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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朱允炆困乏的时候,屏风外的对话让朱允炆清醒过来。
  慕容景儿对马恩慧见礼后,拿出了一本账册,恭恭敬敬地交给马恩慧,说道:“皇后,此乃文工团正月账册,除去税银,结余是一万四千两。所有银两已封存入箱,运至坤宁宫门外,请皇后查验。”
  “什么?”
  马恩慧有些惊讶地看着慕容景儿,她竟然没有半点留私,完全上交给了自己?
  “皇上金口玉言,文工团可自主支配营收,无需递送坤宁宫。”
  马恩慧压下不解,说道。
  慕容景儿浅浅一笑,回道:“皇后,文工团此来,也是遵旨办事。文工团二千六百人,皆赖皇上、皇后天恩,才有今日之安稳,文工团上下皆愿将营收悉数交付皇后处置。”
  马恩慧感觉脸有些烧,感情自己太小气了,枉做小人,乱加揣度,浅浅一笑,便说道:“既如此,本后便代管一二。”
  第八十二章 中央钱庄的原始积累
  朱允炆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马恩慧正站在箱子旁,手里捧着五锭银子,眼睛微微眯着,时不时散发着憧憬的光。
  “皇后……”
  朱允炆轻轻喊了一声。
  马恩慧侧身看去,笑盈盈地说道:“皇上你看,这里有九千八百两银子,加上医用纱布的初款三千两,便已有一万两千八百两的结余,中央钱庄总算是有压箱底的钱两了。”
  朱允炆看着将银两放回箱子的马恩慧,知她虽是个小财迷,但财迷并非为一己之私的贪婪,而是希望凭自己的努力,让后宫收支独立,不再耗费国帑。
  慕容景儿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后宫的主人是谁。
  文工团营收,若只是蝇头小利,留下应付日常用度没什么问题。但现在营收过大,大到了烫手的地步,所以,慕容景儿便主动将所有营收上交皇后处置。
  马恩慧对于慕容景儿很满意,留下七成,剩余三成让慕容景儿带了回去。
  “只有一万多两,可无法支撑起中央钱庄。前段时日,辽王、珉王便谈起了钞贱银铜贵的问题,宝钞之法,出了大问题,朕需要中央钱庄拥有更多的钱财,才可以改制货币。”
  朱允炆盖上了箱子,轻声地对马恩慧说道。
  马恩慧唤来太监将银子抬去隔壁临时库房,对朱允炆说道:“臣妾也知钞贱银贵,还听闻坊间铜更贵呢,往日里,一两银子可兑一千文铜钱,可如今,只能兑八百、七百,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允炆轻轻一笑,说道:“物以稀为贵,铜少了,自然就值钱了。”
  在华夏文化中,铜是一种十分特别的存在。
  古人认为,铜的颜色意味着尊贵,就以古代祭祀所用的鼎器来看,最尊贵的并非是玉器,也非金器,而是铜器。
  两汉之前,甚至追溯商周,很多典籍中出现的“金”,实际上指的是“铜”。
  《尚书》记载:殷人屡迁,前八后五。
  意思便是商朝前期迁都八次,后期迁都五次,也就是隔着几十年搬一次家,具体原因不好说,反正不是七十年产权到期的缘故。
  很多史学家认为,殷商迁都频繁,一是为了规避水患,二是王位纷争,三是游牧游弄。但也有一部分史学家认为,殷商迁都最大原因,是为了寻找青铜矿源。
  灿烂的青铜文化,便是以铜矿为支撑的。
  铜矿少,有价值,作为法定货币是合适的。毕竟这东西一般人去铁匠铺也打不出来,仿造不了。
  唐代的铜矿不多,主要在宣州义安,永兴两县,陇右,江西南道等地。
  宋代铜矿主要分布在江西、湖南、广东三省,出现了四大胆铜场,即韶州岑水场、潭州永兴场、信州铅山场、饶州兴利场。
  可到了元代,铜矿便减少了很多。
  元代嘛,纸币横行,什么金银铜,靠边站,随便挖一点,供朝廷贵族打个酒杯就够了。
  朱元璋从元朝手中接过烂摊子之后,铜场仅江西德兴、铅山二处。以钱法搞经济,铜根本不够,后来弄钞法,也搞不好,于是形成了钞法、钱法并行的局面。
  到了朱允炆时期,大明对铜的需求量更大,而铜的产量却跟不上,自然而然,银与铜的兑换比例便会失衡。
  朱允炆摊开大明山河舆图,目光看向江西饶州府。
  后世在这里可是打造了一个超级铜矿基地,“六矿两厂”,铜矿之丰富,冠绝全国。如果自己提前安排人去东乡、永平挖一点铜矿用用,扩大下德兴开矿规模,应该不会有人说啥吧。
  毕竟大家都是华夏子孙,一脉相承……
  除了江西有丰富铜矿,还有云南、甘肃、安徽等地。
  云南现在很不太平,大象太多,象牙又不值钱,不服管的人也多,开矿还是再等等吧。
  甘肃也够不着,蒙古人时不时就会出现,总不能今天挖了铜矿,明天便被人顺走了,自己白白打工吧。
  看来,只能将后世分散在江西、安徽的铜矿标注出来,派人去挖了。
  “皇上,皇后,辽王、珉王求见。”
  双喜进来通报。
  “让他们进来吧。”
  朱允炆看着舆图说道。
  辽王、珉王来了,动静有些大,一群太监,抬着二十几个红木箱子放在院中,又将两个箱子抬入房间。
  “皇后,看来今日晚间可以让尚膳监加个菜了。”
  朱允炆一看这架势,顿时笑了。
  马恩慧瞥了一眼朱允炆,并不说话,强作镇定地看着。
  二王见过礼后,朱植一脸笑意地拿出账册,说道:“皇上,如今京城一马难求,这两日收入颇丰,这些银钱便是宫中所有,这是账册。”
  朱允炆没有看细节,直接翻至了最后,看到结余竟高达五万八千两,不由暗暗吃惊,抬头问道:“你们把马当金子卖了?”
  “皇上,当下急着出城,递送消息的人太多了,一匹马的价格,已升至一百两,就算是租用驽马,一日也需二三两,如今是海利。”
  朱植感叹。
  皇上只是提前给自己透露了一个消息,说京城马匹,奇货可居,自己便与朱耿,投入了几千两,差遣所有下人,以高出平日一倍的价格,以租赁的方式,收拢了京师绝大部分散马。
  为了避免人家反悔,也表示公平,还签下了契约。
  现在那些人,宁愿毁约,也希望拿回马匹,可两王已经将马匹租出去了,毁约也没办法了……
  朱允炆如同操盘手,凭着一个消息,以马为刀,在官员、富绅身上,狠狠刮了一层皮。
  “可都上税了?”
  朱允炆指了指账册,问道。
  朱耿面色有些难看,委屈地说道:“皇上,上过税了,近四千两。十五税一,实在是太重了一些。”
  朱允炆摇了摇头,笑道:“十五税一,这件事有没有利?”
  朱耿顿时噎住。
  朱允炆笑道:“十五税一,在朕看来,还是轻了。就算是十税一,你们也有大利。只要有利,便不会绝了营生。再说了,税银近四千两,入的可是大明国库,而这些钱,是用来给官员发俸禄,给士兵发粮饷的。身为亲王,为国家做点好事,没怨言吧?”
  朱植、朱耿连忙摇头,谁敢有怨言。
  朱允炆微微点头,问道:“燕王叔找过你们了?”
  朱植、朱耿连连点头。
  朱植说道:“皇上,燕王他,似是有意从商啊……”
  朱允炆哈哈一笑,从桌案上取出了一本《新军之策》,放入了装着银钱的箱子里,对二王说道:“将这两箱银子送至燕王府吧,他会明白朕的意思。”
  第八十三章 小道消息传到了庐陵
  江西庐陵。
  知县林泰正在县衙后堂翻看《论语》,时不时吟诵一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然后低头,作沉思状。
  主簿宋宝贵匆匆走入后堂,高声喊道:“堂尊,堂尊,京师来信。”
  林泰听闻,连忙起身走出门。
  此时宋宝贵也到了近前,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谄笑道:“堂尊,您看。”
  林泰接过信件,仔细看了一眼,笑道:“原是兵科给事中王坦王兄的信,想来,也有三个月没了书信,必是叙旧之言吧。”
  宋宝贵迎合道:“纵是叙旧,也会将京师新鲜之事说上一二吧,大人可要给属下们讲讲,也好开开眼,长长心。”
  宋宝贵困居庐陵多年,消息闭塞,能有机会得闻京师消息,怎会放过。
  林泰知宋宝贵心思,也不作遮掩,取出信,徐徐看去,在抬头低头几次之后,林泰面色一变,握着信的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宋宝贵察言观色多了,虽不知信上是什么内容,但一定发生了大事。
  “堂尊?”
  宋宝贵待林泰看完信之后,轻轻喊了一声。
  林泰摇晃了下身子,面色惨淡,沉声说道:“这,这是违逆祖制啊!快,快去把福伯喊来!”
  宋宝贵一头雾水。
  违逆祖制?
  这是说皇上吗?
  那你找福伯作甚?
  他只是你家的管家,难道不应该喊县丞和我吗?
  “去啊!”
  林泰见宋宝贵没动静,又喊了一声。
  宋宝贵无奈,只好出了县衙,看着不远处滔滔不绝的赣江水,叹了一口气,穿过习溪桥,沿堤去寻福伯。
  快春分了,此时福伯应该在照料林知县购置的良田吧。
  果然,福伯站在田间路头,大声吆喝着,骂骂咧咧地指挥着数十佃农,手中还挥舞着鞭子,若不是田地泥泞,估计已经冲上去打人了。
  福伯见宋宝贵来了,知是林泰喊自己回去,便对田间老农喊道:“今日做不好,一个都甭想开饭!饿死你们这群泥腿子!”
  “主簿大人,堂尊可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