充任水师参将,如何?”
  刘长阁有些惊愕:“皇上所命自不敢推辞,只是,我带人去就是,不需要带庞焕、薛夏、雄武成吧?”
  朱允炆背负双手,目光深邃:“刘长阁,你知道如何捉麻雀吗?”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棋落天元,一言废立
  麻雀落入竹林中的空地,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见没有动静之后,便一跳一跳地接近散落地上的米粒。
  一粒,向前,再吃一粒,再向前。
  麻雀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用木棍支起的筐子,见筐子一动不动,就钻了进去,尽情地享受里面更多的米粒。
  绳子骤然拉走,木棍被带飞,筐子瞬间罩了下来,受惊的麻雀在筐子里焦急地跳动,可瘦弱的身躯,无法撞开已成的牢。
  竹林中走来一个年轻的中年人,手中握着绳索,沉声说:“捉麻雀,需要悄无声息,让它知道没有任何危险,它才可能进入陷阱。”
  一个头发半白,年过五旬的老者手持棋盘走了过来,看着箩筐不时颤动,提醒道:“你把一条真龙比作麻雀,本身就是犯了致命的错。事情还没结束,那个人远比你想的要聪明。”
  中年人掀起筐中一角,探手进入,抓麻雀在手:“聪明人也会犯错误,太祖不聪明?可他留下了多少问题?刘基不聪明?他可曾善终!这世上不缺聪明人,缺的是从一而终,从未犯过错的人。朱允炆是不错,可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误。”
  “你是说,田产那件事?”
  老者问。
  中年人肃然:“没错!田产兼并,关系大族、士绅切身利益。太祖知晓这些问题所在,也清楚大族士绅威胁,他老人家如何做的,是强硬迁移,是借兴大案而诛杀!太祖从来不敢对整个田产兼并动手!为何?”
  “因为这关系着大明的统治,关系着所有权势之人的利益!朱允炆这一次,将官员,士绅,商人,全都推到了对立面。他已经犯了错,一个不容出现的错!”
  老者有些忧虑:“即使如此,也没有人能撼动他。京军臣服他,天下卫所臣服他,只靠着一些士绅官员抱怨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朱高煦曾经用过这一招,被朱胖子发现了。你若想故技重施,就不怕重蹈覆辙?”
  中年人自信地说:“朱高煦失败,是因为他不懂得,作为野心家,始终都不能让别人看出自己的野心,而应该去找另一个有野心的人站在明面。操控玩偶,掌握棋局,这才是真正的翻云覆雨、帝王之术!”
  老者微微点头。
  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行礼后,禀告:“周密使传来消息,安全局刘长阁、庞焕、薛夏、雄武成等五百余精锐,已受调令离开京师,朝东海水师而去。”
  “哦?”
  老者有些欣喜:“如此说来,杨五山落网,那个古今被抓,让朱允炆相信一切都结束了?”
  中年人哈哈大笑:“种种证据摆在他面前,容不得不相信!”
  老者沉思,拿起一枚棋子,看着空白的棋盘:“会不会是朱允炆故意露出破绽,外松内紧?”
  中年人自信地说:“绝无可能,刘长阁、庞焕等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安全局最精锐的力量,跟他身边十多年,他一口气全都派出去,说明他已经相信京师再无遗漏,也说明朝鲜、日本三岛需要情报网,需要得力之人盯着水师将领。何况,周密使送来的消息,错不了。”
  啪!
  棋子落下,老者凝重地说:“等吧,等刘长阁、庞焕等人当真去了日本三岛或朝鲜,那就是我们绝好的机会。朱棣不在京师,杨荣也离开了,安全局精锐走了,这恐怕是多年来,朱允炆最虚弱的时刻。天下大局已变,是时候做最后的安排了。”
  中年人凝重地点头:“确实是时候了,若错过这次机会,我们再无希望。”
  “人生如棋!”
  “落子无悔。”
  中年人看向侍女:“告诉周密使,棋落天元。”
  侍女应下,转身而去。
  中年人拿起白棋子,坐了下来,对眼前的老者说:“安全局的人去过休宁,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老者淡然一笑:“那又如何?在他们找到我之前,建文皇帝将会麻烦缠身。”
  这一日下午,蒸汽机船靠岸龙江码头。
  朝鲜使臣偰长寿带队匆匆入城,求见建文皇帝。
  礼部官员推说已是下朝,皇上已经休息,明日再见,但偰长寿清楚,时间就是人命,就是朝鲜国运,耽误不得,在黄昏之时,带人跑到了午门之外,跪地请求大明天子接见。
  朱允炆看着原州一日失守、骊州半日失守的情报,对铁铉、徐辉祖、李坚等人说:“朕还以为他们能坚守个三五日,延滞下倭军,为汉城作战打下基础,不成想还是如此不堪!算时间,倭军主力应该都在朝着汉城集结吧,此时也应该差不多围住了吧?”
  李坚凝重地说:“不得不承认,这群倭人是有些手段。没有充足的后勤,那就只能破釜沉舟,一路打过去,直至打出后勤来,就如一群饿狼,不得不拼死觅食。”
  铁铉低头看着文书:“从目前来看,倭军战力与战斗意志确实超出朝鲜良多,但其作战方式依旧是近战格斗,就连所用的弓,杀伤距离也较短,对张辅的大军构不成太大威胁。只是,汉城能不能守住,完全看有没有拼死的决心啊。”
  徐辉祖不动如山:“朝鲜战局如何,就看李芳远的决心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做好参与作战的准备。皇上,使臣偰长寿跪在午门外,不见的话是不是不合适?”
  “让他来吧。”
  朱允炆抬手。
  偰长寿入殿跪拜,面目凄怆,哀求之声骤起:“天朝大皇帝,朝鲜小国,作为大明藩属国,年年朝贡,岁岁称臣。如今国土遭遇日本幕府倭军入侵,民不聊生,军不能挡,外臣偰长寿携国王李芳远求援文书,拜求大皇帝怜悯,派军出征,扫朝鲜境内倭军,还朝鲜太平!”
  看着跪拜不起的偰长寿,朱允炆接过国书。
  扑面而来的焦急与请求。
  李芳远在国书中讲了不少,包括再次为倭人使臣入大明请罪,说过去,说如今,打感情牌,就是为了说明一点:
  朝鲜王朝对大明忠心耿耿,老大哥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朱允炆放下国书,看向偰长寿:“朕应该说过,倭人入大明一事想要了结,需要你们国王亲自来请罪。怎么,一直派遣孩子来糊弄朕,这就是朝鲜的赤诚肝胆,所谓忠诚?”
  偰长寿苦涩不已,李芳远若早点来大明,还是有可能来的,只是现在你就是让他来,他也来不了啊。
  军情紧急,国土大部沦陷,他一旦离开,群龙无首的朝鲜岂不是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偰长寿痛苦地说:“尊敬的大皇帝,我家大王自知有罪,当亲自来请罪。只不过此外敌入侵,民不聊生,一时之间无法走开。还请大皇帝恩准,待外敌退去之后,大王定会亲来金陵。”
  朱允炆冷哼一声:“偰长寿,你应该告诉李芳远,朕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皇帝,有些底线不能碰触,他犯的不是一般过错,而是对大明的罪行!”
  “这……”
  偰长寿有些不安,这怎么就罪行了。
  朱允炆看着再次哀求的偰长寿,看向内侍:“带李褆、李裪过来。”
  李褆、李裪入殿。
  李褆吃了不少苦,看着朱允炆,气呼呼地不愿跪拜,被内侍提醒几次,才不甘心地跪了下来,也不过只是做做样子,头都没触地就直起来腰来。
  反观李裪,态度恭谨,跪下伏拜,头触地板,人却不起来。
  朱允炆抬了抬手:“起来吧。”
  李褆站起来,直视朱允炆。
  李裪口呼“谢天朝大皇帝”之后才规规矩矩起身,垂手而立,不敢抬头。
  朱允炆看向偰长寿,威严地喊道:“李芳远犯了错,若没有任何惩戒,大明威严何在?他日南洋诸国效仿,西方诸国效仿,岂不是谁人都私带大明敌视之人入境?你回去告诉李芳远,他不来大明,朕可以派军队帮他赶走倭军!”
  偰长寿吞咽了下口水。
  很显然,大明皇帝不打算轻易揭过去倭人入境的事,他能答应,必有条件。
  果然!
  朱允炆指向李褆:“他是朝鲜世子。”
  李褆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