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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变化,只有少数人知晓。
  除了朱允炆外,没有人知道顾三审去了哪里。
  虽然内阁不方便探寻安全局人员的去向,但凭借各种情报能力,解缙还是可以猜测一二。
  顾三审离开京师,应与开封府出现的双刀客有关。
  解缙也清楚,凭借着开封府布置的安全局人手,拿下一个厉害的双刀客并不是问题,只是,捉拿与打服是两回事。
  军伍背景的双刀客郭栾,必然有着不服输的精神,如果不能正面打败他,那郭栾纵死也未必会说出背后的人。
  所以,皇上安排了顾三审亲自出马。
  这样算下来,安全局的几大主力,除了前指挥使刘长阁在大宁,指挥同知岳四海在京师外,一半主力都汇聚在了开封府,如此多的力量还挖不出来背后的人,那也只能说明对方隐藏的太深太深。
  解缙舒缓了下心情,深深看了一眼张紞,低声说道:“如此说来,老船工的离开并非是意外,而是郁阁安排的结果?”
  张紞嘴角微微一动,道:“安全局再如何笨拙,也不至看不住一个人,别人不知道,你我还是清楚的,在开封府的安全局,可是分明暗两根线的……”
  解缙舒了一口气,看了看门口方向,眯着眼道:“你说得对,若不是郁阁安排,此时皇上如何都应该召你我入殿询问了,可眼下发生如此大事,竟没半点动静。”
  张紞低头审阅起奏章,道:“开封府的情况如何了,还很难说。在我看来,开封府最多不过牵涉藩王,纵周王有异动,也掀不起来大风浪,真正让人担忧的,还是大宁。”
  解缙并不否认这一点。
  眼下铁铉掌控着中部各路卫所调动大权,以救灾之名,调卫所大军于亳州、商丘、曹县等地,以睢阳卫等主力,如钉子一样,钉在了开封以东。
  开封乱不起来,纵是乱了,周王也不敢南下,有三大营在,他根本无力抗衡,向西有武定侯郭英,向东有铁铉、耿炳文,向北有平安与北平新军。
  解缙甚至怀疑,周王连河南三护卫都指挥不动,他不是朱棣,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开封虽有阴谋,总归是内部问题,不会危及到大明帝国,而反观大宁,朵颜三卫若是反叛,自喜峰口至山海关一线往北的关外地区,极有可能全部落入朵颜三卫手中。
  而到那时,大明要么出兵作战,要么被动防守,这才是事关国本的大事。
  “这是北平布政使张昺的奏折。”
  张紞皱了皱眉。
  解缙接过张紞递来的奏折,仔细看过后,道:“平安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张紞点了点头,道:“募兵制与卫所制相比,自有其优势所在,但在新军之策下,很可能会出现走后门的情况,明明不符合新军入伍标线的,却因有人送礼,私自开后门。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募兵制施行几年,军兵战斗力也会下降。”
  解缙深以为然,当下新军之策极照顾军士,成为军士,不仅是一种荣耀,还是一种保障,一旦有功,或服役达到年限,都将享受丰厚待遇。
  在利益驱动下,难免有人钻空子。
  解缙思索了下,指了指奏折,道:“新入伍者,需经三个月整顿,而后全体考核,不合格者,淘汰归家,这就是平安的对策吧?”
  “考核真有用吗?莫要忘记了,还有替考之事。”
  张紞有些担忧地说道。
  解缙浅浅一笑,说道:“这个简单,我们给他们一条建议即可。”
  “哦?”
  张紞饶有兴趣地看着解缙。
  解缙提笔,添了一句:“但凡新人入伍,皆行封闭整训,至考核通过后方可开营。”
  张紞眼神一亮,暗暗赞叹。
  若封闭起来整训,自是没办法替考,纵是有人开了后门,本人没那个本事,也只能灰溜溜离开军营。
  开封,阳武。
  郁新看看困顿潦倒的百姓,眼神中满满的忧愁,景清、高巍等人也看到了人间悲苦的一面。
  “这就是皇上眼中的盛世,若不是我等亲自走下来看看,谁能相信,在繁华京师之外,还存在着如地狱般的穷困?”
  郁新悲愤地说道。
  景清叹了一口气,道:“阁老,这些人的困顿,可不是朝廷造成的。你也看到了,那里田地都是好田地,可他们自己懒啊,有田不种,有力不出,朝廷能怎么办?”
  高巍愤怒地说道:“是啊,他们就是一群赖民!我调查过,他们自三年前搬迁到这里之后,竟三年不事生产,屡屡荒芜田地,朝廷给他们发的牛,也不管不顾,任由其饿死!这群人无可救药!”
  郁新狠狠瞪了一眼高巍,厉声道:“什么叫无可救药?他是大明的子民!你看看他们的年龄,多是青壮,在三年前,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仅仅十六七岁,在朝廷法令之下,强硬地搬迁到不熟悉的地方,离开父母,离开家人,离开故乡,他们不是懒,他们是心寒!”
  高巍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郁新目光阴冷,对所有人说道:“大明百姓都是勤快的,都是好样的,他们宁愿躺在赤贫里无所事事,每年吃朝廷赈济粮,也不愿生产,必是有原因的。”
  “希望你们此番下来巡查,莫要只带眼睛叹息,还应带心去追问一句为什么,这世上,谁都不希望过得艰苦!”
  哀莫大于心死。
  阳武也好,原武也好,很多赤贫之家,是被强制迁移过来的人口,他们怨恨朝廷,不愿意适应当地,若不是朝廷法令严苛,加上有路引制等,这些人恐怕早就跑路了。
  迁移过来的,也有愿意事农桑的,他们原本应该享受的三年不上税政策,却被执行成了“每年无所留”,辛辛苦苦忙碌了一年,到头一看,自家里还是老样子,除了多活了一年,一件物件,一件衣服都没有添,就连一口粮食都没多打。
  两年之后,这些地方事农桑的人越来越少,包括后来迁移过来的人,干脆都宁愿饿死,也不愿出力气,到头来一无所获。
  朝廷说的话不算话,知县与小吏说的话才算话,这些百姓不相信朝廷,也不相信知县与官吏,只相信一点:
  不干活,不容易饿死。
  干活了,容易饿死。
  似乎是一个很矛盾的认识,但确实是存在的。
  郁新清楚其中的门道,原武、阳武等地,每年都会上报朝廷,调拨赈济灾粮,而这些灾粮,可不是全部进入灾民的口中的。
  这里的官员,不是向下盘削无法再盘削的百姓,而是捆绑着一无所有的百姓,向上盘削朝廷。
  “大人,这阳武知县也有问题啊,不宜再待在阳武。”
  景清低声说道。
  郁新重重点头,道:“整个阳武如此困顿,百姓枯瘦如柴,知县却肥肚大脸,没有问题也是问题!但知县人员还需朝廷委任,雄武成,先去衙门,摘了知县、主簿的乌纱帽,查其问题。”
  雄武成答应一声,便带人奔向阳武县衙。
  在阳武与原武交界处的密林中,一处枯了的草丛微微动了动,旋即陷入沉寂,直至夜色笼罩,四周黑暗时,草丛才淅淅索索动了起来。
  老船工深深吐了一口浊气,起身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硬邦邦的馒头,用力撕咬了一口,费劲咀嚼着。
  吞咽,犹如刀子刮过咽喉。
  “一群狗官!”
  老船工低沉着嗓音咒骂了一句,辨了下方向,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在一棵树后,汤不平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长刀,弯身处理过痕迹,遮上枯叶,处理好痕迹之后,才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夜空,低声说了句:“郭栾,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也该现身了吧?”
  三佛齐,旧港。
  乌璐被一阵阵炮声惊醒,尤腊紧张地呼喊着准备作战,可等了等,也不见大明水师船队发动进攻。
  “发生了什么事?”
  乌璐很快便赶了过来,带着几分不安询问道。
  尤腊指了指大明水师所在的海域,眯着眼说道:“大明水师似乎在准备进攻,刚刚有十几声炮响。”
  夜色之下,只看得到不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有数十船只,对于远处发生了什么,尤腊并看不清楚。
  “提高警戒!”
  乌璐遥望着,见大明水师船队熄了灯火,似有什么图谋,便安排道。
  对于乌璐而言,这一夜是无比煎熬的。
  不清楚大明水师的意图,只能被动的防守,瞪着眼等。
  等啊等,没有等到一个好朋友,倒等到了一个老朋友。
  在乌璐与满者伯夷大军极度疲倦的凌晨,将明未明时分,梁道明、施进卿率五千余人,喊声震天地杀出了森林。
  施进卿一手长弓,箭如流星,射杀了挥舞着火把的满者伯夷将领,吹起了三佛齐大军反攻的号角……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百骑兵破三千
  梁道明目光凶戾,左手提着外层镶铁的木盾牌,右手高举一柄长弯刀,厉声喊道:“夺回我们的土地,赶走满者伯夷!随我杀!”
  “杀!”
  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充斥着愤怒、仇恨与杀机。
  这群人中,有本就善战的土著,有舍弃家园漂泊在外,想要闯出一片天地的勇士,有失去一切,被梁道明收留的商人。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战士,这些战士,并非是天生的。
  三佛齐与满者伯夷之间的战争已不是一次两次,每年都有着几次大大小小的冲突。为了避免灭国灭家,梁道明、施进卿采取的是“全民皆兵”政策。
  凡年满十六岁的男子,皆是三佛齐军兵,闲暇之时,编队整训,这也是为什么三佛齐只有十万人,却有着三四万兵的缘故。
  只是梁道明在防守上出现了问题,将主力一分为二,一方面布置在南部海湾,虽然守住了长长的海岸线,避免了满者伯夷从南入侵,但也耗掉了自己近五成的军士。
  其他军士,还需要防护旧港、北部、西部与皇宫,部队分散,加上旧港被袭,丢得突然,是导致梁道明失败溃逃的一大原因。
  可纵是如此,三佛齐的军兵战力依旧不可小视。
  梁道明与施进卿皆是出色的将领,他们并不是中原地区的和平“皇帝”,拥有着剥夺他人素有的权利,他们的权利,是三佛齐人给的,他们的使命,是保护三佛齐。
  哪怕是身处高位,他们也不曾忘记初心,始终保持着战斗能力,梁道明虽上了年纪,也冲杀在了第一线。
  这不是梁道明想要抢风头,而是他十分清楚,想要鼓舞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身先士卒,杀在最前线。
  此战一开始并没有多少的策略,或者说策略就一点,那就是拔除满者伯夷大军布置的鹿角丫杈,击败目光之中的所有敌人。
  施进卿高大威猛,以长枪挑开鹿角丫杈,率先跳过壕沟,杀掉数人,开辟出前沿阵地,随后梁道明率军队杀至,五千余人对五千余人,原本应是势均力敌,你来我往的激励鏖战,可战事一开始,满者伯夷的大军便彻底崩溃了。
  昏暗之中,满者伯夷的将领并不知道梁道明、施进卿有多少人马,乍一听漫天遍野的都是杀声,能不慌乱?
  原本还想调动军队,指挥众人反击,可也不知道哪里飞来一支箭,送自己回到了满者伯夷故土……
  为首将领死了,军队就难以支撑了。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没了指挥官,副指挥官又怕死,光着一只脚就跑路了,这还怎么打?
  可怜的,只是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