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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广孝认真地看着金忠,开口:“我为朝廷效力,你应知晓,今日来此处,是受建文皇帝委派而来,你聪慧善思,这点应该可以想到。建文皇帝说了,若你愿弃暗投明,帮助朝廷抓住公子、古今,戴罪立功,可饶你不死。若你想随古今等人走到底,朝廷也会留着你,等到抓到古今时,送你们一起去午门。”
  金忠抬起头,看着严肃的姚广孝。
  这些话,很可能是朱允炆的原话!
  姚广孝深深看着金忠,劝道:“事已至此,光明在前,黑暗在后。你打算向前,还是向后?”
  金忠以腿代脚,跪着向前,靠近姚广孝,哀声道:“师父,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子的人抓了我的家人,强行将我们带出了白羊口所,并让我为古今效力。”
  姚广孝听闻,释然了。
  金忠此人的品性姚广孝还是相信的,他不是无恶不作的那一种人,也不是以杀人为好的刽子手,他懂得悲悯,懂得接济他人。
  若非家人被胁迫,他怕不会与朱高煦捆绑在一起,也不会被卷入古今的谋逆之中。
  姚广孝伸手按在金忠的肩膀上,沉声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只要你愿意归附,相信以建文皇帝的心胸,会宽恕你的,至于你的家人,就交给安全局来找寻吧。”
  金忠垂泪,摇头道:“眼下已无法收手了,公子运走了大部分银两,京师即将混乱,民心不定,阴兵也会出来作乱。”
  姚广孝呵呵笑着,道:“你真的以为建文皇帝毫无动作,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公子也好,古今也好,说到底不过是洪武余孽,人如鬼魅,不见光明。他们的心思也只能是阴暗的。容我揣测下,不外是京师乱,阴兵起,待风平浪静,他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对吧?”
  金忠惊讶地看着姚广孝,古今等人的盘算确实如此,借助京师浑水,顺利脱身,待水澄清之后,已彻底隐藏在泥沙之下,谁都看不到,找不出。
  姚广孝起身,走向门口,背对着金忠说道:“他们低估了建文皇帝的智慧,而这,将要他们的命。”
  门拉开了。
  姚广孝看着门外的郭纲,还有赶来的薛夏,微微点头,道:“他会说出知道的一切,不要为难他。”
  薛夏左跨一步,看向房间中的金忠,答应了姚广孝。
  姚广孝转过身,看着金忠,没有说话,只是佛性地笑了,做了个佛礼便转身离开。
  顾三审收到芒种与金忠的情报之后,当即奏报朱允炆,朱允炆没有任何犹豫,下令提前关闭城门,禁止一切人员与船只出入,同时宣布京城宵禁。
  是夜,安全局、京军卫不断出动,将潜藏在京师的阴兵合计三百余人或是击杀,或是擒获,同时将公子暗藏起来,尚未来得及运出京师的大量银两查封,包括各赌场中预留的赌资也被查封。
  夜色中,长江滚滚。
  一个中年人站在码头上,微含着胸,双目忧虑地看着远处的道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破碗走了过来,看也没看中年人一眼,径直走到不远处的树下。
  哒哒的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宁静。
  第五百九十章 安全二局,擒获公子(二更)
  西风紧,马蹄声脆。
  码头的灯火有些昏暗,中年人听到动静,脸上浮现出了笑意,连忙向前走去。
  马至,不是旧人。
  雄武成端坐在马背上,目光掠过惊慌的中年人,看向岸边的船,道:“还没有离开,倒省了不少事,抓起来吧。”
  “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人看着跳下马的两名军士,高声喊着,连连后退。
  船里的人听到动静,出舱察看,当看清楚绣春刀之后,当即喊道:“是安全局的人,开船,开船!”
  顾不得解缆绳,一刀砍断,船只就要离岸而去。
  雄武成看着船只进入江中也不着急,眼见人已被抓,就审问道:“你就是接头人严帧吧,告诉我,公子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
  雄武成一刀刺入严帧的小腿,刀一倾斜,压向腿骨:“不想失去这一条腿,就别废话。”
  “在,在船上!”
  严帧痛苦地喊道。
  雄武成微微点了点头,抽出一根哨箭射向夜空,在烟花短暂的光明中,江中浮现出了一道道船影,刹那之间,船只上火把丛生,照亮了江面。
  一艘艘大福船与粮船一字排开,截住了想要逃走的船只,而在上游区域,也出现了一道灯火,船只顺流而下。
  与此同时,一队队军士手持火把,沿着长江两岸不断前进。
  自码头东西两里之内,已被完全封锁。
  大福船之下,还拖拽着一张张渔网,想要从长江里游出去,不潜够深度是别想了。想要逃走的船只被拦截了下来,船上的船工见到此情此景,选择了投降。
  倒是有几人硬气,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结果被军士用长枪穿了个透心凉。
  雄武成看着被押解上岸的人,询问哪个是公子。
  一个近四十岁的儒生站了起来,无畏地看着雄武成,喊道:“我就是公子,一切布局,都是我一人所为。”
  雄武成眯着眼,盯着书生,问道:“你是谁?”
  书生傲然道:“王惠迪之子,王广升!”
  雄武成眼神一寒,王惠迪的名字并不陌生,洪武年间的刑部尚书,因郭桓案被朱元璋处死,当然,这位尚书也不孤独,还有礼部尚书赵瑁等三万余人。
  “王广升?呵!”
  雄武成一步步走了过去,握紧的拳头猛地砸向王广升的腹部,王广升身体顿时蜷缩起来,一口血喷在地上。
  “就你也配当公子?”
  雄武成愤怒了。
  王广升是个儒生,他爹在的时候,就曾参与过科举,结果连个院试都考不过,王惠迪还因此惭愧不已,认为自己教导无方。
  尚书之儿难做秀才的话,就是当时传出的。
  或许很多人忘记了这些琐事小事,但雄武成是听说过的,一个连大明初级考试都过不去的家伙,还敢说自己是足智多谋的公子?
  想要证明自己的智慧,至少也得是个举人吧。
  “带走!”
  雄武成喊道。
  军士押走船上的十余人,然而船只与军士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持续封锁着江面。
  雄武成环顾着江面,寒风吹起,更显冰冷。
  半个时辰之后,军士散去,雄武成也骑马走了。
  码头上的乞丐看着这一幕,侧了侧身,躲在树后,缓缓睡去。
  夜色越来越浓,江边也越来越安静,就连远处的江面,也只剩下了一些赶路的河船,错落前行,毫无阻滞。
  水流声传了过来,一艘粮船靠岸,然后在船头挂上了两盏灯笼,即无人走出船舱,也无人吆喝。
  乞丐侧过身,隐藏在树后看着江面。
  偶有船只经过,并无人盘查,也不见军士。半个时辰后,船舱中有人走了出来,吹熄了一盏灯笼,然后又返回了船舱。
  乞丐抬头看了看夜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岸边,看着粮船喊了句:“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船舱中传出苍老的声音:“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乞丐抬脚上船,掀开厚重的帘子,看着昏暗的船舱,道:“点烛,走吧。”
  “走,去哪里?”
  轻灵地声音传出,伴随着火折子吹起,烛火点燃:“公子,好久不见。”
  公子身影一顿,看着烛火旁一脸清秀的女子,目光阴寒:“阴兵,楚芸?!”
  楚芸收起火折子,手中的剑猛地下压,脚下的老者顿时瞪大眼,身体拘挛几次,缓缓没了动静,剑拔出,血腥味传开。
  “纠正下,是安全二局楚芸!公子没有想到这一天吧?”
  楚芸冷冷看着公子,双眸充满了杀机:“当初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父母,将我和妹妹楚蓝带到京师,训为阴兵!就因为她偷藏了一个馒头,想要给那些快要饿死的姐妹吃一口饭,你就当着我的面杀了她!你不会忘记吧?”
  公子呵呵笑了笑,道:“不服从命令的人都该死,同情不服从命令人的人,也该死。”
  “那难道你不该死,你们不该死?”
  楚芸愤怒地喊着,剑指公子!
  公子背负双手,毫不慌乱:“一开始,我就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该死的时候,我不会眨眼。只不过,你想清楚了,是为你妹妹报仇重要,还是杀掉大魔头建文朱允炆、恶匪官僚,拯救万民重要!”
  楚芸大喝一声:“够了!你这一套我已经听够了!朱允炆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杀了我妹妹,杀了我的父母,我要你死!”
  剑走直线!
  公子见状,猛地将身体靠向右侧舱壁,船只骤然倾斜,楚芸连忙变招,公子双手一撒,一团白雾便扑向楚芸脸上。
  “啊,我的眼睛!”
  楚芸感觉眼睛一疼,似乎火辣辣地再燃烧,手中的剑挥舞着,却根本就砍不中对方。
  “要怪就怪你一个人来!”
  公子伸手抓向舱壁上挂着的斧头,面目狰狞,猛地出手!
  咻!
  公子愣住了,看着手腕上缠绕的铁鞭,侧身看去,只见一女子白衣如雪,站在楚芸身后,一把抓起楚芸,什么都没说,直接丢出舱外。
  噗通一声,人已掉落长江之中。
  “谁?”
  公子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道竟比不过对方。
  丛佩儿猛地一拉九节鞭,公子便飞了过来,秀脚高抬,直踢中了公子的面门,鼻梁断裂的声音,牙齿崩裂的声音,传入了公子的脑海,然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接着。”
  丛佩儿喊了一声,丢出九节鞭,正在喝长江水的楚芸听到声音,手胡乱抓了一圈,抓住了鞭子,被拉到了船边。
  “快用江水洗眼睛,要不然会瞎掉。”
  丛佩儿喊道。
  楚芸一只手抓着船尾,一只手打起江水清洗双眼,嘴里还不忘喊道:“看好他,不要让他跑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丛佩儿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公子,对岸边喊道:“庞焕,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