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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妇人听闻,不由感动。
  李氏认真地点了点头,对马恩慧道:“皇后娘娘,若说有难处,还真有一件。”
  “嗯,说来听听。”
  马恩慧含笑鼓励道。
  李氏叹息一声,说道:“我家男人去了码头,老父亲去做了火夫,如今家中,便只剩下老母亲与两个八岁大的孩子,老母亲行动尚可,就是孩子有些顽劣,总是出门,昨日竟偷偷去了城门口,若不是有卫兵守着,他们便会跑到城里。”
  “总如此,我们不安心啊,京师那么大,万一迷了路,找不回来,我们该怎么活?我们也知道,这事与官家没关系,只是我们分身乏术。”
  马恩慧听闻之后,微微点头,看向其他人,问道:“大家也有这个难处吧?”
  妇人家纷纷点头。
  马恩慧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孩子问题,如何能是小问题?人都说,做皇后要母仪天下,你们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本宫的孩子。既如此,说什么也要帮你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姐姐,皇上那边?”
  宁妃询问道。
  “不用问皇上意思了,这事,本宫还做得了主。”
  马恩慧霸气地表示,然后看向李氏,道:“本宫打算开办一个学堂,让大家的孩子都到学堂里来,即可以管教孩子,免他四处乱走,亦可以引孩子进学,识字读书,你们看如何?”
  李氏扑通便跪了下来,其他妇人更是纷纷下跪,一个个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只一日,三川门、聚宝门、东水关外的工程突然停了一个上午,父母拉着孩子,成群结队,在侍卫的引导之下,第一次进入京师。
  李九红着眼,看了一眼身旁四处张望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幸福与感激。
  “老班头,你小儿子都二十了,要成家了,就没必要去学堂了吧?”
  李九对李老三喊道。
  李老三白了一眼李九,呸道:“我家儿子十二,咋滴?”
  李九差点没摔倒,你家儿子十二岁,长得比你高一头?去了,官府也不认啊。
  “这下省心了啊,孩子都送学堂,还管吃住,每十日可以接回家住一天,也省得我们担忧了。”
  李老三看着前方,满是感叹。
  建文元年八月十四日,皇后体贴灾民百姓,忧虑其子女安危,请旨以后宫之财,于国子监进香河以西,设京师初等学院,安置灾民子女,并辅以教育。
  朱允炆与百官商议,支持者众。
  户部侍郎卓敬主动提出,既是灾民子女,朝廷也有职责,不可仅耗后宫之财,然后从户部拨出十万两,以资灾民之女生活之需。
  户部如此大气,除了江南诸地与北直隶、山西等地秋粮稳产,税收可期之外,抄没前水师总兵陈瑄所得钱财入库,也是其底气所在。
  皇上给面子,没把这笔抄没的钱搬到宫里去,那户部也得给皇上、皇后一个面子,该支持的,也大方一点。
  京师初等学院问世,一开始只是面向灾民子女,因为招生年龄段为六岁至十二岁,此时懵懂,皆是简单孩子,还谈不上什么女德问题。
  在很多官员看来,京师初等学院并不是一个正式学堂,而是一种类似于托儿所性质的“慈幼堂”,是皇后悲悯灾民的“善举”。
  所以在京师初等学院一出来,并没有几个反对声音,但他们想不到的是,京师初等学院将成为大明教育发展的一个标志,一个女子堂堂正正进入学堂的时代,就在这里拉开。
  孩童虽幼,他们终会长大。
  山西,大同。
  常千里嘴角噙着笑意,对眼前的七位晋商说道:“事情便是如此,这是我们晋商赎罪的机会,也是我们崛起的机会。诸位思量清楚,是愿意做这笔买卖,还是不愿意做,给个准话吧。”
  白手起家,身居百万的乔贡略一沉思,便对常千里言道:“非是我等不信常兄,若是常兄愿拿出都司手令或安全局手令,这笔买卖,我乔贡跟了,派两个掌柜跟你去。若拿不出来,我等也不敢冒险,都司杀人时,可不眨眼。”
  地位显赫,大同巨贾曹有山点头附和,道:“北出关外,其利有多大,诸位心中都清楚,来回一趟,纵是分去官府那一份利,我等仍有九倍至二十倍利,若有如此良机,自是不容错过。只是,你能确保可以安全出关吗?若是可以,我也出两个掌柜。”
  其他商人纷纷表态,前提只一条:通关令。
  没办法,郭英管得太严,给众人留下了太深阴影。
  常千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肃然道:“诸位,被郭都司斩杀最多的,可是我的人。如今我亲自带队前往关外,你们还有什么顾虑?既然你们需要都司手令,我取给你们便是。但你们想清楚了吗?此番北上,可不是走两百里路的问题,而是两三千里!”
  “若不能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或出了纰漏,我常千里死了不打紧,只怕会连累整个晋商!若晋商因此一蹶不振,那这大明所有商贾,便只能仰望徽商了。”
  “所以,此番出关,我们不仅要办成此事,还必须办得漂亮,这是我们让朝廷刮目相看的最好机会,也是提升晋商地位的机会!诸位难道就不想为晋商未来,多出一点力?”
  曹有山皱了皱眉,冷峻的目光看着常千里,道:“常千里,你想说什么?”
  常千里哈哈笑起,又突兀地收敛笑意,双手支撑着桌子,对众人道:“诸位,随我一起出关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八大晋商的大商队(一更)
  一起出关?
  在座的七位晋商不由都脸色一变,大家都是商人,谋财可以,害命这个需要商量,可如果是害自己的命,那是不需要思考的,必须拒绝。
  你常千里是罪魁祸首,运筹帷幄,勾了安全局指挥史,要了三次通关许可。
  当初分好处的时候,你占据大头,我们七个才分多少份额?现在出了问题,你竟裹挟整个晋商来扛罪?
  果然是没安好心,当初就不应该参与其中。
  “如今北上,危险重重,朝廷不知道鞑靼、瓦剌各部争斗有多厉害,我们还是清楚的,一旦出关行远,深入大漠,很可能会回不来。你常千里带队是朝廷所命,我们参与,只是帮你一把,若是想让我们亲自出关,呵呵,恕难奉陪!”
  大财主侯西域直接亮出了态度。
  “没错!”
  以茶起业的渠宝拍了拍桌子,赞同侯西域的看法,说道:“亲自出关危险太大,我等实难奉陪,若常兄强邀,呵呵,那说好的掌柜,我也会收回,晋商式微也好过晋商灭绝。”
  常千里看着眼前的商人,丝毫不以为怒,而是平静地问道:“诸位也是如此认为吗?”
  曹有山、乔贡等人微微点头。
  以前白手起家,赤手打天下,闯东闯西,拼了命才有了今日家底与富贵,正是享受日子的时候,你让我们去送死?
  抱歉,不奉陪。
  常千里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
  “既然常兄没事,那我便告退了。”
  侯西域起身,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告辞。
  常千里微微点头,缓缓说道:“诸位有没有听说,京师有商人船队下海去了南洋,南洋那里有什么,利多大,呵呵……徽州商人、苏杭商人,他们在发大财,而我们呢?却还在山西这里计较个人安危,丝毫不在意晋商荣誉?!”
  “徽商沈一元的名号,你们都应该听闻过吧。他可是在去南洋的船上,他想成为大明第一商人,甘愿冒险,难道诸位整天躺在女人怀里,连出关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听闻常千里严厉的声音,众人不由停下脚步。
  “商船入南洋?不可能,朝廷有明令,片板不得下海!”
  曹有山厉声反驳。
  常千里拿出了一张小小的纸条,放在了桌上,冷冷说道:“诸位留在京师的眼线,难道只靠马匹传递消息?你们的鸽子,都被人吃掉了吗?”
  曹有山连忙走了过去,拿起纸条看去,只两行字:
  海禁或解,微、苏、杭、京六十商船入南洋。
  “这,这不可能!”
  曹有山依旧不敢相信。
  常千里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说道:“可能与否,曹兄是门清,何必多问?我们是晋商,海禁若是解开,于我们而言,利大不了哪里去,因为我们的根便在这里,所以留给晋商的出路,那就只有一条:北上鞑靼、瓦剌,以商抗商!”
  “到了这时候,诸位缩回去的话,等沈一元他们回来,徽州商人将名冠天下,其影响力之大,完全可盖过我晋商。这个结果,诸位能接受吗?”
  侯西域脸色有些难看,在这个时代,商人的名号那就是财富,如侯家开商号,设典当行或钱庄,别人一看晋商侯家标记,那就认可,那就放心。
  可如果晋商的名头被徽商压了下去,徽商开了典当行或钱庄,那其他商人会选择谁?
  长期以往,那晋商没落,将成定局!
  曹有山沉默了,乔贡等人也坐了下来。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出关不出关的问题了,而是事关整个晋商的生死与未来,这才是常千里敢于下请帖的底气。
  常千里眼神中闪过一道精芒,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知道出关北上危险重重,但那沈一元难道就不知道下南洋危险重重?”
  “我们必须争一把,他们南下,我们北上!以利对利,以商抗商!南北谁胜谁负,交给本事来说话!诸位,晋商未来,在此一举!若你们不敢为,日后可不要后悔!”
  乔贡看了一眼曹有山,然后对常千里说道:“事情已到这种地步,可就要重新谋划了。出关的勇气我还是有几分的,只是常兄,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安全,如何保证安全地回来,你且说清楚。”
  常千里自信地说道:“说来也简单,大鱼可以吃掉小鱼,鲨鱼可以吃掉大鱼,若我们本身便是鲨鱼,呵呵,谁能吃得掉我们?鞑靼、瓦剌虽乱,但他们也清楚一点,偶尔抢下零散商人无所谓,但对于大商人,大商队,他们绝不会痛下杀手,洗劫一空。”
  “只要诸位愿意,我们八家晋商联合,组建一支超大商队,雇佣一些护卫,安全之上绝无问题。若只靠我常千里一家,别人又岂会给我面子?”
  曹有山沉思,常千里说的方法是可行的,鞑靼、瓦剌这些蒙古部落,他们有时候是暴力的,不讲理的,但对于商人,整体上是友好的。
  只要壮大了商队规模,带足够的货物去,他们是绝不会杀人的。
  因为他们也清楚,一旦这些大商队没人回去,那日后将再没有人敢进入鞑靼、瓦剌境内,他们需要的货物,也就只剩下抢劫一条路了。
  可眼下他们自己的内斗都没结束,哪里还有勇气去大明抢劫?
  “我出关,亲自带队!”
  曹有山决定道。
  侯西域见状,喝了一杯酒,叹了酒气,微微点头道:“我们总需要为晋商做点事,那就去吧。大漠风沙,草原无际,总还是令人怀念的。”
  乔贡等人也纷纷表态。
  抱团不止是暖和,还安全,而且,利大。
  这是八大晋商的首次联手,也是大明商业财团的雏形,他们自己也不会想到,日后一次又一次的联手,改变的不止是晋商,还有大明的政治格局。
  大同都司衙门中,武定侯郭英看着汇报情况的常千里,目光中有些愤怒。
  “大商队是唯一可行之法,若非如此,草民与其葬身大漠,还不若死在大同,还请都司应允。”
  常千里跪求。
  郭英没想到常千里会把动静搞那么大,原本只是想让他带一支商队进入北地,探查情况,他倒好,现在要带八个商队组成的大商队北上!
  一个商队至少需要两百人,他带着一两千人浩浩荡荡北上,难道就不怕被鞑靼、瓦剌当做大明军队砍死?
  如此规模的商队,其货物量必是不少,若是壮大了鞑靼、瓦剌的力量,岂不是砸了大明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