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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其他选手都射完,陆陆续续离开,这才打起精神。
  而所有人的焦点,便集中在了这七个人之上。
  坤帖木儿将目光聚焦在了石武恒身上,嘴角带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意味。
  哈什哈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满心期待着昂沁兄弟可以一鸣惊人,夺取那达慕比赛的首胜。
  马哈木将目光瞥向东面,折兀朵在那里,他用简单的手势告诉了自己,那七个人之中,年龄最小的少年是也孙台带来的人。
  “莫不是也孙台的儿子?”
  马哈木沉思着,但似乎与情报不符。
  可如果不是也孙台的儿子,那又是谁的儿子?
  如此年少之人,是以什么身份取得见哈什哈的资格?
  哈什哈与也孙台,到底在密谋什么?
  马哈木握了握拳头,自从自己父亲被杀之后,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现在的自己,还要隐忍多久?
  “马哈木。”
  坤帖木儿喊道。
  马哈木走出沉思,连忙侧身回看,欠了欠身,道:“大汗,臣在。”
  坤帖木儿笑意盈盈,道:“绰罗斯部日渐强大,我观你所派之人竟无一脱靶,可见实力不凡啊。你是一个有大才的人,不如我将妹妹许配给你如何?”
  听闻此话,马哈木悚然,浑身颤抖。
  哈什哈看向马哈木的目光也变得冷厉起来,原本欣喜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阴沉。
  马哈木几乎想要掐死坤帖木儿,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害死谁不行,害我做什么?老子平日里都见不着你,什么时候得罪过你,至于将我往死里整?
  你在这里套近乎,还是套你妹的近乎,要不要脸,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妹妹已经嫁人了,他男人还没死呢!
  再说了,你妹什么身份,能跟我女人相提并论?
  我女人可是正牌的北元大汗的亲女儿萨穆尔公主,买的里八剌再不好,起码也是草原上公认的大汗,你一个傀儡的妹妹也配?
  哈什哈盯着马哈木,这被坤帖木儿一提醒,突然才发现绰罗斯部落一直都很强大,而且似乎还有野心。
  马哈木与坤帖木儿关系不错嘛,他们关系好,这是想干嘛?
  哦……
  想要把我马哈木干掉,然后马哈木当丞相是吧?
  没错,这个丞相应该是马哈木你爹的,可是你爹死了,咋滴,你想接班?
  看来,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只盯着鞑靼和朵颜二卫,还得留意下这头善于隐忍的恶狼。
  坤帖木儿笑得很得意。
  傀儡吗?
  哪怕自己是傀儡,那也是大元名义上的大汗!
  有这一层身份在,是谁都需要给自己一些面子。
  而最关键的是,一旦自己与谁亲近,那哈什哈必然会忌惮对方,到时候就可以祸水东引,自己看一场大戏。
  那达慕大会,最好的用途不就是如此吗?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马哈木套近乎,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与马哈木可是愿意结亲的,你哈什哈地位很可能会不保。
  只要哈什哈与马哈木斗争起来,打起来,呵呵,就算不能让哈什哈死,也足以牵扯他不少力气。
  挑拨离间,这是一招实在是太好用。
  马哈木正站在薄薄的冰层之上,马上就要掉到冰窟窿里面去了,为了挽救自己,也为了不使瓦剌陷入内乱,马哈木站了起来。
  一步,两步……
  沉重的脚步声令人心头不安。
  马哈木走到坤帖木儿与哈什哈面前,什么也不说,直接从桌案上拿起了一个哈密瓜,猛地砸在了坤帖木儿脑袋上,伴随着低沉的吼声:“你算什么东西!”
  这一击,震惊了所有贵族。
  就连遭了无妄之灾的哈什哈也吃惊起来,擦了擦脸上的哈密瓜残片,也不嫌弃,直接丢在嘴里咀嚼起来,沉声道:“马哈木,你如此对待大汗,可是大不敬之罪!”
  马哈木傲然道:“马哈木的事,一切由丞相说了算,岂容他人插手!若丞相认为我做得不对,那就将我斩杀于此!”
  哈什哈大笑起来,既然他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表忠心,那自己怎么都不能寒了他的心。
  “大汗,马哈木之妻乃是上一任大汗嫡女萨穆尔公主,身份高贵,而且还刚给马哈木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现在就要给他安排婚事,实在是不合适,不合适啊。”
  哈什哈也不顾坤帖木儿的狼狈样,一脸开怀地说道。
  小样,在我面前耍阴谋,等着瞧!
  坤帖木儿失算了,丢了脸不说,还彻底激怒了马哈木与哈什哈,以后的日子是更不好混了。
  除非……
  “哼!”
  坤帖木儿起身,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带人走了,不走也不太好,顶着一头瓜瓤毕竟不是什么好形象。
  “好!”
  台下无数人欢呼。
  这呼喊声,是给林哲的,在脱靶两次之后,在三百步之外,林哲终于射中靶心。
  对于台上的明争暗斗,这些牧民是不清楚的,也没有关注。
  哈什哈安抚了马哈木,并没有追究此事。
  这一幕落在阿鲁台、也孙台等人眼中,却显得极为扎眼。
  鞑靼虽然不喜欢坤帖木儿这个傀儡,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大汗。
  堂堂大汗,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各地贵族瞩目之下,竟然被人用一个瓜给砸了脑袋,这不是放肆,而是以下犯上,是造反!
  传统观念很重的阿鲁台终于看明白了,大元在哈什哈手中,是不可能兴盛起来的。蒙古各大部落的命运,还是需要自己挑起来!
  但和哈什哈一样,自己也需要一个牌坊,只可惜这个牌坊跑到了帖木儿帝国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本雅失里是害怕被干掉,还是沦为了帖木儿的棋子。
  无论如何,这个人自己必须握在手里,因为只有他,才能接任大汗,只有他,才能令鞑靼各部落听话。
  派遣了那么多人去寻找,但现在还是杳无音信,既然如此,那就多派一些人去,在哈什哈忙着那达慕大会,不能分身的时候……
  咻!
  箭矢破空,穿过空间,射中靶心,嗡嗡震颤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的清晰。
  第四百四十一章 焦山碑林-《瘗鹤铭》
  船缓缓靠岸,千户孙栋先一步上岸,推开了想要招揽生意的伙计,又有两名安全局之人上岸,却没有停留,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不到半刻钟,两人返回,对孙栋交代了两句,孙栋才走到船头,招呼道:“爷,可以下船了。”
  朱允炆微微点头,看着素衣难掩气质的宁妃,道:“走吧,既到了镇江,总要看一看这里的风光。”
  宁妃有些担忧地看着朱允炆,劝道:“皇……夫君,若停留过多,则容易暴露……”
  朱允炆拉着宁妃,走出了船舱,此时太阳已偏西,毒热已过去,但空气中还弥散着热气,侍女给宁妃打了遮阳伞,一个护卫想要给朱允炆打伞,却被拒绝。
  “走吧,上焦山。”
  朱允炆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向前走去。
  薛夏示意安全局之人前后护卫,自己则贴身保护。
  镇江是一座十分特殊的城池,处于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汇点上,北面是扬州。城北有金山、焦山、北固山,山虽不高,却成掎角之势,俯瞰长江,而在三山之后,则是一马平川的太湖流域。
  从战争的角度来看,镇江是一座天然的堡垒,谁若是试图从北面入侵镇江,必然会遭遇居高临下的打击。而从镇江向北,则可以直接威胁扬州,甚至可借运河之便,向北进军。
  朱允炆选择在这里停下,为的就是考察镇江适不适合设置一个卫所,作为南京屏障,并扼守长江水道。
  虽然国内太平,外无战事,但朱允炆始终都在盘算着大明卫所的削减与调整问题。
  大明初期的卫所,是服务于战争的,很多卫所在设置之初,考虑的是如何应对元军,如何加强防守。可当元军越打越远,直接被赶到了沙漠中去之后,设置在各地的卫所,有增无减。
  而原来一些临时性卫所,则转化为了固定卫所,并成为了弹压地方的重要力量。
  可是,地方上有时候并不需要养那么多卫所,老百姓也不是天天想着造反,而且一些卫所的位置选择的并不合适,朱元璋在地图上随手一点,就那个地,也不考虑那里是山,还是坑,能不能吃饭,能不能喝水。
  特别是一些地方的卫所数量不少,却没有多少用处,这让朱允炆很是头疼。
  比如湖广,也就是后来的湖北与湖南,设置卫所数量超出了五十个,而再看看广西,满打满算只有七个!
  湖广说到底还是腹地,虽然山高林密,出过不少绿林与英豪之人,但也不至于养那么多卫所吧?
  而广西之地那么乱才设置七个,打个仗几乎都要把厨子一起拉上阵了。
  卫所不平衡,是一个大问题,涉及到各地都司利益,涉及到军士利益,轻易又不好动,但又不能不动。
  朱允炆的军事战略就是强干壮枝!
  强干弱枝的后果,那就是边关挨打,朝廷告急,加征民赋,天下大乱。前宋就是这样捯饬的,不过宋朝,好像弱了枝,也弱了干……
  说到底,一根树上的事,谁出了问题,都是根出了问题。
  想要长久,唯一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强干壮枝。
  镇江战略位置那么重要,丝毫不输扬州,却没有在这里设置一个卫所,实在是有些过了。若哪一天有人造反,占了镇江,那多危险……
  宁妃并不清楚朱允炆的打算,放下了担忧,满心欢喜地陪在朱允炆身边。
  焦山并不高,只有数十米,但这里林木蓊郁,绿草如茵,满山苍翠,加上有碧波荡漾,浑似一块然碧玉漂浮在长江之上,身处其中,心旷神怡。
  丛佩儿长在山东,鲜有游览盛景的机会,见此处风光如此,不由忘记了晕船痛苦,笑道:“这里的风光远胜京师。”
  宁妃轻轻抬手,掩笑道:“你才在京师待了几日,若让你见识到京师好去处,你就不会如此说了。”
  丛佩儿没有反驳,只看向朱允炆,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看山,还是看水?”
  朱允炆微微摇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