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摇了摇头,却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向前两步同他并肩,顺着人流移动的方向行走。
奥斯蒙德侧头打量了他,轻轻抿起薄唇——他看起来明显在笑,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像块剔透干净的冰,藏不住情绪。
看起来只是个没什么城府的普通学生。
善良,积极,阳光,友善,温和。
奥斯蒙德收敛视线,懊恼得揉了揉自己耳后的碎发。
几分钟以前,他还在怀疑利亚姆的目的。
他习惯性的无端揣测虽然为人不齿,却是他的保护自己的手段。他这样习惯了尔虞我诈的金钱动物,深知看似微不足道的善意背后都标注着昂贵的价格。
奥斯蒙德从每一个人身上看到他们的目的、欲望,以及他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无非钱、名、欲。
如果在以前,他能够劝诫自己眼前的男孩的善意是为了日后从他身上索取什么,但是现在呢?他想要从现在一无所有的他身上索求什么?
也许是科尔伽的背叛打翻了他对他人最后的信任。他不敢接受藏着代价的“免费礼物”。
“...为什么没说是你送我去了医院?我还是从别人那里听说...”
奥斯蒙德看向他,眼下的状况虽然窘迫,他仍然不想欠利亚姆任何东西:“我把医药费和你留下的钱还给你。”
从库布里克那里借来的钱还要用来偿还利息,支付设备费用,也许不太够用了。
利亚姆却摇了摇头:“不用。”
奥斯蒙德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利亚姆却仿佛察觉到他的困窘,他眼睫微微颤动,唇角的笑意收敛,只微微扬起唇角,他转过头,那双剔透的仿佛没有任何秘密的眼睛看着他,神色认真,却也仿佛是在开玩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因为我想上天堂。”
没由来地,奥斯蒙德紧绷的小臂松了下来。虽然荒谬,但这似乎也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只是个,过于贴心的、甚至刻意避免提起他窘境的教徒。
*
《多格板箱》讲述的故事是一位父亲(詹森)因为妻子意外失踪,决定带着一双儿(马提亚)女(艾丽丝)离开他们所居住的伤心地。他们希望忘记苦痛,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却遇上了一连串怪异的事情。
搬到新的居住地是许多美式恐怖片的经典套路,奥斯蒙德在拍摄时并没有给演员完整的剧本,连演员一开始也被真相蒙在鼓里。
但故事情节还算得上简单:
【
这是一只长约4英尺高,宽约2英尺的木质箱子,内里是分割成不同尺寸区域的木格。包括四个较深的长木格、一个正方形木格、一个扁平的大空间与两个较小的深格。
艾丽丝看着父亲为了搬家方便而赶工制作的多格板箱,莫名地生出了些许畏惧。
父亲詹森用推车拉着它与皮箱,走在她与弟弟之前。
他们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一切美好,都因为母亲的失踪而破碎、终止。
三人离开故地,搬往新的居所,只为了忘却悲痛,重新振作,开始新的生活。
新住地的一切都很完美。
温和的邻居,景色优美的社区。
艾丽丝尝试着让自己专注于新的生活,新的同学、新的校园。
她蹬着自行车,却突然被领居家的孩子拦住。
“姐姐。”
金发的孩子笑得像个天使,但他手中捧着一只断掉了所有肢节的甲虫,他声音温和,带有孩童特有的天真与好奇:“你有坐过热气球吗”
艾丽丝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甲虫,移开视线:“没有,怎么了”
小孩仿佛只是单纯地疑惑,他露出奇怪的微笑:“如果热气球突然破了,篮筐开始坠落。你已经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下去,这时,为了活下去,你会怎么做把自己的手脚砍下来扔下去吗”
他在说什么
艾丽丝的神色一变,骑着车匆匆离开。
身后的男孩似乎对她的行为并不理解,他扔掉甲虫,追出庭院:“姐姐?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
*
父亲詹森正忙着打理各种文件,他揉着太阳穴,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重新坐回桌前。
他单手捧着咖啡杯递到唇边,艰难地用一只手拆开信件——
“哗啦啦”
堆叠的照片从信封中涌出,詹森皱起眉,神色从疑惑转变为惊愕。
这些洒落的照片上,分别是属于一个女人血淋淋的四肢、手足、躯干,以及头颅和拆分挖出的五官。
他的神色一变,站起身直直地朝着电话走去,他想要报警。
但拿起听筒后,詹森又改变了主意,他不想让好不容易摆脱了阴影的儿女再次卷入到恐怖古怪的事件中。
“爸爸,一切都好吗”
儿子马提亚从卧室中探头,他显然听到了动静。
“是的。只是撒了些文件。”
詹森朝着他拜拜手,示意他回屋去:“我能处理。”
马提亚回到卧室,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镜子。
他对父亲和姐姐隐瞒了状况,母亲的失踪对他的影响很大。
他的金发与蓝眼最像母亲,自从搬进了新屋以后,他的余光总会从镜中看到幻觉、看到母亲的身影、看到她慈祥古怪的笑容。
然而,一旦他注意到那些反光的身影,抬起头或者扭过头时,他就只能在镜中看到自己脸上迷茫困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