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夫人知道了,定会责怪婢子不曾照顾好大娘子。”丫鬟说着说着都哽咽了起来,她是逃荒到了陈留,因为手脚麻利才被夫人看中照顾大娘子。
阿婉叹息,如今的世道,无论男子还是女子,总是生活不易的。
“行了,我就睡了,你快回去吧。”
阿婉走到榻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冰凉的被褥让她不由自主的倒抽了口冷气,每当到了此时,她就格外的想念郭嘉,至少两人一起睡的时候,她就没觉得冷过。
“大娘子,婢子为你暖脚吧。”丫鬟看她这样,连忙开口说道。
阿婉懵了一下,有些不理解这暖脚是什么意思,丫鬟看她没有拒绝,便上了榻,解开自己的寝衣,将阿婉的脚抱在了怀里,冰凉的脚贴在她温暖的肚子上,阿婉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缩回脚,却被丫鬟阻止了。
丫鬟的坚持让阿婉有些无奈,干脆也不睡了,靠在枕头上,看着丫鬟:“你从何处来?”
“辽东。”丫鬟抱着阿婉的脚笑了笑。
“辽东?那你怎么会想到来陈留?”毕竟那边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婢子本是辽东渔家女,与阿父二人在水上打鱼,却不想半路遇上风浪,婢子再醒来时已经是在青州北海,为生存婢子自卖自身进了一户人家做婢子,被公子看中做了暖脚,后公子得罪官吏,携带家眷奔逃,到了兖州遇见黄巾军,公子一家尽亡,婢子自小熟悉水性,躲在内湖中逃了一劫,辗转来到陈留,再次自卖自身,被夫人拨来照顾大娘子。”丫鬟对着阿婉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有几分凄凉。
本是清白无辜的女孩儿,却因为一场风浪,成了暖脚不说,还几次三番的差点丢了性命,可谓是命运坎坷了。
可阿婉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其它地方。
“哦?辽东北海都临近大海,在那边,你们一般以何为食?鱼虾么?”
“家乡亦有其他菜肴,不过确实多食鱼虾。”
阿婉点点头,垂眸昏昏沉沉,似要入睡,脑海中却想的是北海孔融,还有辽东公孙度。
丫鬟看她似要睡着了,才蹑手蹑脚的将已经暖和了的脚放下,自己下了榻,回到自己的被褥里睡了。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
任峻就到了田头,与老农交谈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阿婉带着曹昂曹铄过来了,他连忙上前去行礼,阿婉点点头便带着他们进了屋子,里面的粮种被搬走了已经空了大半,也整洁了许多。
“任先生对农耕之事了解多少?”阿婉坐下后,便抬头看向任峻。
任峻愣了一下,连忙回答:“幼时跟随父亲农耕过,略知一二。”
阿婉抿了抿唇,略知一二?她原以为应该多懂些才对。
不过,亦可能是她提早将他要来,少了磨炼的机会,阿婉也不恼,直接点点头说道:“如此,你便回家去与族老商议一下,任氏一族可愿领农事这方面的差事。”
两百多口呢,总不至于全要他们养着吧,出来干活。
任峻闻言,便知这位曹大娘子是要重用任家了,哪怕只是农耕,也比坐着无人理会要好,连忙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关于圈地养兔的事,大弟你去找子龙,让他带你去猎兔,要活捉。”阿婉又侧过头看曹昂:“顺便圈一块暂时无用的地出来,领几个部曲,在里面建几个木屋,稍后木屋的图阿姐画给你。”
“是,阿姐。”
曹铄一听要去猎兔,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阿姐,我能与兄长一起去猎兔么?”
“大弟莫闹,我不是去游玩,而是去做事的。”曹昂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我绝不会打扰到你们也不行么?”曹铄虽然不小了,可上有兄长,性格自然活泼些。
“不行。”
回答的是阿婉,她抬眼看向曹铄:“二弟,我亦有事吩咐你去做呢。”
曹铄脸色一僵,顿时不说话了。
曹昂和任峻很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只留下曹铄陪在阿婉的身边,阿婉带着曹铄回了家,直接将他拉到丁夫人弃用的书斋里面,掏出《太公家教》,交给曹铄:“将这册书纂刻在竹简上。”
曹铄看见这册书,不由得手指颤了颤。
自从蔡公逝去,造纸术失传,如此这样的一本纸质书可抵千金,可自己的这位阿姐却这般随意的掏了出来,曹铄的脸色也顿时凝重了起来。
“阿姐,我先去沐浴熏香。”说完,曹铄留恋的望了望阿婉手中的书,便转身出去了。
阿婉心知肚明如今的读书人对这样的纸质书是多么的慎重。
将《太公家教》放在曹铄的书案上,便另择一处坐下,继续考虑陈留发展的事情。
曹铄很快便换了身衣裳,身上带着香气的回来了。
他用一种极为慎重的姿态坐下,翻开了书面,没有急着纂刻,而是先将此书看了一遍,书册并不厚,字数也不过二千余字,可曹铄很快便明白了此书乃是一本治家格言。
虽语言通俗,却朗朗上口,可用于孩童启蒙,此书表达的思想更是高尚,始终贯穿着忠孝、仁爱、修身、勤学的思想。
“阿姐……你要我抄此书是为何?”曹铄有些狐疑的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阿婉身上。
“有些想法,你先纂刻,刻完了我再告诉你。”阿婉见他回来了,便站起身来:“在此书纂刻好之前,不许再去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