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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炆也清楚,二炮局现在还存在一个问题,即火药司、火铳司、火炮司太过独立,彼此之间缺乏沟通。
  有些技术明明已经出现了,可并没有得到应用,原因就在于:各自为政。
  朱允炆看向顾三审,吩咐道:“一个时辰后,让二炮局各司掌印,教匠与杰出匠人,至黄库静候。”
  顾三审点头,安排人去传令。
  朱允炆拿起“炸炮”,在手中掂了下,然后向外扔出去,看着落在十二三步开外的“炸炮”,连连摇头。
  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竟还丢不出三十米去。
  陆安、陆源与一干匠人,不知道朱允炆在做什么,还以为是发了脾气,乱丢东西,一个个连忙跪下请罪。
  朱允炆拿起另一枚空的炸炮,掂量着说道:“朕只是告诉你们,既然有埋在地里的炸炮,那就再研究出来一种用手扔出去的炸炮,名字朕都想好了,就叫做手榴弹……”
  手榴弹,对于大明完全没有技术压力,这玩意拿来对付下大规模骑兵,也未尝不是一种犀利的武器,最主要的是,广西与安南不是山多吗?
  运点手榴弹过去,打山林战,也能少死点人不是,如果遇到被动追击战,埋点地雷,给追兵留点礼物,不也挺好的,省得人家辛苦跑一趟……
  第三百五十四章 棘手至极的会通河
  朱允炆于黄库大殿中,要求火药司、火铳司、火炮司搭建新的管理班子,统筹二炮局事务,指示三司之间加强技术交流。
  数日之后,山东汾水河畔。
  宋礼看着水量较为充沛的汾水,眉头紧锁,对一旁的蔺芳说道:“会通河已经探访清楚,事情有些麻烦。”
  蔺芳脸色有些难看,事情何止是麻烦,可以说是棘手。
  按照朝廷最初的设想,以大清河为界,可以将会通河分为南北两段。
  北段只是河道淤塞、狭窄,只需要调动民工挖除淤泥,拓宽河道即可。
  南段稍微复杂一些,需要首先疏浚、拓宽原会通河河道,然后引一部分汾水进入寿张与济宁的运河之中,提供充沛的水量,以满足会通河南段所需。
  但现实并不像朝廷计划的一样。
  宋礼连日奔波,探访会通河与周围水系,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而这个问题若得不到处理,会通河还真的疏浚不了!
  朝廷在分析会通河疏浚方略时,采取的是洪武十五年绘制的舆图。可在洪武二十四年,黄河在原武决堤,不仅出现了淮河夺淮的灾难,还有一部分黄河进入了东平境内的安山湖,并在安山湖向东而去。
  安山湖淤塞了,会通河河道也被彻底淤塞,一些河段直接被黄河携带的泥沙彻底填平!比如宋代的八百里梁山泊,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池塘!
  在这种情况下,宋礼想要重开会通河,就不再是“疏浚”,还必须“开凿”出来一部分河道,而这无异于加大了工程量。
  工程量增加,宋礼还可以承受,毕竟是多花点钱粮、时间的事,可还有一个问题,却不是宋礼可以承受的。
  河流、胡泊淤塞,那就不再是河湖,成了土地了。
  既然是土地,拿来种庄家也很正常。大明政策鼓励垦荒,百姓们一看,呀,有荒地,于是扛着锄头就去了……
  官府从不过问,估计即使是知道了,不仅不会责怪,还会勉励几句,让多打点庄稼。
  这一晃都过去六年了,人家庄稼都收了十几茬了,现在你宋礼跑出来说这是公家的地,要收回,还要挖一条大大的河沟,老百姓不干啊。
  就靠这两亩地养活老婆孩子的,你宋礼想要抢田,信不信我们跟你拼命!
  宋礼叹息不断,找寻不到良策。
  就仅有的会通河河道来看,两岸皆是良田,拓宽河道本就要占走许多,这如果又要从老百姓“田里”要“田”,那波及到的百姓,没有五万户,也有三万户。
  在这几万户中,怕会有几千户人家失去土地,如此多的人家,朝廷如何安置?难道还要再移民?山西大移民还没有正式开始,户部的压力已是不小,再加一些人口,朝廷又要多花多少钱粮。
  “大人,百姓之事应请示朝廷,再作打算。”
  蔺芳提醒道。
  涉及不少百姓,一旦处置不当,很可能会导致流民出现,到时候若有人“揭竿而起”,必会大乱山东。
  要知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就是修河引起的。
  宋礼将脚下的一颗石子踢至汾水中,看着激起的水花,说道:“百姓之事尚能处置,只要朝廷有决心。但眼下最困难的,还是水源。”
  “水源?”蔺芳不解地看着宋礼,道:“大人,汾水不就是水源?”
  宋礼转过身,背负双手,道:“朝廷开会通河是有野心的,你看过朝廷文书,应该知晓其中玄机。”
  蔺芳眯着眼,思考一番,皱眉摇了摇头,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
  宋礼向前走去,对跟在一旁的蔺芳解释道:“元廷时开会通河,河道较窄,且河水较浅,一年自南向北,运粮不过三十万石,可朝廷命我等重开会通河,需要达多少?”
  蔺芳吸了一口凉气,道:“不低于二百万石!”
  宋礼重重点了点头。
  这就是重开会通河的难点所在。
  只简单疏浚会通河,并不能解决运粮问题。
  二百万石的年运粮指标,意味着会通河不仅要清淤泥,拓宽河道,还必须有更为充沛的水源,以支大船、重船行运。
  可问题是,水从哪里来?
  指望老天爷赏脸,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会通河周围寻找河道,将其水流注入会通河。
  而所选择的河流,必须在地势上相对会通河偏高一些,水量还不能少,距离也不能太远,纵览兖州府内河流,也就汾河相对合适。
  汾河,在此时分为大汾河与小汾河两支。
  大汾河起于泰安,小汾河起于济南新泰,两条河流在徂徕(cu,lai)山西面合流,之后在宁阳北堽城,再次分为两支,主干汾水流向西南坟上,支流就是济宁城外的洸河。
  调汾河水为会通河提供水量,也并非是宋礼与朝廷的空想,而是借鉴元廷的做法。
  只是,元廷时期的会通河,只需要能走船就可以了,借点汾河支流水完全满足需要。但眼下朝廷的目标不仅仅是能走船,还必须是能走大船。
  再想要单纯依靠汾河解决问题,就有些异想天开。
  而且,受黄河决堤影响,会通河南段地势抬高,想要将汾水引入会通河,需要跨过梁山、安山,没有了旧河道,想要经过这两处山丘,并不容易。
  “郭守敬在元廷也算是河工大家,依旧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我宋礼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宋礼仰头看去。
  蓝天白云,是个好天气。
  “大人,若是借汾水不可行,我们必须另寻他法。”
  蔺芳终明白问题之难,超出了自己想象。
  宋礼无力地说道:“另寻他法,说来简单,可又如何去做?”
  想要找到合适的水源,岂是说有就有的。
  即便是找到了,引动河水注入会通河,便意味着需要开出一条河道出来!说不得因此一项,朝廷就需要多支出一二百万贯之多!
  “汾河是最合适的水源。这样吧,你我分开探寻,一面寻找汾水入会通河之法,一面查看是否有其他合适水源。”
  宋礼深知时间紧迫,提出兵分两路之法。
  蔺芳点了点头,商议后,准备向北探查。宋礼则向西南,前往汶上。
  曲阜,衍圣公府。
  兖州府知府郑刚便服秘访,见礼之后,对衍圣公孔讷道:“朝廷重开会通河的决心很大,怕已无法更改。”
  孔讷轻轻敲了敲桌子,冷笑道:“朝廷不改法令,那就是让山东百姓去死。郑大人,这些年来山东疲敝穷困,好不容易修养两年,新皇登基才一年,竟要动如此大工程,他将百姓置于何处!”
  “衍圣公,慎言啊。”
  郑刚额头有些冒汗,整个大明敢如此说皇上话的,恐怕没几个人。
  孔讷一脸不屑,严肃地说道:“去年夏日大雨,黄河水暴涨,张显宗为保凤阳府等地,决堤黄河,将黄河水引入山东,淹没了不少良田,大清河那里还有几千流民。朝廷以张显宗为功,谁又在乎过大清河的百姓?”
  “我等读圣贤书,当明事理,辨是非。眼下山东百姓已然不能再作征调。若朝廷一意孤行,衍圣公府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郑刚皱眉,看着孔讷,问道:“大人可是在威胁朝廷?”
  孔讷起身道:“威胁,郑大人这顶帽子太大了,孔某可承受不起。只是我为衍圣公,有守护苍生,仁爱百姓之心。”
  “既如此,衍圣公何不直接上奏朝廷?”
  郑刚声音低沉。
  孔讷甩袖,冷声道:“若宋礼奉旨而来,下令征调百姓与匠人,衍圣公府自当进言。”
  郑刚咬了咬牙,很想喊一句:
  白痴。
  一旦宋礼奉旨征调民工,自然是朝廷批准了治河方案,到那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你衍圣公府再进言,还有个毛线用!
  真当现在的衍圣公府还是元廷时候,可以与皇上“平起平坐”?
  郑刚施礼,准备离开。
  突然之间,孔讷喊住了郑刚,问道:“郑大人,听闻齐泰、景清在开封府雷厉风行,即整治生产,又请来旗牌,调动卫所打击白莲教。缘何郑大人治下,不见如此景象?”
  郑刚眼神一寒,转过身看向孔讷,道:“衍圣公此话何意?”
  孔讷捋着胡须,缓缓说道:“衍圣公府可不是聋子,在这兖州府内,白莲教日益活跃,这一点郑大人不会不知。”
  “你……”
  郑刚脸色一变。
  孔讷呵呵笑了笑,道:“若是朝廷知晓此事,不知郑大人还能在知府的位置上坐多久?”
  郑刚冷冷看着孔讷,沉默不言。
  孔讷抬头看了看大殿,叹了一口气,道:“衍圣公府再不修缮,就遮蔽不了风雨了……”
  郑刚握了握拳头,胸口鼓动几次,突然换了笑脸,道:“小事耳,下官回去之后,便会安排人送来修葺之物,也免得风雨吹落大殿之内。”
  孔讷连连点头,得意地离去。
  郑刚心怀怨恨,咬牙切齿。眼下的衍圣公府,越发贪婪,越发功利了。
  不过,白莲教!
  郑刚有些犹豫,山东是有着不少白莲教徒,尤其是受齐泰、景清整肃开封府影响,一批白莲教徒转入地下,隐匿起来,可一些头目却无法隐藏,只能逃出河南,进入山东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