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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艘船,足够组成一个小型的船队,一旦损失掉,不可谓不沉重。
  陈士良见状,跟着劝说:“父亲,我认为可以缓一缓,给他们半个月时间。即使是尚巴志占领了首里城,他也不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以岛上的物资存储,足够我们坚守半年以上。退一步说,即便是大明知晓了我们的所在,等他们得到消息,调动水师,派遣过来,至少也得一个月。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从容撤退。”
  陈三才不同意,反对道:“撤就应该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事态变化太快,我们未必能掌握得住,这里成了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为上。”
  陈祖义看向陈二宝:“你认为如何?”
  陈二宝思索了下,支持陈士良:“少当家说得有道理,尚巴志没有强大的水师,对我们没有威胁。大明有强大的水师,但短时间内也无法抵达这里。给船匠半个月,我们还能多收获三艘船,日后出海也多了助力。”
  陈祖义终还是点了头,对陈大宝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给你十日,十日后,我们撤退。”
  十日?
  陈大宝脸色有些难看,陈祖义如此着急,是感觉到了危险吗?
  陈二宝眯着眼,什么都没说。
  自己发出消息才几日,此时消息恐怕还没有传到接头人手中,等消息传报京师,再从京师下旨调动水师,所耗费的时间绝对超出十日。
  看来,等水师来是等不到了,只能依靠自己来应对了。
  陈二宝暗暗吸了一口气,笃定的眼神中透出杀机。
  首里城。
  武宁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自己所谓的忠臣良将,他们一个个都哑巴了,说不出来话,拿不出来主意了。
  罢了,就这样吧。
  武宁命令林崖拼死守城,自己则回到居所,抽出剑来,斩杀了自己最喜欢的女人,然后是孩子,侍从,奴隶……
  林崖守不住城,尚巴志的再次到来,吸引了周围百姓的加入,军民过万的队伍,在连续三个时辰的冲击下,踏入了首里城。
  尚巴志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带军队冲杀至王宫,看到了浑身鲜血淋漓的武宁,这个哥们也是有个性,杀掉了一干人之后想要自杀,结果发现自杀很疼,下不了手,犹犹豫豫,直至成为俘虏……
  一颗人头,一个时代!
  尚巴志用武宁的人头,取代了武宁的地位,正式接管了首里城,在清算一批武宁奸臣之后,开启了自己的统治。
  随后不久,尚巴志将自己的父亲尚思绍推举为中山国国王。
  尚思绍不是傀儡,却是一个放权者,这是极少有的,但也是真实的。尚思绍有国王的身份,甘愿放弃国王的权利,将一切都交给了长子尚巴志来打理。
  尚巴志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首里城,也不是整个中山国,而是整个琉球王岛,是中山、山南、山北三个国!
  趁着山南国国王汪应祖已死,群龙无首的机会,尚巴志留尚思绍于首里城,招揽人心,通告其他按司,让其臣服,而自己则带精兵杀回山南国,将大里城与佐敷上城一线巩固之后,开始向系数城、丰见城进兵,开始了自己一统山南的战争。
  津固岛。
  陈祖义看着疲倦的陈士良,不由地担忧:“怎么,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陈士良不敢看陈祖义,只推说:“听闻消息,尚巴志已经控制了首里城,扬言山南国是中山国国王的地盘,正在征讨之中。”
  陈祖义无所谓地干笑两声:“尚巴志再如何,都只是小船队,不可能威胁到津固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随时撤退。对了,去战利品里面挑一些女人的首饰,给风娘送去,她有了身孕,算是给她的嘉奖吧。”
  “身孕?”
  陈士良眼神中带着不安,但还是恭贺陈祖义老当益壮。
  转身离开之后,陈士良挑选了一些金银首饰,送至风娘处,看着风娘一双毫无情感的眼睛,陈士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琉璃瓶:“我知道你想回家,我以性命起誓,只要你配合我做一件事,我就送你离开这里。”
  夜间,陈士良以询问出海准备事宜为由,召集了陈大宝、陈二宝、张贺、刘麻等人,声色俱厉地说:“眼下是我们改变的绝佳时机,现在首里城空虚,尚巴志在外,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夺取首里城,建立属于我们的王国!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就问一句,你们是否绝对忠诚于我!”
  陈大宝站起身来,挥舞着拳头表态:“少当家说哪里话,我们几人能有今日,全都是少当家给的,谁不忠诚,我就杀掉谁!”
  海贼秉性,不服就干。
  陈二宝看了看张贺、刘麻等人,见他们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在那里嚷嚷着忠诚,他们不知道,眼下的这个忠诚,可是需要直面陈祖义的。
  陈士良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一个人的野心如同烈火,当火燃烧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浇不灭,左右犹豫几日,不过是炙烤自己的良知罢了。
  现在看来,海贼世界是没有良知这个东西的,父亲算什么,挡住自己的路,一样干掉!
  陈士良命令几个头目调动手下,安插在陈祖义住所周围,随时准备行动。
  陈二宝离开房间之后,看了一眼陈大宝,然后就开始了布置,在调动了人手之后,陈二宝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陈祖义的门。
  陈祖义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半夜醒来必喝酒水,而风娘又是他最宠幸的女人,这段时间里总是留宿在这里。
  陈祖义正在睡觉,听闻有异动,坐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暗处,借着不太明亮的星光,沉声问:“是谁?”
  隔壁的陈三才听到声音,抽腰刀站在了隔间门的外面。
  陈二宝低声对陈祖义说:“大当家的,不好了,少当家的要害你,现在已经调动了人手,封住了这里。”
  陈祖义浑身一震,睡意全无,赤着脚走向陈二宝,抬起脚就踢了出去,呵斥道:“你胡说什么,敢挑拨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我杀了你!”
  陈二宝挨了一脚,痛苦地深吸两口气,急忙说:“你只需要问问风娘,她有没有在你的茶水里下毒!”
  陈祖义脸色一变,抓起桌子的酒水一倒,酒水落在桌子上,冒出了一串串泡沫,呲呲地声音令人心寒。
  “你想杀我?”
  陈祖义看着坐起来的风娘,咬牙切齿。
  风娘怨恨地看向陈二宝:“只恨不能成功!”
  陈二宝看着想要干掉风娘的陈祖义,连忙说:“大当家的,风娘只是傀儡,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少当家的,只需要风娘给一个信号,就可以看清楚少当家的真面目!”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海贼王之死
  陈祖义不相信亲儿子会背叛自己,站在窗边,通过缝隙向外观察着,隐隐的暗处,确实出现了一些黑影。
  脸色阴沉至极的陈祖义转过身,威胁风娘:“你们得手之后的信号是什么,打出去!”
  风娘呵呵冷笑,根本不配合。
  陈祖义气急败坏,从走过来的陈三才腰间抽出腰刀,陈二宝连忙阻拦:“大当家的,我有办法能劝说她配合。”
  风娘鄙视地看着陈二宝,这个家伙应该是陈士良的走狗,现在竟然出卖了自己的主人!
  陈二宝凑到风娘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风娘果是点了头,看了看陈祖义说:“只要你肯放我走,我就配合你。”
  陈祖义看了一眼陈二宝,微微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风娘走至窗户边,推开窗户左右看了看,旁若无人地倚在窗户边,然后又合上了一扇窗,留下了一扇窗开着。
  陈士良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幕,不疑有他,直接带人就杀了过去,叫喊声一片,震碎了夜色清寂。
  陈祖义看到这一幕,愤怒已冲昏了头脑,手中握着钢刀,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一步步如山沉重走到院子里,看着黑压压的众人与最前面的陈士良,怒不可遏地喊道:“逆子!你想杀我?!”
  陈士良瞪大眼,难以置信,风娘不是已经得手了,陈祖义应该是垂死挣扎或已经死了才是,为何还能站着,如此中气十足?!
  糟糕,中计了!
  陈士良找不到其他借口,总不能说,我半夜闲着没事干,带一群海贼来给你表演个节目看看吧,现在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都拿着钢刀来表演也不合适。
  头目张贺看着陈祖义,嘴唇有些发白,手微微哆嗦,大家都是跟着陈祖义混的,对于他的手段谁不清楚?
  早年间陈祖义心狠手辣,亲手干掉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那些人可都是个个惨死啊。陈士良也是,你要对付你老爹,至少应该先把他干翻了再说吧,让大家直接面对他,多有压力。
  刘麻见情况已是如此,咬牙喊道:“怕什么,杀掉陈祖义,我们自己建国!少当家的,动手吧!”
  陈士良喉结动了动,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父亲,你已经老了,该把一切都交给孩儿了!”
  陈祖义大刀一横,怒喝:“好啊,养你近四十年,老子还不知道你有这个胆量,敢和我叫板,那就来吧,我看谁敢与我作对!你们一个个都是我带出来的,没有了我,谁能带你们活在大海里?想要活命的,就滚一边去,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们插手!”
  威严的陈祖义,强大的气势,让一群欺软怕硬的海贼不由地畏缩与后退,张贺直接带人转身走了,这让倚重张贺的陈士良几乎暴走。
  陈大宝看了看局势,呵呵笑了笑,带人站至一旁,成了旁观者。
  刘麻顿时大骂:“陈大宝,你他娘的不是绝对忠诚于少当家的吗?”
  陈大宝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错啊,但我也是绝对忠诚于大当家。当大当家与少当家的忠诚冲突时,我自然是选择大当家的。”
  陈士良愤怒不已,这群家伙一个个都是混蛋啊,他们根本就不可信不可靠!
  陈二宝呢,他去了哪里?
  哦,看到了!
  他早就站在了陈祖义身后,不用说,就是这个情报头子出卖了自己!
  被人出卖的痛苦,梦想最后的破碎,绝路下的绝望,让陈士良再无法坚持下去,挥舞起钢刀,直冲向陈祖义:“杀了你,我就能成为国王!”
  陈二宝看着可怜的陈士良,他是一个不开窍的人,国王什么的,不是他自己想想就算数的,他的影响力远不如陈祖义,要造反,就少啰嗦几句,上来就砍,也不至于陷得如此被动。
  陈祖义一记重劈,直震得陈士良手发麻。
  刘麻清楚自己是彻底得罪了陈祖义,只好咬牙喊着:“兄弟们,杀了陈祖义!”
  “杀!”
  响应者不多,但也有十几个。
  陈三才带人杀了进去,腥风血雨一片。
  陈二宝看着这一幕,目光中透着惋惜,自己没有选择支持陈士良,而是选择了陈祖义,是因为陈祖义身边还有一批人,不太可能简单被干掉,况且,他需要经历更大的痛苦,需要走向彻底的绝望,而自己,也需要赢得陈祖义更多的信任,以确保最后时刻到来时,局势能握在自己手中!
  父子相残,这对于上了年纪的陈祖义来说,恐怕是一次重大的打击,无论陈士良是死是活。
  陈士良哪里是陈祖义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直接被打翻在地上,陈祖义挥起刀子,硬是不舍砍下去,就在此时,陈士良从腰间抽出匕首,猛地刺入陈祖义的小腿之上,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死吧,都死吧!”
  陈祖义蹬蹬后退,弯身拔出匕首,看着匕首边缘处的针状结晶物,不由地瞳孔放大,喊道:“你,你竟然用了毒!”
  陈士良咳了咳,站起身来,对陷入恐惧之中的陈祖义说:“没错,我用了毒!父亲,你的时代早就结束了,在被郑和打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我的时代,我要掌控一切,我要接管南洋海贼团!”
  陈三才凑到陈祖义身旁,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河豚的毒,无药可解的毒!
  陈祖义丢下钢刀,坐在地上,看着陈士良的目光并没有怨恨,反而多了几分柔和:“你啊,为何如此着急,我死了,以你的智慧又如何能驾驭所有人?别再做当国王的梦了,相信我,大明水师一定会来这里,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孩子,走吧,带所有人走吧!”
  陈士良一步步走向陈祖义:“你错了,我一定可以在这里立足!只要改头换面,只要我控制住了局势,大明水师又能奈我何?”
  陈祖义感觉腿开始麻木,舌头有些刺痛感,浑身开始冷起来,知道毒发已不可避免,哀叹一声:“痴妄至极!陈三才,我走之后,帮我好好照顾陈士良吧,陈二宝,我希望你能尽心尽力辅佐他,他不够聪明,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做起了这国王……”
  话,戛然而止。
  陈祖义缓缓转头,看向陈二宝,难以置信地说:“是你激起了陈士良的野心,是你在策划这一切?”
  陈二宝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变化,更想不到陈祖义会在临终之前看穿一重局背后的布局者!
  “为什么?!”
  陈祖义怒视陈二宝。
  陈二宝淡然地看着陈祖义,平静地说:“我想成为国王的丞相,这个理由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