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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此,郭菲儿与郭家决裂,五六年来,再不登郭家之门,甚至是郭振去世,她都不曾迈出家门。
  郭旭几次登门,想要找妹妹郭菲儿解开心结,可都不曾见到郭菲儿一次,只隔着门墙,自说自话,最后悻悻然回去。
  “堂尊,说吧,郭菲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的事,我管了,哪怕是她杀了人,你抓我便是!”
  郭旭严肃地说道。
  “父亲!”
  郭燕琼吃了一惊,连忙跪爬至郭旭腿边,让其三思。
  知县崔伟看了一眼县丞,然后对郭旭拱了拱手,道:“郭老兄妹情深,是可喜可贺之事。只是,你可还记得骆韶有个女儿,名为骆颜儿。”
  郭旭含着怒火说道:“我的外孙女,如何不知?前些年,我还差人去京师宫里打探,却一直杳无音信。那骆华,就是个畜生!”
  崔伟微微点了点头,看来找对人了。
  郭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问道:“堂尊,为何说起骆颜儿,可是她有了消息?”
  崔伟起身,对着郭旭深施一礼,肃然道:“恭喜郭老,贺喜郭老,你那外孙女便在城外。”
  “当真?快,快准备,我要去接她!”
  郭旭连忙起身,一脸激动。
  崔伟连忙拦住,道:“郭老,如此迎接,可是不行的。你可知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郭旭疑惑地看着崔伟。
  崔伟向北拱了拱手,肃然道:“她是皇上的妃子,封淑妃,如今回句容,乃是得了皇上特恩赐,回乡省亲。”
  “淑,淑妃?!”
  郭旭神情有些呆滞。
  郭燕琼大喜,脸冒红光,说道:“这是大事,大喜事啊,是我们郭家的荣耀。父亲,应大办特办,迎接淑妃入城。”
  崔伟皱了皱眉,这个郭燕琼较之郭旭差太远了,怕郭菲儿给郭家惹出祸端,不问清楚便先撇清关系,如今见有利,却又凑上来,说是郭家的荣耀。
  两面三刀,此人不可交。
  “那骆华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郭旭突然问道。
  崔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他?他听闻之后,肝胆俱裂,裤黄且湿!”
  当年骆华狠心将骆颜儿卖入宫里,如今骆颜儿已成淑妃,想要捏死骆华,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一个暗示,日后句容便再无骆华此人。
  骆家。
  骆华正在忙,忙着抛绳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总是抛不过房梁,悬梁自尽是没指望了,于是跑到后院井边,看着黑咕隆咚的井水,骆华几次想要跳下去,可最终又胆量,又回到了房里,找了一把刀子在眼前比划着。
  其妻子见状,连忙夺过刀子,问清情况之后,更是大惊失色。
  郭菲儿已六十多,听闻骆颜儿不仅好好活着,还成了淑妃,省亲句容,不由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天亮时,句容城门大开。
  骆颜儿在羽林卫的护卫之下,乘坐宫轿进入了句容。
  按照规制,需要净水泼街,屏退百姓,遮挡道路,骆颜儿却没有如此,甚至到了句容城外,才安排人去通知句容县衙。
  骆颜儿一不要求净水泼街,二不允许哄赶百姓,三不允许护卫私自行动。
  她不动声色,却轰动句容。
  郭菲儿、骆盛、骆华等骆家一脉,大大小小几十口人,跪在了骆家门前。
  骆颜儿走下轿子,莲步微动,至郭菲儿面前,轻轻搀扶起来,面带泪水,后退两步,对郭菲儿行大礼,悲戚地喊道:“祖母,孙女骆颜儿给你请安。”
  身后内侍与宫女见状,不由纷纷下跪。
  御用监少监王钺也清楚,身为淑妃的骆颜儿,按礼,郭菲儿当不得这一跪,但按亲孝,却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骆颜儿不应该在万众瞩目之下如此行礼,而应该回到骆家,关起门来。
  可王钺也清楚,淑妃不同于其他妃嫔,其在后宫之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又是一个能解皇上心思的女子,皇上都不在乎她逾制,自己一个少监,还是闭嘴的好。
  郭菲儿不敢受礼,连忙跪下。
  骆颜儿起身将祖母搀扶起来,然后搀起了大伯骆盛,看着瑟瑟发抖,一直叩头的骆华,走了过去,亲手将其扶起,轻轻说道:“往日事,就让它过去吧,颜儿省亲而来,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报恩,你们是颜儿的亲人,都起来吧。”
  一席话,说得骆华撕心裂肺,后悔不已,哽咽地说道:“我负了你,负了你父亲,也负了母亲大人教诲,我不是人……”
  骆颜儿看着眼前的骆家大门,目光中闪烁过一幕幕,由温暖,到凄凉,再到温暖。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佛齐的夜战(三更)
  京师,武英殿。
  朱允炆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指了指桌案上批过的奏折,对双喜道:“发至通政司吧。”
  双喜端起奏折,走至门口,交给其他内侍,刚想入殿,便看到一个内侍急匆匆走来,至了双喜跟前,笑道:“句容来了信。”
  “太好了,皇上刚还问过。”
  双喜接过两封信,便入了殿,将信呈上,道:“皇上,淑妃娘娘来信。”
  朱允炆连忙接过,将安全局的信丢在桌案上,打开了淑妃的信,一边走一边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看她所书,便知句容之事。
  淑妃的信虽谈不上事无巨细,却将自己所作所为写了个清楚,还不忘反思自己违背礼仪,准备过几日回来请罪。
  朱允炆不认为人跪拜自己的祖母有错。
  当看到淑妃信中带着俏皮的思念时,朱允炆含笑凝眸。
  安全局的信是纯日志式的,满满写着的,是淑妃见了什么人,见了多久,谈了什么,吃了什么……
  晚膳时,马恩慧看过信件,便笑道:“皇上,淑妃心善,是一个懂得宽容与感恩的人,她回句容,不仅省亲骆家,还解了骆家与郭家多年心结,也算了却一桩旧事。”
  朱允炆夹了一块鱼肉给马恩慧,叹道:“朕可以想象郭氏当年的绝望与恨意,若她仇视朝廷,朕也可以理解,可她没有。”
  “皇上,淑妃省亲虽带了不少礼品,却拒绝携任何封赏,这合适吗?依臣妾看,那郭氏可诰封恭人。”
  马恩慧担心没有封赏,会薄凉了骆颜儿的家人。
  朱允炆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朕与淑妃谈过,她坚决不同意给家人封赏,诰封与加封,就都免了吧。”
  马恩慧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皇上,淑妃都可省亲,那宁妃、贤妃呢?”
  朱允炆放下筷子,抬眼看了看马恩慧,道:“皇后现在说话,也开始转弯了,宁妃家人在杭州,贤妃家人在徽州,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回去。皇后若想回家看看,出了宫门,走不了半个时辰,便到了,还需等朕特恩赐?”
  马恩慧一脸笑意,问道:“那皇上是恩准臣妾省亲了?”
  朱允炆微微点头,起身走向马恩慧,平和地说道:“若不,明日我们一起去马府?”
  “皇上明日要朝议田产买卖之事吧?”
  马恩慧询问道。
  朱允炆揉了揉眉头,说道:“一时半会,朝堂之上也分不出个结果。明日罢朝一日,让朕陪你回家一趟,权当散散心了。”
  “那臣妾便多谢皇上了。”
  马恩慧一脸笑意,满心欢喜。
  夜间,朱允炆辗转难眠,虽然朝廷出-台了遏田产兼并国策,但却没有限制合法买卖田产。
  这边士绅出高价,那边农民愿意卖,农税司管还是不管?
  管的话,没有依据,人家双方点头的事,你能说什么?
  不管的话,农民卖了地,日后没了收入,便会沦为佃农,佃农是什么?
  是朱五四!
  老朱家就是佃农,其命运,足够写一本《悲惨世界》加一本《活着》了。
  如果只是两本书的问题,朱允炆咬咬牙,狠狠心,也就不管了。
  可如果悲惨世界之下,还有人活着,那活着的人就不是朱五四,而是朱重八。
  朱重八后来做了什么……
  朱允炆不希望几十年或一两百年后,大明被人推翻,所以,田地的问题,必须解决,
  可眼下朱允炆找不到合适的方法,除非下令不允许田地流转。
  然而这样的命令,不要说士绅不会同意,就是百官、内阁,乃至于农民本人,也不会同意。
  田地流转,土地私有,已经存在了一两千年,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改变的。
  皇上有时候也做不了天下的主。
  在朱允炆带着忧愁入梦时,三佛齐国王梁道明却突然惊醒,远处隆隆炮声,震颤着整个旧港。
  “国王,不好了,陈祖义,陈祖义带人杀过来了。”
  侍卫首领梁宇仓皇地喊道。
  梁道明摘下长刀,来不及穿盔甲,便走出了宫门,看着远处火海一片的海港,不由咬牙切齿,道:“陈祖义不过是残兵败将,有何可怕?整顿队伍,随我迎敌!”
  梁宇见梁道明如此,便镇定下来,连忙组织军队,随梁道明杀向海港方向。
  陈祖义站在一艘船上,指挥着手下人冲杀,在船只靠岸之上,也狂喊着杀了过去,接连砍翻了几个三佛齐军士,势不可挡,直带人向里冲杀。
  三佛齐军士一开始没有防备,加之海贼渗透海港,导致战线不稳,又被陈祖义带头一冲,整个战线便彻底崩溃,不断后撤。
  “后退者斩!”
  梁道明带人赶至,接连杀了几个后退的军士,这才止住败退之势。
  “给我杀!”
  梁道明也是一个狠厉之人,打劫的行当也不是没做过,若没几分本事,岂会被推为三佛齐国王?
  陈祖义看到了梁道明,手握钢刀便冲了过去,喊道:“梁道明,是你出卖了我!”
  梁道明毫不相让,拔刀便迎住了陈祖义的重刀,一串火星之后,盯着陈祖义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劫掠商人,不要再杀人,是你屡屡不听!那就休要怪我翻脸!”
  陈祖义猛地推开梁道明,手中刀刚想飞去,一旁三佛齐侍卫长枪如林,挡住了陈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