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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冠英拿着一份文书,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巴耶塞特的强大,其在少年时期就随父征战四方,在三十五岁时,其父亲遇刺身亡,便成为了军队统帅,彻底歼灭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等国联军,俘杀其统帅拉扎尔公爵,征服了塞尔维亚、保加利亚。
  在几年前,确切地说,是在明洪武二十八年时,巴耶塞特率军入侵匈牙利。
  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巴耶塞特带兵与匈牙利国王西吉斯孟统帅的匈牙利、波兰军队以及英、法骑士组成的十万之众的十字军决战,一战全胜,彻底毁掉了匈牙利国的主力,还俘虏了一万多骑兵。而在这些战争的同时,巴耶塞特还在围攻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至今没有撤军。
  只要看一看粗糙的舆图,就知道巴耶塞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军士统帅,同时,他对土地也有着野心勃勃的渴望,希望将无尽的领土、人口都纳入到奥斯曼帝国中去。
  “在柯枝的时候,国王就说起了帖木儿西征的事,现在看来,这一场战争已经在途中了。”
  郑和脸色有些凝重。
  至于帖木儿,他的消息在这里变得更为详实,而越是详实,此人的可怕越是令人不安。
  柯枝国王所说的帖木儿入侵德里等地,只不过是帖木儿军事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笔,此人在建文二年、建文三年,都没有老老实实地歇着,而是持续的扩张与战争。
  尤其是去年,在郑和停留在古里的时候,帖木儿突然南下,攻占曼尔苏,并贡献了巴格达城,在那里屠杀九万多人!
  若不是尸体没有人掩埋,引发了瘟疫,帖木儿很可能会在去年就直扑奥斯曼帝国。
  现在的战争,不过是延迟到来罢了。
  “你们说巴耶塞特与帖木儿,谁会胜?”
  沈伟问道。
  赵世瑜严肃地摇了摇头,说:“不好说,这两个人可以说是西方诸国中最杰出的两个统帅,战斗经验丰富,威望也高,很难说谁更胜一筹。”
  袁逸尘在舆图上比划了下,说:“让我说,巴耶塞特更占优势。他的主力本就不远,而且安哥拉本就是其军事重镇,帖木儿长途而来,必会疲惫,以逸待劳,焉有不胜之理?”
  骆冠英将手中的瓜果递给袁逸尘,袁逸尘接过,看着骆冠英拿走了舆图,然后拍在了船壁上:“此一战,帖木儿必胜无疑。以逸待劳不足以用在帖木儿身上,此人善于奔袭,就不怕被人以逸待劳,巴耶塞特是闪电不虚,但这一次,他怕是闪一次就再也闪不出来了。”
  张玉看了一眼骆冠英,严肃地说:“说出你的依据。”
  骆冠英指了指安哥拉,说:“巴耶塞特选择在这里与帖木儿决战,本身就落了下乘。敌人进犯,不主动出击,寻机歼敌,反而坐在某处等待敌人肆虐周围,剪除羽翼,之后再决战?”
  “若巴耶塞特真的如此决定,说明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战争帖木儿,若主将都没有信心了,军队还能有多少战力?加上帖木儿过处,屠杀无数,无数人闻风丧胆,根本不敢与之交锋,让我说,巴耶塞特尚未开战,就折损了三分战力。”
  朱能站出来,一拍骆冠英的脑袋,然后点了点舆图:“你看清楚,巴耶塞特守在安哥拉,这里有山地,完全可以削弱帖木儿的骑兵优势,以逸待劳未必是示敌以弱,而是一种智慧。”
  骆冠英无奈,没办法还手,人家是参将,自己啥都不算……
  郑和凝眸看着墙上的舆图,沉声道:“自撒马尔罕至安哥拉,距离有多远,你们算过吗?”
  张玉点了点头,说:“至少七千里!”
  “七千里?这么远?”
  骆冠英等人震惊不已。
  从大明京师到最西面的嘉峪关,也才六千多里,这已经是极西了,不成想帖木儿一次出征,竟然有七千余里,这家伙,光在路上就要走多久啊。
  郑和走动起来:“七千里,帖木儿说打就打过来了。而自撒马尔罕至嘉峪关,不过四千里!他若是想要进攻大明,是完全有能力的!”
  骆冠英等人盯着舆图,粗浅地算了算,确实如郑和所说。七千里征战帖木儿都不在话下,若他此战赢下巴耶塞特,便彻底没有了东征的后顾之忧,到时候远征四千里,进入甘肃一带,大明西北边陲将面临战火!
  一旦哈密、甘肃等地丢失,陕西定难阻挡其入侵,若一路任由其进攻,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
  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应及早返回京师,将这些情报告诉皇上与朝廷。”
  骆冠英喊道。
  沈伟、赵世瑜等人并没有反驳。
  虽说船队返回京师最快也需要一年,但帖木儿与巴耶塞特的战斗怕还没有打响,等他们打完,帖木儿沿着七千里路回家,然后准备东征,想来一年是不够的。
  “回家吧,将士们出来的时间也够长了。”
  张玉对郑和说道。
  郑和沉思一番,在这里继续等待,不知道帖木儿与巴耶塞特的战争什么时候分出个胜负,空耗时间,而且天方国距离战场还远,等收到消息后,帖木儿估计都在班师途中了。
  回家,现在就回家!
  郑和传令:“两日后返航!”
  “遵命!”
  众人连忙去准备。
  需要采购货物的采购货物,需要储备淡水的储备淡水,在岸上溜达的马匹、麒麟也该上船了。
  忙碌的船队,归家的心情。
  郑和凝望着天方,自己来到了这里,触摸了圣石,洗涤了灵魂,剩下余生,就是报答这个时代,一个由朱允炆亲手拉开的大航海时代!
  更重要的使命吗?
  郑和将目光投向了一艘艘大福船,投向了一个个将士,他们中有不少人是第一次下南洋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下西洋的,经过了一年多的锤炼,生与死的打磨,他们已经成为了合格的船长,水手,水军!
  回家吧。
  家虽然远,但之后的每一程,都将是越来越接近家与国。
  高高扬起的大明旗帜,成为了无数人的心灵寄托,只要看着随风摆动的日月旗,就知道,脚下是大明的船,身旁是大明的同袍。
  不孤独,但思念。
  建文四年,正月十日,郑和率水师船队自天方开始返航,船员激动,偶尔会在海上传出几声返祖的叫声。
  几乎在同时,朱允炆一身常服,迈步走入了国子监。
  国子监祭酒杨士奇率众多迎接,开始了大明有史以来,第一次高规格的教育集议,这一次集议,将决定了建文乃至大明未来的教育纲领、路线与目标。
  教育革新不容易,推动教育发展也不是仅仅投入钱财与师资的问题,有些问题不解决,启发民智、扫盲除愚昧,就是空幻。
  朱允炆不喜欢空幻,喜欢实在。
  第六百七十七章 教育弊病(一更)
  春意料峭,江南尤冷。
  一座高台,坐北面南,台下坐满了教谕、训导、儒士与先生。
  朱允炆坐在高台之上,左面是内阁解缙、陈迪、礼部尚书黄观,右侧是礼部侍郎杨士奇、陈性善、董伦。
  众人落座,朱允炆起身走至前面,环顾众人,平和地说:“朕向天下百姓承诺过,要让他们的孩子有书读,可大教育战略推动了一年,进展实属缓慢,各地屡屡上书,谈及诸多问题,今日在这里,你们不妨畅所欲言,直陈问题。拍马溜须之事,就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有些郁闷。
  花费了两天时间,搜肠刮肚,写出来的溢美文章怕是不能用了啊。
  早知如此,就不准备文稿了。
  “讲吧,谁先来。”
  朱允炆转身坐了下来,看向台下。
  无人起身,一时寂寂无声。
  杨士奇见状,对朱允炆行了个礼,起身走出来:“既然没有人先说,那就按省来吧,陕西的先生,请陈言。”
  陕西凤阳府教谕徐厚识年近五十,身体尚好,第一个站了起来,对高台行礼,然后喊道:“皇上,诸位,既然要陈说教育弊病,臣就斗胆说上几句,若言错失据,还请恕罪。”
  朱允炆笑道:“今日只管奏陈,哪怕是你们扒出来布政使衙门的轶事,也没有人会怪罪。”
  台下哄堂大笑,众人不由轻松许多。
  徐厚识作揖,然后喊道:“微臣出自府学,就单就府学而论,朝廷推行教育革制,引杂学入国子监,这些事早有定论,且不多说。只是府学不如国子监,先生数百,各类皆有。府学中教谕、训导,加起来最多不过八人,最少的,只有五人。”
  “以八人或五人,执教诸多课业,多少有些强人所难。加之一些训导,并不精通杂学,唯通儒术,谈论四书五经,头头是道,但及其他,支支吾吾,颇似有难言之隐。臣以为,朝廷若在科举中加重杂学,应空出几年时间,先提升先生杂学之能,再作执行。”
  朱允炆听闻之后,连连点头。
  这是一个教育公平的问题,以前是出自县府学,考取举人,之后直接参与会试。现在朝廷虽然引杂学入国子监,入府学、县学、社学,但归根到底,教师型人才不够。
  在这种情况下,举人想要更好考取功名,唯一的办法就是取得举人身份之后,进入国子监再修习几年,这就从举人到进士,改变为了举人到国子监再到进士,多加了一个环节,对应需要多花上三年时间。除非府学本身就拥有很好的杂学训导,可以在出了举人之后,直接考取功名,跨过国子监。
  “这个问题提得很好,府学、县学缺乏儒师之外的训导,这一点朕是知晓的,可天下府学、县学如此之多,一时之间朕也无法找寻如此多的良师充入地方。国子监在这方面作出了很大牺牲,一些原本官途光明的监生,尚未肄业就被朕送到了地方,这里坐着不少国子监的监生,他们是知晓的。”
  朱允炆认真地回答着徐厚识的问题,继续说:“为了缓解这个问题,朕与内阁、礼部、国子监官员商议过,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将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待学子府学肄业之后,进入国子监,以国子监引导学子研读更高学问。也就说,社学、县学、府学、国子监,这是四级制。”
  “府学学子取得举人资格者,可选择不入国子监,直接参与科举考试。若其文史功底高深,才智一流,朝廷依旧会破格录取为进士。但朕以为,多花上三年时间,博览其他,开拓眼界,于塑才,朝廷选才,用人,是有帮助的。徐先生以为这样可妥?”
  徐厚识等人听闻,也算是听明白了,朝廷在教育路线上,已经设定了四级制,允许在三级的基础上鱼跃龙门,也可以在四级基础上蹦入龙门。
  “臣知晓了。”
  徐厚识坐了下来。
  陕西西安府训导孙长威起身作揖,言道:“臣乃是西安府蓝田训导孙长威,蓝田学堂修建于元初,百年来早已是破败不堪,县学屡屡求助于知县衙门,却只有杯水车薪,臣曾走访多地,陕西县学学堂,多是陈旧建筑,破瓦凉风,夜观明月,臣请朝廷可以想办法,修缮学堂。”
  朱允炆示意孙长威坐下,然后看了看左右:“朕没想到,今日还有伸手要钱的,应该把户部尚书夏元吉也喊来热闹热闹。”
  “皇上,臣在呢。”
  人群后冒出一脑袋,夏元吉站了出来。
  朱允炆眼前一亮,道:“来得正好,学子读书,总不能连个好的场所也没有,户部能不能拨付一些款项,专资学堂修缮与营造?”
  夏元吉有些为难,现在的大明朝还没富裕到能翻修所有府学、县学、社学的地步,尤其是一些发展落后的地方,别说县学了,就是知县的衙门也是破烂的,下雨天就在下面放个盆子接水,这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既然事关教育,臣当量力而行,今年在财政讨论时,会优先考虑在这方面划拨更多钱粮。”
  夏元吉只好打了个太极。
  朱允炆摆了摆手,直言道:“朝堂的话术就不要用在国子监了,直接说吧,今年户部能支持修缮多少学堂,新建多少学堂?”
  夏元吉额头有些冒汗,早知道有坑就不来了……
  没办法,皇上让表态,那就只好挖肉了,夏元吉开口:“臣一时之间也无法评断,但可以给大家透个底,一年内,修缮三百学堂,新建五十学堂是没问题的。”
  朱允炆摇头:“据朕所知,问题学堂的数量不低于八百,主要是县学与社学。这样吧,户部今年最低修缮六百学堂,新建一百学堂,两年内完成所有问题学堂修缮。不要卖苦,干活不需要户部,你们只需要出银子即可。”
  夏元吉无奈,钱是有定数的,修缮耗费的钱也不在少数啊。
  众人见此,感动不已,纷纷起身行礼。
  朱允炆让众人安静,道:“修缮学堂,本就是朝廷应该所为,不算什么功劳,无需如此,继续说吧。”
  自陕西,到山西,再到北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