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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炆皱眉道:“灾民之中也有不少孩子,他们来到这里,没有先生可以教导,不若皇后出面,以体恤灾民之名,办个京师初等学院,调王绅为主官,考虑有些女童,秒锦也参与其中吧。”
  “何为京师初等学院?”
  徐妙锦眨了眨眼,有些迷茫,从未听闻过。
  朱允炆起身下床,从桌案文书中,抽出了一份草图,递给徐妙锦,道:“这是朕绘制的京师初等学院蓝图,朕打算以六岁至十二岁男童、女童为生源,设一至六堂。开办之初,皆为一堂。一年一考核,通过者,则升入二堂……”
  第二百零六章 设置个小学(一更)
  在朱允炆的构想中,京师初等学院便等同于后世六年制小学。
  古代的教育系统,主要分为两个内容,一为官学,二为私学。
  官学便是中央或地方朝廷直接创办与管理的学校,可以理解为国立学校,在中央称之为太学或国子监,地方则为府州县学。
  《周礼》记载:“乡有庠(xiang),州有序,党有校,闾有塾。”
  庠、序、校、塾是古代地方各级学校称呼,很多人都知道“校”与“塾”,却不了解“庠”、“序”,但在一些历史古学院名迹中,往往刻有“荫泽庠序”四个字,指的便是荫泽学校。
  早在西周时期便出现了官学,一直延续不绝。
  官学不收取学费的,管吃管住,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不像是你拜师孔子,还得送腊肉作为束脩。
  需要说一点的是,最初的官学实质上是权贵官学,如果你是平头百姓,也想去官学学习,那是没机会的。
  这个时候想要学习,最好的办法还是养一头猪,杀了做成腊肉,给孔先生、孟先生送过去……
  官学面向平民开放,是随着科举制逐渐发展起来的,存于唐宋之间。
  朱元璋虽然出身草根,却深知教育之重,在开明初,他便直言:
  “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今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污染之习。”
  加上元末战乱,元朝“学校之设,名存实亡”,“学校废弛,人纪荡然”,朱元璋便狠抓了一把教育。
  最初设置国子学(国子监的前身),紧接着便下令:“天下郡县并建学校”,在全国各府、州、县设置学校,府学设教授、州学设学正、县学设教谕等教官。
  在洪武八年,朱元璋下旨,“诏天下立社学”,社学的出现,可以说是朱元璋的伟大之处,因为他将教育普及到了民间,让民间百姓有书读、有书看。
  朱元璋规定府州县每五十户人家设置一个社学,二十岁以下孩子入学。
  朱元璋的行为是好的,却没办成好事。
  原因也很简单,社学的主课就两样:《大诰》与《大明律》。
  你让小伙子们天天听你讲这个法律,那个法规,砍头剥皮之类的惩罚,谁也不愿意听啊,时间长了,不留下心理阴影才怪。
  也不问问人家孩子是不是要去放羊,家里的白菜卖出去没有,就拉着去听课,这就很扰民了。
  朱元璋听说孩子们还有家务,一抬手,把社学给废了。
  好了,大明的官方小学无疾而终。
  可过了几年,朱元璋又觉得,孩子有家务也不能耽误学习啊,于是一挥手,在洪武十六年,社学又给恢复了。
  不过朱元璋还是知错就改的,既然官方小学扰民,那就改民办小学吧,至于学费,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想学就交,不想学,那就继续喂猪卖白菜去。
  在州府县学与社学之外,朱元璋还关注到了少数民族教育问题,在广西、贵州、云南、四川等地,设置了宣慰司儒学和安抚司儒学。
  除了这些“本科类”学校外,大明还存在有医学、阴阳学等专科学校。
  明代市民文化的普及,学风之盛,都与朱元璋的教育体系有关。
  《明史》在这方面,给了朱元璋高度的评价:
  “盖无地而不设之学,无人而不纳之教库声序音,重规叠矩,无间于下邑荒徽,山派海涯此明代学风之盛,唐、宋以来所不及也。”
  虽然史官说的话,难免有逢迎、溢美之嫌,但朱元璋重视教育,是不争的事实。
  后来的圣人王阳明,他便推崇朱元璋的平民教育,并将其融汇在自己的教育理念之中。
  朱允炆设置京师初等学院,一是为了弥补官办小学的空白,配合后续国子监革新;二是为了解决白莲教。
  在内阁与翰林院提出的解决白莲教方略中,除了主张严惩、监控之外,还提出了一点,那便是启发民智。
  这个观点是姚广孝提出的,他认为,人没文化不服管,不信你看,北面鞑靼、瓦剌,南面各土司,山里经常闹腾的,大部分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
  反观历史,有文化的人很少造反。
  不信你去找历史书,把自古以来的造反者列个表,文盲、半文盲占据绝大多数……
  朱元璋一开始也是文盲,但人家是在造反过程中自学成才了,就建国之初,圣旨都写不好。
  比如鬼子来了,朱元璋写了一封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就如此霸气的白话……
  姚广孝的建议为翰林院所采纳,被朱允炆认可,加之灾民入京师已成定局,拖家带口的,总需要给他们安顿好。
  百官肯定不会允许女子进入官学的,会反对,那咱就换一条路走。
  灾民来京师打工干活,人家孩子丢家里不合适吧?
  一起拉到学院里读书去,即可以解决了孩子学习问题,也免去了灾民后顾之忧,能全身心干活不是?
  人家都成灾民了,你还计较男童、女童?
  他们现在的身份,就一个,那就是大明受灾的百姓。
  徐妙锦吃惊地看着朱允炆,又低头看了看是手中的建筑图,沉思稍许,才问道:“皇上哥哥没有说笑吧?”
  “朕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京师初等学院的选址,便安排在国子监周围吧,一应花销,可用皇后名义支出。”
  朱允炆认真地说道。
  马恩慧转头看了一眼朱允炆,没有反对。
  皇后体恤百姓,自己花钱给百姓照顾下孩子,百官再怎么蹦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徐妙锦看着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的朱允炆,不由佩服道:“皇上运筹帷幄,果是不凡。那我这便找王博士寻址,然后再入宫找皇后姐姐要银子。”
  “本后是第一次不待见你啊……”
  马恩慧含笑道。
  徐妙锦嬉笑一番,也没逗留多久,便出了宫。
  数日后,长江北岸。
  李老三看着眼前壮阔的长江,不由心生畏惧,相对涡河而言,眼前的长江之宽广,实属难见。
  “老班头,你说咱们去哪个门?”
  李九拉着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张望着长江水问道。
  李老三懒得理会李九,这个家伙就是个没主见的,一开始不想去京师,后来想去了,但见大伙都没动静,便怂了。
  等到后来人越多越多,他才去报备。
  “我打听过了,金川门外是大粮仓,听说要储备几百万石粮食呢,我们要不要去那里做工,起码饿不着肚子啊。”
  李九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力劝李老三一起。
  李老三瞥了一眼李九,道:“你怎么打听的?”
  李九愣了下,道:“还能咋打听,不就是问京师三个门,哪个门粮食最多吗?咱老百姓,就怕饿着,粮食在哪里,就往哪里钻。”
  “你属耗子的吧?”
  “是啊。”
  “我……”
  李老三恨不得一脚将李九踢到长江里去,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我告诉你,不要去金川门,去东水关,那里才是宝地,相信我。”
  “切,东水关,听这名字就知道挨着水,能有什么好处?”
  李九不愿意。
  李老三颇有几分自信地笑了笑,道:“金川门不挨着水了?你可知道进了东水关,是哪里?”
  “哪里?”
  李九问道。
  李老三低声道:“进了东水关,走不远便是西长安街啊,从西长安街向东,便是东长安街,那里可是朝廷府衙所在,皇宫就在那里,咱们都来京师了,自然要挨皇上近点。”
  李九瞪大眼睛,激动起来,道:“那我们去东水关,挨着皇宫,总不至于被打死。若是得空去一趟城里,呵呵,咱也算是进过京城的人了。”
  “看你说得,官家让我们来是干活的,只要认真干活,没人会打咱。跟着老哥哥走,到了对岸,就说去东水关,可不要跑金川门去,听说那地方到皇宫,十里地呢。”
  “这么远?”
  李九难以置信。
  李老三呵呵笑了笑,憧憬地说道:“东水关商人多啊,商人虽然名声不好,但在官家门口,他们总不会刻薄了我们,走吧,船来了。”
  朝会之上,工部尚书郑赐汇报道:“自三门外居所开建以来,共征调民工三万余人,营造简易居所合计一万间,正在营造之中仍有五千间,耗费国孥八万余两。”
  所谓的简易居所,便是最初始的四合院,围造一个院子,院子里搭建有数十个房屋,房屋构建以能住人、不倒塌为标准,弄几个柱子,打几个木板,围挡起来,院子里放一大水缸,基本也就成了。
  太过简易,所以速度很快。
  这种建筑并不适合长期居住,但多少是可以防雨、防雪、防风。
  没时间去定制个人床具,为了赶进度,工部直接便弄出土堆,堆成炕,铺上稻草,那,这就是睡觉的地方了。
  朱允炆也清楚简易居所的问题,但时间不等人,若是用心营造,等到灾民到了京师,也只能在外面打地铺了。
  “各地灾民入京师有多少,可将报备结果统算出来了?”
  朱允炆询问道。
  户部左侍郎卓敬出班,看了一眼笏板之上的数字,道:“回皇上,凤阳诸地水灾,致使十八万人受灾,各地报备入京灾民,合计有四万六千余人,已入京师灾民为五千三百余人,在长江对岸,等待接运灾民,大致一万八千余人,剩余灾民,将陆续抵达京师。”
  “户部尚书黄子澄不在,那便由你来负责京师灾安置吧,不可欺辱百姓,徇私舞弊,出了问题,朕唯你是问。”
  朱允炆肃然道。
  “臣必用心,以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