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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了。”
  雄武成看着对方的伤势,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他也活不成了。
  顾三审脸色冰寒,看着生机渐渐消退的大汉,喊道:“你背后到底是谁?说!”
  大汉只凄然一笑,用尽最后的力气,轻轻说道:“古今多少利名人。弃命斗争功……”
  死了。
  顾三审用拳头猛地捶向地板,目光中满是血色。
  自己竟犯下了如此大错!
  失去了一条线索,极有可能带来无穷尽的隐患!
  “大人,我们还有刘全。”
  汤不平知道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开口了,但活着的人还是会说话的,尤其是刘全本身就不是什么硬骨头。
  顾三审听闻此话,恢复了镇定。
  是的,线索还没有完全断,神宫监就是最大的线索!
  既然这个惊蛰隐藏在神宫监,那神宫监的所有官员都逃不了责任!
  掌司刘全是一个,上面还有佥书、掌印太监!哪怕是把整个神宫监扫了,也必须找出来幕后之人。
  顾三审起身,下令道:“将神宫监所有官吏人员,全部带至安全局据点。留下金吾卫,其他人回皇宫复命,并找神宫监的掌印丘贺问问话!”
  “对外怎么说?”
  薛夏询问道。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遮人耳目,安全局、羽林军、金吾卫围住孝陵总需要一个由头,否则不知道民间会编排出什么花样来。
  顾三审指了指神宫监的大殿,道:“救火!”
  薛夏看着没有半点火星子的宫殿,只好点了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
  钟山上的神宫殿距离朱元璋的陵墓还有一段距离,点一把火,谈不上什么大不敬,但毕竟是孝陵,着了火确实有必要动用军队来救火。
  武英殿。
  朱允炆听闻了顾三审、薛夏等人的汇报,沉默了会,说道:“军士出身吗?”
  “按其武功套路,绝不会有误。”
  顾三审回道。
  朱允炆微微点了点头,道:“古今多少利名人,弃命斗争功……呵,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这应是前元侯善渊的诗作。一介武夫竟通晓诗词,还代号惊蛰……轻雷隐隐初惊蛰。初惊蛰。鹁鸠鸣怒,绿杨风急……看来此人身旁定少不了文人,查吧,看看神宫监中有谁识文断字。”
  对于绝大部分武夫而言,他们都是纯文盲,手能挥舞二三十斤的火铳,就是拿不起小小的毛笔,别说诗词,就是自己的名字都未必会写。
  什么,可能小的时候就识字了?
  开什么玩笑,在军中识字的人都是宝贝,很少当大头兵,只要是混上几年还没被干掉,绝对妥妥的将校军官。
  而这些人,都会记录在册,一查一个准。
  既然找不到此人的过去,那就只能说明此人之前很可能是大头兵,后来离开军营,又修习了文字与诗词。
  “古今多少利名人,弃命斗争功。古今……”
  朱允炆饶有兴趣地喃语着。
  第三百七十八章 剪烛映出的阴影
  古今!
  这是一个令人敏感的词。
  虽然安全局在汇报时,没有刻意揣测“古今多少利名人,弃命斗争功”中的“古今”二字,但朱允炆与安全局都心照不宣地认识到,惊蛰与神宫监的背后,有着一个由“古今”领导的阴谋团体。
  至于古今是谁,自定远,开封至京师,都没有调查清楚。不是安全局懈怠,而是仅凭一个代号,根本无从着手。
  虽然安全局也清楚,古今必然与白莲教有着一定的关系,但白莲教徒抓了不少,却多是寻常教徒,别说什么古今,就连他们的上级身份都不甚清楚。
  总不能大兴文字狱,将凡是说到“古今”、出现“古今”的人都给抓了,地方都给拆了吧。
  朱允炆不喜欢文字狱,谐音梗也能接受,眼下安全局需要找出制造问题的人,而不是制造更多的问题。
  神宫监!
  这可是皇宫内监,朱允炆很难相信,就在自己的身边,隐藏着一股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力量。
  既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为了活下去,那不好意思,你们都下地狱吧。
  安全局奉命封锁了神宫监,一举将掌印太监丘贺、佥书吴林等近两百宦官抓了起来,并在夜色之中,将这一批人转移到安全局据点之中。
  按册对照,若发现没有记录在册,或身份不清之人,则会被重点关照。
  对于宫廷中的变动,自然逃不过皇后马恩慧的耳目,在朱允炆返回坤宁宫之后,便担忧地上前询问道:“臣妾听闻神宫监有变……”
  朱允炆轻松地拉着马恩慧的手,安抚道:“没什么变故,只是孝陵外的神宫监走了水,连带着问询下内监这边,皇后无需担忧。”
  马恩慧微微皱了皱眉,见朱允炆没有实说,便按下担忧,转而说道:“没事就好,既如此,那臣妾便安排晚膳吧。”
  朱允炆微微点了点头。
  马恩慧在这一点上很是不错,她知晓什么事可以问,什么事不可以问。
  没错,有安全局介入的事基本上就没什么小事,何况是整个神宫监都被控制了起来。
  这个晚上,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个不眠夜。
  在一座辉煌富贵的府邸之中,昏暗的烛火晃动着,摇曳出了三个身影。
  “神宫监有变,惊蛰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一声沧桑而老朽的声音传出。
  一位中年人站了起来,用尖酸的声音说道:“郭栾背叛了我们,他的家人必须死,若不施加雷霆手段,那我们将失去对更多人的控制!”
  拂尘摇动,一位黑袍人压低着中性的声音,道:“是我们行错了棋。原以为控制住郭旭,郭栾会守口如瓶,不成想却倒逼他背叛。罢了,将郭旭放了。”
  “放了?如何能让他活着!”
  中年人反问道。
  “就你急性子!”
  老人手中的拐杖猛地敲打了下地面,道:“郭旭放了,自然会被郭栾带走,他们离开京师,才好彻底解决,若是放任他们在京师,以郭栾的追索能力,怕会惹出麻烦。”
  黑袍人点了点头,道:“没错,负我们之人,必诛之!”
  中年人满是担忧地说道:“自孝陵神宫监出了事之后,宫内神宫监就没了消息,谷雨那边会不会出问题?”
  黑袍人沉默了下,道:“谷雨很可能已经为安全局所控制,不过大可放心,他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此话一出,老人与中年人都没有反对,似乎他们对这个人有着极度的自信。
  黑袍人起身走到烛火旁,拿起剪刀,剪了一截灯芯,轻声道:“我们隐忍了八年,终有今日之格局。越是接近成功,则越需要谨慎,须知,一步行错,万劫不复!”
  烛火猛地跳动了下,然后便安静地燃烧起来,三人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显得如此的阴森。
  安全局所辖的一处宅院地下,挖有不少地窖,简单改造之后便成了地牢,而这里,也将成为地狱。
  顾三审、雄武成、薛夏等人轮番审讯,动用了一切手段,在不小心弄死了十几个宦官之后,终于确定了神宫监掌印丘贺是最核心之人。
  掌司刘全当面指征了丘贺,并承认是丘贺吩咐,安排惊蛰等一干陌生人进出钟山神宫监。与此同时,刘全还贡出孝陵卫中的两位千户收受贿赂,放任神宫监随意安排人上山。
  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安全局更是在天亮之前,将孝陵卫的两位千户给抓了回来,什么都不问,先上刑,至于会不会冤死他们,安全局已经全然顾不上了。
  只是丘贺受尽折磨,依旧不松口,这让顾三审极度愤怒与不安,鞭笞、烙刑、挑断手筋脚筋,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作用,他似乎有着顽强不屈的意志,如何折磨他都不开口。
  薛夏出了地牢,看着太阳东升,对一旁苦闷的顾三审说道:“这又是一个瞿佑,看来总有一些人难以对付。”
  顾三审一脸忧愁,道:“哎,若是刘指挥史能回来就好了,这个指挥史我当得有些疲惫。”
  薛夏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刘大人正在辽东盯着,冬日诡异的安静过去了,等夏草秋长,蒙古人就会活动起来,不知今年会不会有战乱,一时半会他是回不来的。”
  顾三审也清楚辽东的局势,自从朵颜三卫成了朵颜卫与福余卫,朵颜卫已经成为了事实上的辽东第一势力,朝廷在辽东的布局,更多仅限于城池防守,很难在野战中抗衡朵颜卫。
  加上鞑靼东迁,朵颜卫、福余卫似乎与鞑靼取得了联系,这背后会不会有大变故,还很难说。
  毕竟鞑靼也好,朵颜卫也好,福余卫也好,他们都是蒙古人,追根溯源,是一家子。
  一致对外,也并不只是汉族人的传统。
  有刘长阁坐镇辽东,监视着动静,想必皇上也安心一些吧。
  顾三审活动了下脖颈,道:“将审讯结果上报吧。”
  朱允炆翻看过审讯文书之后,只平静地安排道:“不择手段,找出幕后之人。”
  奉天殿,朝会。
  不少御史与官员再次盯上了中央钱庄,户部给事中耿忠更是直言:“中央钱庄铺张迅速,积累巨财,一旦出现舞弊徇私,其危害必波及巨大,应将中央钱庄收归户部,由户部官员全权负责。”
  朱允炆以为自己退一步,让户部人员监督已经给他们面子了,但这些人得了监督之权,一天天看着无数财富进出中央钱庄,却怎么都进入不了自己的袖子,不由开始聒噪起来。
  官员钻营的本事远比中央钱庄的伙计强多了,让他们干涉钱庄运作与管理,那才是最大的危害。至少在没有建立起一套管用的制度之前,户部想要染指中央钱庄是不可能的。
  面对耿忠的发言,朱允炆只是冷冷地将球踢给了户部尚书夏元吉,询问夏元吉的意见。
  夏元吉自然清楚皇上的底线,表示道:“眼下中央钱庄运作优良,户部监察官员并没有发现问题,尚不是讨论其划归户部的时候。”
  朱允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耿忠道:“户部尚书没有意见,你还要说什么吗?”
  耿忠被满朝文武嘲笑不已,灰溜溜退到一旁。
  “今年事多,诸位应将心思用在国事之上,莫要窥思其他。”朱允炆扫视过众人,警告过后将目光看向郑赐,道:“郑爱卿,汇报下会通河之事吧。”
  郑赐出班,拿出一份文书,高声禀告道:“皇上,工部接宋礼文书,他亲率匠人勘察,并与一干匠人与百姓白英等共同研判,确系新的治河方略可行,即避开梁山、安山,将一段会通河东移五十里。恳请朝廷正式下旨,疏浚会通河即可开工。”
  朱允炆接过文书看了看,其内容与宋礼之前的方案并无差异,只不过做了二次复核。既然宋礼、匠人等皆认为可行,那就执行吧。
  “下发文书,让宋礼选良辰吉日动工吧。匠人、民工征调如何了?”
  朱允炆问道。
  郑赐回道:“考虑到春耕、夏收与秋收,匠人与民工征调,皆采取的是长、短工方式。一家之中,劳力较多者出长工,劳力较少的出短工。据数日前文书,已征调长工三万余,短工八万余。待后续征调,可在五月初达三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