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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刘长阁亮出了腰牌,很和气地告诉一众军士,谁要是泄露了消息就请他们全家吃饭,然后骑着马缓缓离开。
  此时天色昏暗下来,马车前挂着灯笼,速度有些慢。
  刘长阁在前面开路,在马车身后不远,还有一些百姓装扮的人保持着三十步至五十步的距离跟着,徐辉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安全局的人。
  马车抵达长江边,一行人便上了渡口的大船,接头的船夫还是顾三审。
  乘船顺流而下,然后北上,便是扬州城。
  南京至扬州距离不算远,不到两百里,又是顺水顺风,不需要朱允炆睡一觉,和朱棣、解缙、徐辉祖聊聊天,还没两个时辰就抵达了扬州渡口。
  汤不平早已在渡口等候,将朱允炆等人迎到了一座宅院之中安置下来。
  扬州是一座古代名城,其兴盛与京杭大运河脱不了关系,没错,这座城第一次以繁华惊艳世人是在隋唐时期。
  当隋堤的杨柳吹出温柔,芍药的秀丽绽出秀丽时,任谁都难抵挡扬州的繁华。
  无数才华富赡的诗人来到这座水木清华的城,用妙笔生花的笔留下了一个让后世人遐想的扬州。
  不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也不说“春风十里扬州路”、“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就说张祜的《纵游淮南》:
  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听听,人生只合扬州死,如此令人拍案叫绝的诗句,足以说明扬州是当时文人心目中的天上人间。
  呃,额外说一句,“月明桥上看神仙”的神仙,指的是妓人,和玉人吹-箫所指都一样,文人嘛,风流的很……
  朱允炆来这里虽然带了四个大老爷们,却不是来寻风流看神仙的,而是察访民情的。
  自元末战乱后,扬州城死得就剩下了十八户,几乎可以说城里的人死绝了,但经过洪武三十一年,建文四年的休养生息,这座城池再一次焕发生机。
  扬州城对于和平的封建王朝而言,都注定繁华,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是隋朝的杨坚、杨广父子。
  仔细调查下历朝历代,无论隋唐还是宋元明,包括后来的清,扬州都是繁华之地,无论这座城经历过多少苦难与痛苦。
  扬州北接淮水,与淮安毗邻,南枕长江,隔江就是镇江等地,向西是大明京师,向东是泰州,又有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粮草、盐、钱、铁运输的南北运输,只要走京杭大运河,必然需要经过扬州。
  唐代时期,扬州富甲天下。
  宋代时期,扬州繁华之名在外。
  随着朱允炆商业解禁,新商之策推行,扬州人口与日俱增,从洪武后期的十二万增长到二十五万,繁华日盛。
  天亮,朱允炆便起身,喊了朱棣、解缙与徐辉祖出门。
  作为江淮要冲,南北襟喉之地,扬州吸引来的人口,多是商人,尤其是朝廷正在疏浚会通河,所有人都知道用不了多久,京杭大运河就会重新贯通南北,扬州将更为繁华。
  许多商人在扬州置办房产,为的就是给子孙留个家底,一些百姓也离开了乡野之地,入城做点小本买卖。
  看着一早便热闹起来的城,朱允炆感觉很欣慰,径直走向一家混沌摊,要了四碗混沌,刘长阁不用管,他已经吃过了。
  摊点由一妇人与八九岁大小的男孩在操持,朱允炆看着男孩端过来热腾腾的碗,不由问道:“你不上社学吗?”
  男孩腼腆地笑了笑:“回客官话,先生知我家里苦,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准我每日晚至社学半个时辰。”
  “这是个好先生。”
  解缙不由称赞。
  教书育人,最重品德。如此先生知人苦,体人艰辛,没有生硬执行社规,对孩子与这家人是好的。
  “你父亲呢?”
  朱棣不由问。
  男孩微微摇头,怯生生回头看了母亲一眼,低声道:“我父亲去海上做买卖,船毁了,人也没有回来,家里欠下了不少债。母亲为了照顾我和奶奶,这才开了混沌摊。”
  朱允炆眉头微微一皱。
  朝廷开海禁之前,不少商人跟着水师船队下南洋,赚得盆满钵满,而在开海禁设置市舶司之后,下海经商的人更是趋之若鹜,数不胜数。
  但问题是,海不是谁都可以去的,首先必须有一艘合格的海船,其次需要有优秀的水手与舵手,想凭着小帆船直接去南洋淘金,那结果很可能是有去无回。
  从这里来看,朝廷必须只审核船只,还必须检查出海的人员具不具备远航的能力,有没有能力应对风浪。
  人死了,为利而死,没什么好可怜的,但盲目出海,可是害了不少人家。
  “吃吧,都别愣着了。”
  朱允炆看着混沌,有些哀伤。
  妇人张罗着生意,早上来这里吃饭的人不少,多数是百姓与伙计。
  一碗混沌三文钱,也算是薄利多销了。
  朱允炆品尝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临走之前看着妇人忙碌而不失笑意的脸,不由放松下来。
  她失去了男人,孩子失去了父亲,但她担起了一切,以她一个人的肩膀。
  她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朱允炆带人走了,看着鳞次栉比的店铺,不由说:“北宋时,扬州最高商税达到九万贯,虽然执行的是二十税一的商税,但总得来说,商税已达十五税一,甚至是十税一,这也让宋时商税占比极高,支撑起了其朝廷运行。眼下扬州商税几何,解账房可知?”
  解缙面露难色,扬州商税属于户部主管,这是夏元吉的专长,自己怎么知道。
  朱允炆没有为难解缙,只平静地说:“去年扬州商税是六万五千贯,夏元吉曾预言,给扬州三年,商税可超前宋。你们想过没有,若大明真有前宋的财政,却无前宋的冗员、冗兵、冗费,那我们大明的版图将开拓到哪里?我们的战船将开往哪里?后世将如何评价建文盛世?”
  ps:
  感谢v臭不要脸v读者打赏,惭愧,最近有点忙,实在没办法爆更,保证下个月补回来。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
  第七百零四章 增加的盐价
  前宋之富,令人神往。
  若大明真有一日富堪北宋巅峰,又无“三冗”之祸,那这版图、这盛世岂不是远超盛汉唐?
  朱棣深深看着朱允炆,他虽然年轻,却怀揣着令人难以揣摩与窥视的智慧,他对大明未来的勾画,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就如他提出想要收回西域,这一点就连太祖也只是想想,仅仅是想而已。
  西域太远太远,远到大明国力只能控制在嘉峪关一线,再远下去,根本就无法控制,除了羁縻之策,笼络地方,根本就无法可行。
  然而,真的不可行吗?
  朱棣十分清楚一点,现在的大明朝与父亲朱元璋时期的大明朝有了许多变化,事关军略方面的变化就有三点:
  其一,新军之策,让军士战力稳中有进。
  其二,二炮局。新式火器的出现与应用,证明了其在战场上的威力,眼下朝廷正在积极扩大三大营中的神机营,就是一个显著变化。
  其三,混凝土!
  混凝土已经不再单纯应用于道路一个方面,济宁水柜中的闸门,京师英烈碑的方案,都证明了一点,混凝土是可以用来筑造建筑的,比如说城池!
  大明难以守护关外,一个极大的因素就是缺少骑兵,茫茫大草原毫无遮拦,很难确保不被蒙古骑兵一口吃掉。
  但如果在草原上突然多了一座城池,那事情就两说了。
  大明打野战不厉害,但守城还是一流的,骑兵再凶猛,马也不可能飞到城墙上去,想骑着马爬墙是不可能的,只能用人堆,就是不知道蒙古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一座城一座城地啃过来……
  混凝土城墙的出现足以改变大明在关外的格局,即使是出了嘉峪关,也能够在嘉峪关外打造新的城池,到时候,大明军队完全可以将西域从羁縻状态转变为实际控制。
  当然,这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朱棣隐隐有些期待,期待朱允炆能做到那一步,到时候,自己的名字也将标榜史册!
  徐辉祖感觉热血沸腾,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金戈铁马的战场,没有父亲徐达与一干开国大将的风采,但自己追随的建文帝并不是一个昏庸的人,他有野心,也有计划,即不冲动也不怯懦,跟着他走,一定有自己比肩父辈的机会!
  解缙目光中有些狂热,朱允炆的布局从来都不是一个方面的,他即重民生,也重军士,即重防守,又重进攻。
  他对自己人很是仁慈,官员中冒犯者无数,犯错者不少,只要不是天怒人怨的大事,基本上官员都活得好好的,多数止步免官发配。同时他对外又是冷酷的,因为他的军令死了无数的安南人,北元人,日本人,南洋人。
  经过四年的相处与陪伴,解缙依旧没有看穿过朱允炆,但现在解缙似乎明白过来,朱允炆想要的盛世,是宋的富裕,汉唐的霸气!
  朱允炆不知道朱棣等人的想法,游走在繁华之中,察访着民情。
  解缙看着不远处的商铺,道:“少爷可知这扬州城什么商人最多?”
  徐辉祖呵呵一笑,朱棣连连点头,这个问题问得不错。
  朱允炆走上桥,看着河上的船,笑道:“苏杭以丝绸、农货、番货为主,可扬州大不同,这里虽有丝绸、农活与番货,但占据主导的还是盐。”
  解缙等人笑呵呵地陪在一旁。
  大明盐场不少,主要为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广东、海北等盐场。
  但论规模与地位,为首的是两淮盐场。
  两淮即淮北、淮南,以淮河为界。淮北多是晒盐,淮南多是煎盐。
  明代采取的是盐引制,一引是两百斤,一大引是四百斤(中后期偶尔会变动,甚至会达五六百斤)。
  按照洪武年间数据,两淮盐场生产盐三十五万大引,而全国盐产量只有一百三十余万大引,两淮盐在全国盐产量中的占比是两成七,近三分之一。正因如此,民间还有“两淮盐,天下咸”的谚语。
  “那我们去看看盐价如何?”
  解缙提议道。
  朱允炆微微点头,不远处就是一盐铺,明代盐铺类似于后世的代-销点,小卖部,但其售卖对象是散户,百姓,以斤售卖,不做也没有条件做批发。
  盐,家家户户都缺少不得,生活必需品,自然少不了买家。
  果然,刚进盐铺,就看到一老妪在买盐。
  掌柜见老妪迟迟不肯掏钱,不由有些恼怒,见朱允炆等人进来,不由将老妪拉扯到一旁:“你就慢慢想吧,等会再与你论。几位客官,想要买多少盐?”
  朱允炆低头看着盐篓子,里面的盐可都不是后世的白花花的精盐,而是粗盐,颜色有些暗,有些盐颗粒比花生米还大,不由问道:“这里没有精盐吗?”
  “精盐?”掌柜有些疑惑,连忙说:“客官说的是细盐吧,那都是贡品,咱这小店可没细盐。”
  朱允炆无奈,后世八九十年代还要吃大粗盐疙瘩,指望大明生产出精细盐更是别想了,看来以后需要改进改进……
  “盐价如何?”
  解缙在一旁问。
  掌柜笑呵呵地说:“诚惠十八文一斤。”
  “十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