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
许是曹操这话酸味儿太足,曹琅的声音顿时拐了几个弯。
曹琅本就年岁不大,长得也很像丁夫人与阿婉,此时又穿了花萝校服,那模样看着就仿佛是阿婉年少时的模样一般,她只这一声,就叫曹操柔和了目光。
“我也想回来的,只是阿父身边兄长阿弟那般多,阿娘身边却只有女儿一人,若我再回来了,阿娘岂不是独自一人留在府衙?那女儿才叫不孝呢。”
“那你阿娘也可以回来。”
“阿娘的脾气阿父你也知晓,若当真回来了……”
曹琅说着,目光却飘向旁边的尹夫人,突然咧嘴笑笑:“说起来,阿娘十分想念长兄,不知长兄如今被囚在哪个院落,我也好去探望探望?”
她可没有忘记,二兄曹烁死讯传到豫州府衙那一日,阿娘是多么的伤心。
还有长兄曹昂被囚禁的事,阿娘关起房门来,狠狠的将后宅中这些妾室,但凡有子嗣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狠狠骂了一通,阿娘觉得都是这些人,逼疯了长兄,逼死了二兄。
曹操愣住。
骤然听闻曹琅说起曹昂,他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曹昂了。
旁边的尹夫人也愣住,她下意识的去看曹操的表情。
却见曹操已然怔忪。
下意识轻轻推了推曹操的膝盖:“主君?”
曹操回过神,直接站起身来:“既如此,那便去瞧瞧吧。”
竟然打算亲自带曹琅去见一见曹昂。
曹琅跟随曹操身后往门外走,结果刚出门就看见背着手等在院子里的阿婉,显然,她说是相信曹琅,实则还是不放心,生怕曹琅受到伤害。
毕竟现在曹操对她的感官很复杂,若是迁怒到曹琅身上,虽说不会受多大的罪,但总归伤到了。
“要去见子修?”
阿婉十分自然的转身,仿佛并非特意站在这边等着一样:“那便同去吧。”
说着,抬脚率先往前走。
曹操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背影快要出门时,才抬脚跟了上去。
曹琅却是眸光一凝,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曹操的背影,再看看已经出门拐弯的阿姐,不由心下一松,看来阿姐处境并不是阿娘说的那般艰难。
曹昂自从被圈禁后,便搬出了魏王府,搬去了魏王府旁边的一处小院落里,门口有重兵把守,一应日用都由魏王府这边送过去,邹氏是个会做人的,她不仅考虑到了曹昂的妻妾,甚至连曹昂府里的新生儿都考虑到了,一旦把出了哪个妾室怀有身孕,产婆乳娘必定早早张罗。
所以当他们到达曹昂的小院时,看见的便是几个妾室正带着侍女护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跑闹玩耍。
见到曹操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乱的跪下。
就连那几个乱跑的小娃娃,也被乳母捉进怀中,抱着跪在了地上。
“拜见魏王。”
乌压压跪倒了一群人。
院落中一阵寂静后,屋子里又传来跌跌撞撞的走路声,紧接着,一个脸色苍白,骨瘦如柴的妇人被侍女扶着踉跄着跑了出来,她扶着门框跪下:“拜见魏王。”
这是曹昂的正妻谢氏。
犹记得当初曹昂与谢氏成婚当晚,谢氏人比花娇,与曹昂的每一个对视都是情意绵绵。
也是在次日,她跟随曹昂祭拜了他的亲母刘夫人,从而叫丁夫人对曹昂冷了心。
新婚后半月,曹贞大婚当晚,阿婉与曹操决裂,她夜遁逃亡,带着秦岭弟子舍弃阳翟,孤注一掷的冲向冀州,苦战半年,直到将冀州拿下,才有了如今的威势。
如今想来,似乎一切事情的起始,都是从曹昂大婚那日开始的。
“起吧。”
曹操应了一声,目光只在儿媳脸上掸了一下便移开,随即便绕过谢氏,径直朝着屋子里走去。
倒是阿婉无奈的叹了口气,弯腰扶住谢氏瘦弱的肩膀:“快起吧,你身子弱,莫要在外头经了风,快回去歇着去吧。”
谢氏垂着头,怯弱的答了句:“喏。”
然后才在侍女的掺扶下缓缓起身,只是却依旧不敢回去休息,而是坠在最后,半个身子隐在阿婉的背后,惹得曹琅频频回头,满是疑惑的不停打量谢氏。
直到阿婉为她介绍:“这是你长嫂,当初她与长兄成婚的时候,你还小,所以不认识也正常。”
曹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颔首,乖巧地唤了声:“长嫂。”
谢氏也是怔住。
她也未曾想过,曹昂已经是如今这番境遇,这位小娘子竟还愿意唤她长嫂,只是……这位小娘子又是哪位夫人的孩儿呢?
“她是我嫡亲的妹妹。”
阿婉叹息,瞧曹操造的这些孽,姑嫂见面都不相识了。
谢氏也赶紧屈膝;“小娘子。”
她甚至都算不出来这位嫡出娘子的排行。
曹琅抿嘴笑笑,牵住阿婉的手,继续跟着曹操往里走。
曹昂圈禁的日子并不难过,魏王府势力如日中天,曹操依旧在位,下面的弟弟们还未上来,这处小院的日常用度都由魏王府出资,邹氏又是个会做人的。
曹操对曹昂狠不下心来,毕竟曹昂是他的长子,又是曾经他与丁夫人精心教导过的半嫡。
可曹昂对自己却很狠得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