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街是花商的聚集地,可沢田纲吉没费多少功夫就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繁花中找到了资料中显示的那家店铺。
因为和其他以白色为主基调的花店不同,只有这家,到处盛放着鲜红的曼珠沙华,如火舌蔓延,和周围格格不入。
“小伙子,买花吗?”
一名老太太从拥簇的花丛中走出来,慢慢移动着年迈的躯体招呼他到里面坐。
沢田纲吉却吓了一跳,眼前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他因等待迪诺而晚归时,遇到的那位老太太。
他虽认出了老人,可对方似乎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路人。
青年不知如何开口,于是有些局促的进入店内,与正在品尝花茶的百叶撞了个正着。
“前辈.....”
沢田纲吉小小的惊呼出声;见是他,女监视官显然也有些意外。
“来调查?”百叶用口型无声的问道。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百叶便指了指执行官萧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过来坐。
“怎么一个人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危险的调查,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带着执行官在身边,既然现在我们是一组的了,那么执行官我们就是共用的,只要提交申请、办好手续,平时也可以带他们外出。”
说到这百叶话头一转,“不过我们组的执行官之前都是按我的行事作风来的,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和你养成默契,可能相处起来你也会觉得不太自在,我还是推荐你找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执行官,挑选一条灵敏、听话而又不会反咬一口的‘狗’,对执行官来说不仅是一门必修课,而且也会对我们的判案多有助益。”
沢田纲吉闷闷应了一声,他其实不太喜欢百叶将执行官形容成狗,但他也清楚这就是大多数监视官对待执行官的态度,而且对待新人,他们往往都会把话说得更严厉、偏激一些,让新手更有些紧迫感。
但从平常的相处中不难看出,监视官和执行官除了是监管与被监管的关系外,也是彼此信任可以托付背后的同伴。
他们可能彼此憎恶、也可能互相不满,信任与怨怼往往交替出现,却又视对方同等重要、不可替代。
在这样矛盾而又有些畸形的关系中,就像颜料混染的边缘,他们或许早已不分彼此。
少了一方中的谁,这幅光怪陆离的扭曲画作都不算完整。
沢田纲吉不禁也抿了口茶,可白发囚犯轻佻的笑容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实话你今天算是白来一趟了,”百叶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位老太太,根本不知道她的外孙女已经作为重要嫌疑人暂时被关了起来。”
“花的批发、进货也都是高桥一手在打理,老太太也说不清高桥最近都带来、带走了哪些花。”
“看样子确实毫不知情,刚刚还守着电视机等高桥最新的采访节目播出呢。”
“啊..….”,青年一怔,想起了今早在幼儿园的采访,他忽然目色一闪,猛然从座位上起身。
“就是这个百叶前辈!”青年激动的握住了百叶的双手,目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嗯...…嗯?”女监视官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一时抽回来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
沢田纲吉豁然开朗。
青年向来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目前的自己意识、经验确实有限,再加上迪诺有意阻碍,这个案子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虽然一个疑惑刚刚已经解决,可想要接近真相仅凭他还差的太远。
也是时候直面这一点了..….正好这家花店就在更生设施附近。
想通了这些,沢田纲吉却又不禁苦恼起来,那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万一不答应做他的执行官怎么办?
要怎么做白兰才会同意啊?
恰在这时,正在给玫瑰修剪尖刺的老奶奶出声道:
“年轻人,你正为不知如何传达自己的心意而苦恼吗?”
这么说确实也没错,于是青年予以了肯定的回答;很显然他对商人的推销话术还不够敏感。
见状,老人笑着给了他一捧花束,穗状的花蕊绽开红的、紫的、白的绚烂颜色。
“把这个交给对方,他一定就会明白了。”
沢田纲吉不明觉厉的愣愣点头,把这些花送给白兰,他就会同意当执行官了?
“奶奶你放心,高桥小姐的节目一定会按时播出的。”
青年监视官感激的买下花束,为了增加成功率,路上他还又买了一堆卖相不错的棉花糖。
等跑到隔离区房门口了,沢田纲吉才忽然有点紧张,他煞有介事的正了正领带,理了理发型,本着谈正事前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的原则,等差不多都弄好了这才敲开壁面。
等面前变得透亮,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把花和糖都塞了进去。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样一来白兰应该也会考虑考虑他的提议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沢田纲吉计划着等白兰收下礼物他再开口,然而青年却忘了,此刻壁面后的人,未必是他熟悉的“那一个”。
白发囚犯皱眉合上书页,清冷的视线落及青年忐忑紧张的面容、还有那明显精心整理过一番的外貌,以及他中指上代表已经心有所属的订婚指环,最后将审视的目光移到了被放进来的花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