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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你玩这一手,可是要将天下田地,绝大部分都瓜分给农户啊。
  职俸田十五税一还好说,可超出职俸田外的田产,是五税一的重税啊,那我要这田做啥?
  佃农交完税留一部分,自己还能落手里多少?
  若是收成不好,一年下来,一亩地入库才一斗粮食,自己岂不是哭死?
  如此说来,只能守着职俸田过日子了。
  对于那些乡绅,恐怕就更惨了。
  谁家的地没泥呢?
  强取豪夺,以势压人,暗箱操作,实在不行,找个条狗咬他们去,把钱都用在看病身上去了,没钱了,自然只能卖田。
  想拿走田的法子多得是,可谁能想到,朝廷竟然要严查土地来源了!若有佃农说自己家的地是被抢走的,那完了,不仅要退地,还得赔钱。
  皇上这一手,是想要在士绅身上割肉啊!
  “既然没有异议,那日后就不要再起风波!限内阁十日内,拿出章程办法,考虑漏洞不足,做足准备,十日之后,赋清丈队之权,以遏兼并、投献之风!”
  朱允炆说完,深深看了一眼朱棣,直接走下御座,去了后宫。
  百官送走朱允炆之后,并没有离开奉天殿,而是留在殿内,议论纷纷。
  “解阁老,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按此法行事,我等可是要吃大亏的啊,朝堂俸禄只有这一点,如何维持生计?”
  右都御史练子宁走向解缙,面色阴沉地问道。
  其他官员听闻之后,顿时安静下来,看着解缙。
  解缙拍了拍手,对燕王朱棣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对练子宁与众官员说道:“诸位,这沙盘变衍也都看了个真切,应知田产之争的害处。皇上也是没办法,若不如此行事,这沙盘之上,恐是黑色弥漫,再无黄处。”
  “谢阁老,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可这样下去,我们没活路了啊。”
  吏部员外郎卢义在一旁哀叹道。
  解缙呵呵笑了起来,说道:“诸位所担心的,又如何知皇上没有考虑过?皇上乃是明君,岂会让我们饿肚子?”
  “哦?怎么讲?”
  众官员顿时振奋起来,连忙问道。
  解缙轻轻一笑,说道:“皇上已下旨内阁、户部,重新厘定官员俸禄,虽然现在还没头绪,但解某可以向诸位保证,新的俸禄,将在原俸禄的基础上,提升不少。”
  “当真?”
  练子宁等人顿时面露喜色。
  虽然大家也知道,相对于自己失去的,新加的俸禄恐怕难弥补十分之一。
  不过能弥补回来一些,毕竟是好的。
  解缙拍了拍手,待众官员安静下来,才说道:“诸位,皇上手下留情,给了你们十日时间。这十日,该如何处理田产,相信你们都清楚。一旦内阁拿出策略,可便依法办事了。”
  众官员连连点头。
  抢了人家的地,早点退回去,起码不需要赔银子。
  若等朝廷发布文书,通告四方,那不仅失地,还会失银子。
  一亩地一两银子,那占了八千亩地的,岂不是大吐血?
  江东门外。
  朱耿擦了擦汗,对气定神闲的朱植说道:“这一招管不管用?我们可是投入了六千两银子,若是亏了,岂不是真的要吃冷馒头了?”
  朱植坐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晃着腿说道:“不要着急,现在朝臣还没下衙门呢。只要下了衙门,着急的便是他们。”
  都察院左都御史景清回到府邸,连忙写了一封信件,喊来两人家仆,严肃地叮嘱道:“此信至关重要,务必早日送抵陕西真宁,将此信亲手交予外祖母手中,让其一切照办,不可迁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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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明代俸禄特征就一个字
  景清自幼父母双亡,寄居于外祖母家中。
  两个家仆便是景清外祖母一系的人,见有机会回家,虽路途遥远,亦是欢喜,连忙答应下来,收拾好行礼,喊了一声“我去也”,然后便走了。
  结果没过多久,两人又跑了回来,对景清诉苦,这路费不够啊,大人您再给点?
  景清愤怒不已,从南京到真宁给了你二人足足三十两银子,这还不够?
  以为我是派你们观览大明山河去的吗?
  是不是找打?
  就在景清抽鞭子的时候,仆人跪地哭诉:“大人啊,现在城外马匹,需缴十五两用押方可租用,而且一日费用便要一两银子,这来回至少也要五十天吧,便是五十两,您看……”
  景清怒不可遏,谁家这么缺德,马匹租赁,从来都是一天三百文钱上下,啥时候涨至一两银子了?
  还有,都察院的人租马,也敢要用押费用?
  “你就不知道换一家试试?”
  景清强压怒火。
  仆人哭道:“大人,换哪家啊。我们可是打听过了,京师方圆三百里内的马匹,都被辽王、珉王买走了,还签了契约……”
  景清有些头晕,辽王,珉王?
  这不是那两个被收回封地,从商的藩王吗?
  实在是可恶至极,从商没几天,便把奸商本性给露了出来!
  “告诉他们,是都察院要的马!”
  景清咬牙说道。
  仆人忐忑不安地回道:“大人,就是因为提了您的名字,原本需要缴纳十两用押的,现在需要十五两……”
  景清紧握拳头,深呼吸!
  辽王、珉王这是私报公仇啊!
  都察院没少弹劾这两位,现在好了,这边自己着急派人送信,那边人家垄断了马市,你不租两匹马,想送信都难。
  没错,自己府邸还有几匹马,不过那是驽马啊,拉拉马车,送个货物,跑个短途还行,这要是去陕西的话,估计也只能到西天报到了。
  景清背过身,咬牙切齿地说道:“去账房,取三十两!马上出发,不可延误!”
  不甘心是正常的。
  若是在平时,景清绝不会耗费那个钱。
  一匹马十五两银子,这来回的钱,都够买下两匹马了。
  可现在,不是平时。
  十日之后,朝廷便会清丈田亩,调查田地来源,一旦这些命令传达出去,而自己没有在这之前处理好的话,损失的可就不是两匹马的钱粮了!
  这一日傍晚,京师一马难求。
  到最后,一匹马竟被炒到了一日十两银子的租用价格,而这,依旧无法满足京师的需求,驽马也被拉了出来,甚至一些下人骑着毛驴便出了城。
  一些消息灵通的富绅之家,听闻到朝廷动静后,开始拍桌子,砸椅子,然后扯了一块红布,骂了两个时辰,口渴了,便坐下开始写信。
  络绎不绝的出城队伍,仓皇不安的神情,急匆匆的脚步,纵马狂奔的背影,让值守城墙的士兵摸不着头脑,时不时看看皇宫的方向,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
  徐辉祖巡查城防,下令晚一个时辰再关闭城门。
  既然有人心急火燎的想要出城,那就放他们离开。
  反正,每个离去的人,无论是什么心情,都是去做好事的。
  内阁。
  除了三阁臣郁新、张紞、解缙外,户部尚书黄子澄,农税总司夏元吉也坐在一旁,房间的中间摆放着的,便是奉天殿时使用过的沙盘。
  郁新看着沙盘,沉思了许久,对夏元吉问道:“田产兼并,当真如此厉害?”
  夏元吉微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郁新等人给看糊涂了。
  郁新还没追问,一旁的解缙插话道:“郁大人,田产兼并确实厉害,只不过没有皇上说得那么严重罢了。皇上在借助沙盘,推演十年之后的田赋剩余田亩时,只是考虑了原本田赋之地的减少,却没有考虑,被黑色吞噬的这部分,其实很多是需要纳税的,如免税田,并非完全免税,只是部分免税。”
  “然据我推演,若我朝此时不行遏制之法,二十年后,南直隶所得未必够官员俸禄开支,五十年后,朝廷将弊政缠身,百年后,祸乱重重,一百五十年后若无改制,大明将休矣!”
  夏元吉起身,恭谨地对解缙施了一礼,道:“常听闻解阁老洞察表里,聪慧过人,如今亲聆,果是不凡。诚如解阁老所言,皇上虽有意忽视了自耕农转为佃农的税赋问题,但从长远看,皇上所论,必成现实!只不过耗费时间,不是十年,而可能是百年,或一百五十年!再多,恐难维持。”
  若是朱允炆在这里,必然会赞佩两人。
  因为在一百五十年后,正是张居正的改革,才给大明续了命。
  解缙哈哈一笑,回礼道:“夏侍郎乃是真正人才,对问之间,竟能将各年田亩对答如流,盘算丝毫不差,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黄子澄收回了摸着沙盘的手,对解缙说道:“夏侍郎可是户部难得的人才,你可不准拉到内阁去啊。”
  众人听闻之后,哄堂大笑。
  张紞止住笑,安排道:“时间紧迫,便由黄尚书与夏侍郎,先编出一份新的俸禄方案,我等几人,则拿出遏兼并之法,争取两日内,呈览皇上。”
  “如此甚好。”
  黄子澄、夏元吉连忙答应下来,两人走至桌案旁,开始编制新俸禄方案。
  明代俸禄制度最鲜明的特征,就一个字:
  薄!
  薄俸之薄,几乎令人寒酸。
  洪武四年,朱元璋令中书省、户部拟定文武官员每年的俸禄。
  正一品,一年九百石;从一品,七百五十石;
  正二品,一年六百石;从二品,五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