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续又一夜没睡。
吕候回去后,虽未曾与荀攸详谈,不过荀攸猜也能猜出魏续的想法,冷笑一声,回去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魏续眼下青灰的又来找吕候,他说什么都要让吕候回来,打消回阳翟的念头,未曾想,先见到的却是荀攸,只可惜,今天的荀攸的态度就没那么友好了。
“魏公今日又来,是有何贵干呢?”
“我来找子陵。”魏续不欲与荀攸多纠缠,这几日的相处,他也看得出来荀攸是个老狐狸了。
荀攸冷笑一声:“魏公倒是好大的威风,将我豫州将军这般呼来喝去,昨夜他去寻你,却被你赶了回来,如今又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魏续停住脚步,皱眉看他:“你这话是何意?”
“我知子陵乃是你的外甥,可如今你却这般对子陵,我这个旁观的也看不下去了。”
荀攸快步走到魏续面前,一把扯过魏续的手臂,不顾他的挣扎便将他拉去了书斋,到了书斋,他不仅左右张望了一番,还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
魏续被他这一连串的举动给弄懵了。
“你,你,你到底有何事?”他着急之下都结巴了。
荀攸可不管魏续,他虽然一个文弱书生,魏续是个武将,可他就是敢拉魏续的袖子。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魏续抽回自己的袖子,急急忙忙的整理衣襟腰带,如今荀攸是吕候身边的人,他想揍一顿都不行:“你刚刚说那话是何意?我何曾将子陵赶回来。”
“那不然子陵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半夜急匆匆的回来,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魏续很想说‘我怎么知道’。
可问题是,昨天晚上他和吕候也确实算得上不欢而散。
难不成昨天晚上他说的话对吕候的打击就这么大?
可子承父业理所应当不是么?
他虽不是嫡子,却也是严夫人亲手抚养长大,与嫡子也不差什么了,就好比他侍奉的曹州牧,那毕竟是个女子,若来日曹公危矣,继嗣者也是丁夫人亲手抚养长大的曹大公子,怎么算也轮不到曹州牧吧。
跟着一个女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若吕候跟着曹昂,他会叫他回来继承汝南才怪呢。
“这……”魏续自觉开不了口,解释不了。
难不成要他说‘我想我大外甥背叛曹氏女,赶紧回家继承家业’么?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难不成你还想让子陵回来继承吕奉先这一亩三分地?”
魏续:“……”
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荀攸好不客气的用冷笑代替嘲笑,眼睁睁的看着魏续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这汝南,乃是豫州境内,按理说,吕奉先如今占着汝南是名不正言不顺,豫州牧乃是天子亲封,虽说如今天下争乱不休,可到底还是大汉之臣,这汝南何时成了吕奉先的地界了,难不成吕奉先是想要谋反么?”
现在是每个人心底都种下了‘反’的种子,可谁都扯着一层遮羞布。
就连袁绍,他野心再大也只敢派遣荀谌跑来偷偷和皇帝说‘要不你住冀州去吧,这边太破烂了’这样的话,而不敢扯掉遮羞布自封为帝。
‘谋反’的大帽子扣下来。
魏续先变了脸色:“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个老匹夫,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我瞧你才不安好心,明知子陵已经入了秦岭,成了秦岭弟子,天地师君亲懂否?”
“那将军还是子陵之父呢,不比老师来的更亲近?”
“可早在长安时,吕奉先就将他们抛弃了,况且,吕奉先早已再娶曹氏,你妹妹严氏早就不是吕布之妻了。”荀攸冷哼一声:“不妨告诉你,如今豫州牧正准备为令妹另聘夫君,再过些日子,严氏的休书就会送到汝南来,且不知到时候你这妻兄该如何自处。”
魏续闻言,顿时睁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这老匹夫说这话什么意思?
曹州牧要在他妹夫未死的情况下让他妹妹二嫁他人?
还要送休书给吕布?
这……
魏续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是不是听错了。
荀攸瞧着魏续的模样撇了撇唇,理了理衣襟:“吕奉先杀丁原,害董卓,最后司徒王允死时更是不去相救,自顾逃命,这样的人,又有哪位真君子能看的上他,魏公还是好好想想吧,是跟着他名声受累,还是另择明主。”
说完,甩了甩袖子就出了门。
空留魏续一人茫然的站在书斋中,在关门的一刹那,终于忍不住膝盖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世道变化太快了,还是他实在孤陋寡闻了。
他从未听闻过女子休夫之说。
如今他追随的主公却连续遭遇两次,其中一次还是他亲妹所为。
怨不得吕候吕玲绮不愿回汝南来,母亲都要另嫁他人了,他们恐怕更愿意认继父为父,至少那样,他们不回有个三姓家奴的父亲。
就仿佛当初他跟随母亲嫁去严家。
虽说吃了不少的苦头,可到底不曾将他饿死,还为他寻了武艺师父,才有了如今的造化。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这都什么事儿啊。”
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