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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毅与王文涛猛地叩头,砰砰的声音传在大殿之中。
  “任毅,你当真是贪财吗?”
  朱允炆冷冷地问道。
  任毅的额头渗出了血色,满含泪水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背叛大明。”
  朱允炆咬牙道:“听到了吧,这就是朕的大臣!没想过背叛大明,却想过背叛朕!任毅,在你跪在朱橚面前,宣誓听调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家人?太平盛世,只一空幻的说辞,就让你将一切都交给了周王,当真是大明的好臣子!”
  看着沉默的百官,朱允炆心头的怒火腾升。
  不知道朱橚能给他们什么好处,竟舍了所有,心甘情愿地成为周王的棋子,上瞒朝廷,下控地方。一个危害地方,不为朝廷卖命的人,留着,无用。
  “暴昭,你来告诉百官,开封知府任毅,同知王文涛还有哪些罪行!”
  朱允炆厉声道。
  刑部尚书暴昭走了出来,对于开封府的问题,郁新已带来了足够的人证,被抓的开封官员为了自保,早已将任毅、王文涛、周王的事说了个清楚。
  安全局也已搜过这些官员的居所,包括他们在府衙外秘密置办的宅院,物证也极为充分。
  “任毅,王文涛……等开封府众官员,罪有七,其一,违背太祖制,勾结藩王,意图不轨;其二,贪污无度,横征暴敛,盘削百姓;其三,欺骗朝廷,收买御史,控制地方;其四,打压地方官吏,不服从其命令者,秘密灭杀,六年来总计有四名知县死于任上……”
  血淋漓的罪状,让百官骇然,任谁都无法想象,地方已烂在了根子上!
  “按大明律,应当如何处置!”
  朱允炆沉声冷喝。
  暴昭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朱允炆,道:“罪魁任毅、王文涛等人当斩,夷灭三族,其他人一律秋后问斩。”
  朱允炆转身坐回了宝座,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的任毅与王文涛,愤怒地说道:“秋后问斩?眼下刚刚入冬,难道朝廷还要养着这群硕鼠不成?任毅、王文涛等开封府官员,一律立斩!既然有人想要挑衅朕的威严,那就让他们看看,朕的手段!拖出去!”
  暴昭双眼一动,上前道:“臣领旨!”
  任毅猛地叩头,喊道:“谢皇上恩典!”
  王文涛也在一旁呜呜喊着,老泪纵横。
  退朝了。
  郁新松了一口气,对解缙轻松地说道:“皇上总算还是有些理智,没有株连任毅等人家眷,也算是一件幸运之事。”
  解缙走出奉天殿,看着在殿前广场上拖行的任毅、王文涛,不由感叹道:“这些人该死,开封府看似平和的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黑暗,当真是难以想象。郁阁,都察院御史编制,是不是应该扩大一些,只百余人,无法看清地方啊。”
  郁新皱眉,道:“多少御史也看不清楚地方,真正能解决地方问题的法子,我们还需要仔细去找,地方之困,想要破局可不容易。”
  午门外,人山人海。
  百姓听闻开封府的贪官罪臣要公开斩首,连生意的都不做了,纷纷跑去围观,李老三、李九闲着没事,也挤入人群。
  “以前朝廷杀官,我总感觉恐惧,现在看着这些人跪在那里,我却十分舒坦。”
  李九看着任毅等人,对一旁的李老三说道。
  李老三带着笑意,从袖子里拿了一块小石子,递给李九,道:“太祖杀贪,血流四海,霸气霸道,只是死人太多,让人不安。不过你恐惧什么,太祖爷什么时候砍过清白百姓的脑袋?”
  “石子?”
  李九疑惑地看着李老三。
  李老三嘿嘿一笑,道:“咱家鸡蛋太少了,顺手捡了点石子……”
  “打死贪官!”
  “打死贪官!”
  群情激奋,一些拿青菜、萝卜、鸡蛋的百姓,开始朝着行刑台扔去,李老三毫不客气地将石子丢了出去,直砸在了任毅的额头上。
  李九抬手就是一个大拇指,手里的石子便丢了出去。
  “还有这个。”
  李老三又递过来一物。
  李九兴奋地伸手去接,掌心一沉,瞪大眼看着手心里的秤砣,不由吞咽了下口水,道:“你这是想砸死他们吗?”
  “反正都要死的……”
  “你来……”
  李九不傻,坚决不干。
  李老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掂量着秤砣,也没扔出去,这些人挨几下百姓的打,没什么,这要在砍头之前已经被打死了,那国法咋彰显?
  没有等到午时三刻,二十几个彪形大汉便手握着鬼头刀上了台。
  杀人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滚几个人头,喷一堆血,就这样而已。
  百姓之所以围观,不是猎奇,也不是喜欢看恐怖画面,而是希望见证正义,见证他们眼中的“坏人”死去。
  他们的死,意味着很多人能更好的活。
  任毅等人生命的终结,也了结了开封府案。
  朝廷以这些人的人头,警告了其他省府县,告诉那些心存侥幸的人,不要站在朝廷的对立面。
  朱允炆也以这种方式告诉了大明帝国所有人,自己的仁慈,只给予听话的人,臣服的人,为百姓办事的人,对那些阳奉阴违,心怀多胎,贪污不法,欺霸百姓的官员,他将举起大刀。
  一手文治,一手武功!
  这就是建文朝廷的基调!
  朱允炆不打算做一个纯碎的文弱帝王,他想要的,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国家!
  文弱过盛,便会缺乏阳刚之气!
  朱允炆是男人,有的是阳气,不畏惧任何魑魅魍魉,任何认为自己好欺负的人,那就来试试,看看是自己的刀更锋利,还是他们的脖子更硬!
  第二百九十九章 老朱家躁动的魔鬼
  宗人府。
  梅殷坐在大堂之上,看着堂下站着的周王朱橚,不由有些皱眉,对一旁的安全局指挥史顾三审说道:“给他一把椅子。”
  顾三审看着梅殷,目光中透着些许惊讶,一个罪犯之身,让他不受铁镣枷锁之苦已是格外恩慈,竟还让他坐着不成?
  但主审毕竟是梅殷,顾三审只是旁听,没有反对,对一旁的安全局之人点了点头。
  椅子来了。
  周王朱橚坐在了下来,对梅殷问道:“宁国公主还好吗?”
  梅殷微微点了点头,没有怠慢,平和地回道:“公主一切安好,只是近几日茶饭不思,忧虑王爷之事,几次想要入宫求情,皆被我拦了下来。”
  在尘埃落定之前,所有求情都是浇火油,只能让事态演化的更为严重。
  皇上是不容被挟持的,哪怕是这些人出于亲情。
  朱橚沧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说道:“妹婿做得对,不枉太祖常年重视于你。问吧,问清了,我也好解脱。”
  梅殷看了看两厢提笔之人,沉声道:“王爷,诚不相瞒,此番询问皇上尤为重视,不仅设了专门笔吏,就连史官也参与其中,两厢之后,更有皇太后长随、燕王府、代王府、辽王府、珉王府人等旁听,若王爷有所冤情,可直陈堂上。”
  朱橚脸颊微微一抖,平生以来,第一次听闻如此审讯。
  原以为朱允炆要除掉自己,关在宗人府,随便写一份状纸,强行让自己按押,然后等待自己的不是遥遥无期的羁押,便是人头落地的凄惨,可没想到,朱允炆不仅没有做“黑狱”,还如此光明正大,召集了那么多人旁听!
  若自己喊冤,这冤枉之声,定然传入所有人耳目。
  可是,自己冤吗?
  朱橚知道自己的罪无可赦。
  梅殷见朱橚不说话,便开始问询:“王爷,据开封知府任毅、同知王文涛等二十七名官员陈述,周王府曾许给知府每年三千两银子,同知两千两银子,至知县一级,每年给五百两银子,以重利拉拢地方,结成开封府阵营,上欺朝廷,下欺百姓,此事可为真?”
  “当真!”
  朱橚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铁的证据早已落入安全局之手,甚至连账册都被人翻了出来。
  梅殷看向一旁的笔吏与史官,皱眉提醒道:“王爷要知此次问询,事关重大,不可轻言。”
  顾三审抬了抬眉头,梅殷这就有点过了,不明摆着告诉周王,你可以换个说辞吗?
  这家伙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周王的人?
  朱橚平静地看着梅殷,道:“控制开封府,是我所为,许以重利,也是我所为。”
  梅殷听闻朱橚的话,叹了一口气。
  原以为朱橚会申辩,会不承认这一切,那事情就会僵在这里。梅殷不担心事情僵持,僵持的结果意味着这件事将会一直拖着。
  悬而未决,总不可能把人处理掉吧。
  这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可现在朱橚竟出乎意料地承认了。
  梅殷凝眸看着朱橚,见朱橚并不打算申辩,便严肃地说道:“既你承认,那此事便盖棺定论。再说另一项,洪武二十四年,黄河于原武黑洋山南北两岸决堤,导致黄河夺淮,无数百姓罹难。有证人说,当年黄河决堤乃是人祸,并非天灾!”
  “而人祸的罪魁祸首,便是周王府,是周王府勾结白莲教,以人命与乱世召唤弥勒,才引发洪水,这件事你可承认?!”
  朱橚脸色有些苍白,眼珠转动了下,道:“这件事我是知情的。”
  “什么?”
  梅殷心头一惊。
  顾三审眼神一亮,只要此事坐实,那周王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会被砍绝。
  朱橚深吸了一口气,道:“此事我是知情,不过这件事是周王府长史王翰所为,与我没有关系,与周王府也没有关系。”
  “你胡说!”
  顾三审跳了出来,厉声道:“此事若没有你许可,开封知府与地方能在短时间内调动如此多的舟船?那些官吏如何收到消息?”
  朱橚看着顾三审,冷笑一声,道:“顾指挥史,你调查了那么多,可想过洪武二十四年发大洪水时,本王在哪里?”
  顾三审脸色一变。
  朱橚起身,大声喊道:“洪武二十二年,太祖放逐我至云南,洪武二十三年被召回京师,直至洪武二十四年十二月,方准我返回开封!在此期间,周王府一干事宜,又与我朱橚有何关系?”
  顾三审咬牙道:“你虽不在开封,但开封府内一应事宜,始终都是你在遥控!朱有炖并不能真正做主,长史王翰更不能代替周王府行事!且在当年,你用计……”
  朱橚看向顾三审,打断了他的话,道:“隔着千余里,我如何能预知大雨将至,如何能遥控?顾指挥史之言,难服人心。本王可以保证,黄河夺淮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