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卞夫人:“所以你还是争口气好好的活下来,别胡思乱想才是。”
卞夫人闻言,顿时眼泪滑落了下来。
她幽幽的看着丁夫人,伸手拽住她的衣摆:“夫人,妾知夫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鄙薄妾的出身,可丕儿与彰儿乃是男君骨肉,还望夫人怜惜一二。”
“我为他们寻个与你身份相当的姨也算十分对得起你了。”
丁夫人说话十分难听,卞氏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这会儿都白了脸。
阿婉拎着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母亲,怎么样了?”
“烧迷糊了,想让我为她养孩子呢。”
丁夫人将衣摆从卞夫人抽出来,让开位置。
阿婉走到床边,直接将药箱打开,诊脉枕垫在卞夫人的手腕下,直接抬手上去把脉。
“是风寒,如今转成咳疾,快将两个孩子转出去,莫要染上了这病。”阿婉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针包准备为卞夫人施针,蹙着眉头语气极为不悦的说道:“都这般严重了,为何不去寻医者。”
丫鬟早在听见阿婉让丁夫人将孩子移出去时,就浑身颤抖不已了。
这会儿正拉着曹丕往外走。
“长姐,姨可有救?”曹丕甩开想要拖他离开的丫鬟的手,快步跑到阿婉身边,一脸凝重的问道。
阿婉正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面纱覆面。
她没说话,本想将面纱戴好了才说话,可不想,就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卞夫人捉住了手。
卞夫人无疑是美丽的,哪怕是在病重,也有一种柔弱的美。
她眼角滑下泪水,颤抖着声音说道:“大娘子,妾知如今大公子与二公子皆由你教导,若妾有个好歹,你能否多照顾些你的两位幼弟?”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掉。”
阿婉漫不经心的掏出烈酒玉瓶,打开瓶塞,将几根银针放了进去。
似乎在回答卞夫人的问题,也似乎在回答曹丕的问题。
曹丕闻言却深深的望了阿婉一眼,然后也不用丫鬟来拉,直接转身就出去了。
那一眼恰好被阿婉看在眼里。
阿婉说不上来那一眼是怎样的情绪,有些怨怼,也有些不解,还有些说不出的冷然。
不过阿婉也不在意了。
她已经开始起针了。
卞夫人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有些风寒罢了,咳嗽也只是肺脏有些染了厄气,好生养着,一时之间根难除,等开了春到了夏日,再好好调理一番去了根就好了。
只是阿婉却不知道卞夫人为何就认为自己的身子不好了的样子。
口口声声都仿佛在托孤。
“大娘子,妾的身子……咳咳咳……”
“我说了,有我在你死不了,你这病拖的时间长了,难不成是前些日子连夜织布导致的?”
阿婉一边施针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卞夫人摇摇头:“是妾不好,是妾身子弱,妾自从生下彰儿,身子就一直不太好,在加上前些日子赶出一些布卷来……有些受寒了。”
“原来如此。”
阿婉起身走到门口,吩咐小丫鬟:“去找我院子里的阿莺,让她送一帖退热汤来。”
“是。”小丫鬟连忙起身快步的往外跑去。
然后才转回身来继续为卞夫人施针:“倒是我的不对了,早知道你身子不好,便不让你织布了,若让阿父知道你的身子是因为我而病了,我就实在是罪过了。”
“能为男君将士们做些什么,乃是妾的福气。”
“可若是因此让你丧了命,阿父定会怪罪于我的。”
“不……妾于男君,不过蝼蚁罢了。”
“可你是否曾想过你的两个孩儿?”
卞夫人闻言轻浅的笑了笑:“妾相信夫人定能照顾好丕儿与彰儿,她是个仁慈的女君,虽说总是斥责妾,可妾却能听出其中关怀之意。”
阿婉歪着脑袋看着她,手下下针速度却极快。
不一会儿退热汤煎好了送了过来,阿婉盯着卞夫人一口将药喝了个干净。
盯着卞夫人出了一身汗,才收了针,起身重新开药去了。
等忙完了这一切,阿婉走出门去,对着丁夫人点了一下头:“高热已经退下了,只是身子到底虚弱,还需继续温养,她肺脏有厄气,三弟四弟别居它院吧。”
“我这就安排。”
丁夫人听闻卞夫人没事了,这才舒了口气。
又交代了几句曹丕照顾好曹彰的话,丁夫人便带着阿婉回了。
等进了屋子就看见曹操和郭嘉还在说话,曹操蜷着一只腿放在卧榻上,手里拿着茶碗,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毫无一丝忧愁,仿佛卞氏的病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一般。
看见她们进来了,才问了一句:“卞氏那边如何了?”
“风寒,咳疾。”
阿婉回了话:“肺脏染厄气,已让母亲将三弟四弟与她隔开了。”
“哦?”
曹操忍不住的蹙了蹙眉:“她的病难不成还会传染他人?”
“若病情不恶化不会,若恶化了便不好说了。”
“那我便派部曲将那院落围起来,从今日起,一切用度从角门进入,只留丫鬟在内照顾她吧,许进不许出,可莫要让将士们染上了。”
阿婉抬眼看了眼曹操,见他面色似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