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公牛》票房不佳令他有些颓唐,甚至起了放弃电影放弃好莱坞的心思,奥斯卡就是他最后的战场。
如果能够得到奥斯卡,电影也许能够凭借奥斯卡的影响力打一场翻身仗,吸引更多的人为了奥斯卡的头衔走进影院观看《公牛》。
尤其是得意的弟子竟然凭借着处女作硬生生靠着400万成本拿下了2000万的首周票房成绩,这样恐怖的吸金能力甚至超过了今年奥斯卡提名单中的所有电影,连最为卖座的《凡夫俗子》也没能在首周获得这样的成绩。
过大的对比不仅令他欣慰,也生出了些许落差感。
“...这是联美本该做的事。”
电话那头的学生沉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道:“《天堂之门》本就是个错误,那4400万的投资哪怕只抽出五分之一用于《愤怒的公牛》上,联美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马丁·斯科塞斯知道他并不比自己好受,在联美最后的时代被联美抛弃的人,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假使曾经的联美愿意为奥斯蒙德投资,愿意为他发行《多格板箱》,也许结局也会发生变化。
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为过去的联美道歉,为联美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联美的选择并不是你的错,奥兹,你也并不需要专程为了我拉票。”
马丁安抚道:“制片厂有制片厂的一套审核规矩,何况《公牛》票房的不如意是事实,就算宣发到位也改变不了大众的选择与口味。”
奥斯蒙德轻声叹了口气。
宣发真的改变不了大众的选择吗?起码从《多格板箱》来看,首周起码有一千三百万左右的票房得归功于他病毒式的营销。
“好吧,那就当我只是想要一张卢卡斯的签名照吧。”
*
大卫·林奇是个艺术派的导演,现年已经35岁,在拍摄《象人》之前,他仅有一部由学院资助拍摄的《橡皮头》,郁郁不得志,终日做着木工活维持生计。
《橡皮头》讲述的是一个荒诞奇异的故事:一个男人的女友为他生下了一个畸形的婴儿,两人备受折磨。女友离开了男人和孩子,而忍无可忍的男人也最终选择肢解自己的孩子。
由于洛杉矶的嬉皮文化日益流行,极端的行为艺术如日中天,《橡皮头》也被当成了实验性艺术与怪诞文化,在午夜场电影院播放了四年。以至于斯坦利·库布里克看到了这部电影,并把他推荐给了当时隔壁片场的租借者乔治·卢卡斯。
以至于斯图尔特·科恩菲尔德看到了这部电影,他将林奇引向了《象人》的制片人。
大卫·林奇拿到了500万美元的预算和7.5万美元的导演酬劳,再次执掌摄像机,拍了又一个怪诞的故事。这一次,他直接拿到了好莱坞最顶尖颁奖典礼的邀请函。
奥斯蒙德没在接机口等待多久,他看过大卫·林奇的照片,男人前脚刚走出通道,他就一眼将其认了出来:为了见乔治·卢卡斯而准备了熨帖得当的萨维尔街手工西装,短发用摩丝固定发型...对比奥斯蒙德夹克加牛仔裤的打扮,他显然要正式得多。
不过奥斯蒙德并不在意,他只是和卢卡斯见面,又不是去参加晚宴。
朝着林奇挥了挥手,他迅速自来熟地凑了上去,林奇的身后还跟着就职caa的经纪人瑞克·尼奇塔。
奥斯蒙德从经纪人迈克尔·奥维茨那里得来的印象是林奇性格执拗,在好莱坞显得稍为格格不入,听起来好像做事不动脑子全凭冲动。
但交谈了两句以后,奥斯蒙德认为他还挺正常,可能只是不熟悉圈内的规则而犯了错。
林奇说话带着浓郁的蒙大拿口音,但他也知晓自己的口音问题,所以说话刻意放慢,让奥斯蒙德能够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我看了你拍摄的《多格板箱》。”林奇称赞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描述,很厉害。”
他梗着脖子,在车上说出了对《多格板箱》的看法:“恐怖,但是既孤独,又温柔。”
“你是头一个说这部电影温柔的人,我听说那也是你对《象人》的看法,你喜欢逢电影就说温柔吗?”
奥斯蒙德并没有怀有恶意,他只是觉得好奇。怎么看《多格板箱》都不可能是个温柔的故事。
《象人》讲述了一个长相畸形、面部像是大象的男人被马戏团畸形秀利用,受尽虐待,最终被医生所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
《多格板箱》却是根植于爱的恶,打着“爱”、“家庭”、“神性”、“笑容”等等美好的词汇进行伤害,进行杀戮。
林奇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窘迫:“整部电影的色彩、是画面的部分让我察觉到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和渴求。”
对方这个明显像是在示好的行为更加让奥斯蒙德起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迈克尔·奥维茨耍了。
有没有可能caa也签下了《凡夫俗子》的导演?
为了全力帮他取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派自己打着为马丁·斯科塞斯拉票的名号来给大卫·林奇分票?
奥斯蒙德半眯起双眼,打量着前排坐在副驾驶上的caa经纪人。
也许这样的做法确实违背了客户的意愿,但这位经纪人或许借此为大卫·林奇换来了更好的资源。毕竟在投资严重匮乏的当下,《象人》争不过《凡夫俗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