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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是在特殊情况下的接班,可现在是正常情况,总不能安排一个人,半路突然挂了,张辅再接班吧……
  是相信张辅的军事才能,给他登上名将舞台的机会,还是选择韩观,走另一条历史路线?
  朱允炆看向姚广孝。
  姚广孝面对众人的质疑,自信地说:“臣举张辅,理由在四,诸位不妨听过之后再作评判。”
  “讲。”
  朱允炆平静地说。
  姚广孝上前一步,对韩观道:“以韩都司之眼光,才能与张辅论之,上下谁分?”
  韩观脸色一变,姚广孝这个问题有些要命,如果说自己不如张辅,弱了自己的威严,若说强于张辅,又显得咄咄逼人,不识大体。
  姚广孝见韩观不言,看向朱棣:“以燕王之眼光,认为张辅之才能,可否为主帅?”
  朱棣仔细看着姚广孝,从那双深邃的目光中似乎读懂了什么,然后看向张辅,客观地来说,自己倚重张辅的父亲张玉,对张辅自是熟悉,只不过没想到此人能在广西打下赫赫威名。
  姚广孝肃然道:“张辅为水师参将张玉之子,为皇上委派进入广西,掌管广西南宁卫,只用了短短一个月,就将南宁卫从一滩烂泥锤炼为精锐,此其一,驾驭之才,自有将威!”
  “永平寨、虎山岭,分兵奇袭,诈敌攻山,身先士卒,以少胜多,一举成名,此其二,足智多谋,兵法娴熟!”
  “身为偏将,不为私利,不为战功,立足大局,带南宁卫历经生死,翻山越岭,一举夺下镇南关,彻底封死胡杜大军南撤之门,此其三,谋有大局,不计得失!”
  “困守镇南关,腹背受敌,临危不惧,身先士卒,抗住了敌人疯狂进攻,军民齐心,终成大功!此其四,意志顽强,死地求生!由此四点,臣认为张辅堪当大任!”
  徐辉祖与铁铉沉思着。
  姚广孝说得都是事实,虽然张辅在广西做的事不算多,但其表现出来的统御能力、作战能力,是无可否认的。他缺少的,只是更多的机会,更大的舞台。
  一直沉默的杨士奇走了出来,道:“军国大事,臣原不该发言。但皇上有召在此,臣就斗胆一言。”
  “讲。”
  朱允炆严肃地说。
  杨士奇声音沉稳:“韩都司自有其长,张指挥同知也有其优。若两者选一作为主帅,臣认为,张辅为上。回顾广西时张辅对战胡杜,其以初战之身,半卫之兵,抵抗万人,可见其能力足以大用。”
  铁铉、朱棣等人听出来了,杨士奇的观点是张辅是经验不足,不是能力不足,只要有能力,就不妨他多给他一点机会。
  朱允炆看着欲言又止的杨荣,问:“你素有高论,今天怎不言语?”
  杨荣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道:“藩王与诸位大臣都在这里,臣实在不敢多说。”
  “呵,若是不敢多说,又为何敢来?讲吧。”
  朱允炆有些期待。
  杨荣认真地看着朱允炆,道:“臣与杨祭酒、姚侍郎一样,认为张辅可作统帅。至于带兵经验不足,不足以驾驭三十万大军,不过是没看到张辅的能力罢了。臣在兵部职方司任职,知晓广西练兵三万,张辅为主将,凭祥卫一卫万人编制,张辅为主将,在其回京后,更是参与大军演,统兵十万,于山林中攻坚演训,调配自如,用兵如神……”
  铁铉与徐辉祖连连点头,就连朱棣也无法反对。
  张辅进入京师之后,与韩观、沐晟一起,随即被任命为军队主将,负责山地整训,三人表现中,以张辅为最优。
  朱允炆有了决断,目光扫过众人,对站在最后的杨溥道:“你不打算建言献策了吗?”
  杨溥尴尬一笑,这是朱允炆在提醒杨溥让胡濙出关的事:“皇上,臣认为事已分明,无需建言献策,不过臣倒想献人以为大军所用。”
  “谁?”
  “臣自己,请求从军南征……”
  杨溥清楚这是一次重要的战争,一旦在此战中立下功劳,他日定能站稳朝廷。而如果按照寻常路慢慢苦熬资历,自己想要混出头,怕还需要十年二十年,那样太久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张辅,佩印出征(二更)
  杨溥看得很清楚,眼下的朝廷是相对稳定的,内阁领六部的格局已是形成。而内阁大臣中,除了解缙外,都是六部尚书衔提拔进去的,这也就意味着,想要入阁,必须是六部尚书。
  可现在不是洪武朝,尚书换的频繁一点,晋升机会多。建文朝明显更重稳定,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提升,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苦熬资历。
  等大佬走得多了,死得多了,自己就成大佬了,轮也轮到内阁去了。
  只不过这一条路往往需要等,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都说不准,虽然朝廷内部有着优秀的斗争、攻讦、弹劾传统,毕竟自己前面的人还太多……
  第二,功劳。
  只要有功劳,那就可以得到越级提拔。比如宋正臣,就因功劳直接被提拔起来,俨然是未来都察院的头号人物。
  杨溥需要功劳来支撑自己晋升,可眼下大明的功劳并不好捞,救灾表现再好,也只是记一笔功劳,等待考核,多数情况下只是加半品或一品,不可能实现跨越提升。
  但军功就不同了,一旦有军功在手,那自己就是儒将,文官与武官都给自己面子,而且军功之下,不奢望从翰林院的正七品编修直升三品侍郎,混个正五品的主事还是没问题的。
  朱允炆欣赏杨溥,此人谨慎,善于揣摩人心,也颇有主见与想法,见他自荐,便笑道:“朕还想提拔你进入吏部担任主事,既你有心从军,那朕就答应了。”
  杨溥郁闷至极,几乎吐血,你要升官早点说啊,说的话我还至于去爬山沟吗?
  说了从军可就收不回来了,一旦收口,就会被所有人看轻,摇摆不定,不够坚决,是官场大忌。
  杨溥见朱允炆露出笑意,连忙道:“臣愿以五品衔随军出征……”
  朱允炆等人哄堂大笑。
  这个杨溥,竟是个见杆子就向上爬的家伙。
  朱允炆起身,严肃起来:“韩观、沐晟,朕知你们都是我朝干将,任一人足以完成征伐安南的重任。然综合考量,朕决定以张辅为主帅,领兵出征安南。张辅!”
  “臣在!”
  张辅上前行礼,步伐踏动,生风。
  朱允炆的目光扫过朱棣、铁铉、徐辉祖等人,最后盯着张辅,满含杀气地说:“安南胡季犛父子弑君夺位,祸乱陈氏,屡犯大明,罪恶滔天,朕推诚容纳,为其所欺,以致陈氏天平罹难,此僚不诛,养兵何用?大明国威何在?”
  “朕今命你佩征夷将军印、充总兵官,统兵京军十五万,江西、湖广兵五万,广西兵五万,云南兵五万,合计三十万大军,征讨安南!”
  “平西侯沐晟、佩征夷副将军印、为左副将军﹐广西都指挥史韩观为右副将军,云南都指挥史俞让为左参将、广西指挥同知俞通渊为右参将,张辅率部自广西凭祥入关,沐晟率部由蒙自出关!”
  众人听闻,不由热血沸腾!
  朱允炆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继续下令:“兵部尚书铁铉、职方司郎中杨荣、编修杨溥随军,参赞军事,命都指挥同知程宽﹑都督佥事徐凯为神机将军,都指挥同知杨嵩、潘永为游击将军,指挥史袁岳、宋瑄、孙成等为横海将军,指挥王资、都督马溥为骠骑将军……”
  一系列的人事任命,朱允炆张口就来,每一个名字,每一个人,朱允炆都考察过,不是善战之辈,不是勇猛之辈,不足以登上这份名单。
  “朕要你们犁庭扫穴,不灭安南,势不班师!”
  朱允炆下定了决心,彻底收回那一块土地!
  张辅强压心头的激动,喊道:““逆贼罪大,天地不容,臣等请仗天威,领兵南下,定将其一举歼之,绝不辜负皇上圣恩!”
  朱允炆肃然点头,道:“朕给你们七日时间,七日后出征!”
  “遵旨!”
  张辅等人答应。
  虽然沿途粮草齐备,随时可以出征,然一些重要的军资品还必须做好准备,相应人员也必须征招到位,比如需要一定的医官,需要二炮局出一定的火药制作匠人。
  毕竟颗粒火药尚属二炮局机密,前线一旦消耗过大,必须有足够的火药进行补充,平日里路途运输一点没关系,但想要大批量的保障,必须有匠人随军而行。
  二炮局的虎蹲炮已批量制作,数量虽不多,只有八百门,但配合转运到广西的五百门最先进的神机炮,朱允炆相信足够让安南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火器!
  京师弥撒着紧张的气息,大明要与安南开战的消息传开了。
  一座酒楼中。
  小寒正拨弄着琵琶,耳边皆是酒客的议论之声。
  不远处酒桌旁,坐着的是两位小商人,还有一本地亲戚,三个人一桌菜,小酌着酒。
  五十余岁的王匠看了看吵吵嚷嚷的街道,对两人道:“你们都听说了吧,安南胡氏欺骗我们大明,皇上发怒,要去打他们了。”
  商贾刘全哀叹一声:“战争,又是战争,这才安宁了几年。”
  同行王遂摇头:“刘兄,有人欺负了咱们,打过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可哀叹的?”
  刘全苦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们是不知道,战争要死许多人,洪武年间几次北征,哪一次不死万余人,几次下来,多少百姓破家,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父母没了儿子。”
  王匠连连点头,问:“话是如此,但咱们的皇帝是一个仁慈的君主,被人欺骗了,欺负了,你说咋办?”
  刘全摇了摇头:“打,自然只能打。我只不过是在心疼那些军士啊,他们在拿命去拼,我们却不能帮点什么忙。”
  王遂深深看了一眼刘全,道:“刘兄虽是商人,但义胆犹在,当敬一杯。你们说,朝廷动用大军,多久可以得胜班师?”
  王匠有些不屑,自信过头地说:“多久?就安南弹丸小国,怎是我天朝之兵一合之将,我看啊,只要把兵带过去,他们就投降了。”
  王遂咧嘴道:“可不能小看了安南,不瞒你们,我有个朋友在四夷馆,听说安南准备了百万大军呢,这一场仗怕是不好打。”
  “不好打?你是对大明天兵没自信吧?收拾胡虏有点难,打个安南贼寇,还不在话下!”王匠很是相信大明的军士,拍了拍胸脯:“若不是我上了年纪,我也随军出征了。想当年捕鱼儿海……”
  “啊,你竟参与过捕鱼儿海之战……”
  “那当然。”
  “敬仰敬仰啊,你是先锋?”
  “不是!”
  “那是中军主力?”
  “不是……”
  “莫不是后军?”
  “哎,也不是。”
  “天啊,该不会是亲军吧?”
  “哈哈,我是运粮官……”
  王遂与刘全差点吐血,一个推粮食的,你嘚瑟什么啊,白白敬仰。
  王匠见两人不服气,笑道:“运粮官咋啦,咱也是看过死人堆,也是抓过俘虏,抢了几匹马的,让我说,没人是咱们大明军士的对手,只要他们不跑,咱就能收拾掉他们。安南指甲盖大的地方,能跑哪里去?跑不掉,就得死。”
  王遂、刘全呵呵应付着,多少有点敷衍。
  啪!
  一声响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青袍说书人一只脚踩着长凳,一只手擦着胡子上的酒水,高声喊道:“今日就说一说安南胡氏父子,话说安南胡季犛,乃是一十足的混账东西,其原本是陈氏国王的亲戚,外戚篡位,杀戮陈氏忠臣啊……陈天平无辜被杀不提,且说安南大军攻打镇南关,凭祥关,如此敌寇,你们说该不该打,该不该杀?”
  “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