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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戚戚,面上无比真诚道:“承蒙六皇子出手相救,顾桑感激不尽。”
  男主不讨喜,却没害过她,反而救了她一命。
  司马睿对顾桑的厌恶根深蒂固,并不领情,冷哼道:“我不过是看在你是顾九卿妹妹的份上,勉为其难施以援手。”
  顾桑没说话。
  此刻的顾桑着实狼狈不堪,披头散发,发簪早已遗落,浑身湿透,连头发丝都渗着水,绵薄的衣裳紧贴着身体曲线,好在湖面上空的灯光照不到此处,光线沉暗,倒也瞧不清楚。
  司马睿看了一眼又惨又可怜的顾桑,本不欲管她,又怕这个可恶的女人背地里在顾九卿面前编排他坏话,他是不可能将自己的衣服脱给她遮掩,遂吩咐刘尚道:
  “将你的衣服脱下来给她。”
  “是,殿下。”
  刘尚一愣,抬手将外衣脱下来递给顾桑。
  顾桑也不矫情,知道自己的样子不好看,直接将衣服披在身上,再次道了声谢。
  司马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问:“顾九卿在哪儿?你遇到危险,她是不是也被人追杀?”
  顾桑小脸惨白,近乎咬牙切齿道:“她好的很,怎么可能被追杀?”
  司马睿拍了拍胸口,悬起的心霎时落回肚里:“那就好,只要她无事便好。”
  第96章
  司马睿向来看不惯顾桑, 确定顾九卿安全后,摆出惯常办案审讯犯人的姿态,开始盘问顾桑故意为难:“为何单独出现在湖边?为何落了水?又为何被人追杀?”
  顾桑闷声道:“不知道。”
  要她说什么, 说她被顾九卿追杀,男主会信吗?
  女主还真是铁了心要她死, 见她没被淹死,又派了名杀手斩草除根。蒙面人发现救她的人是司马睿,才不得不放弃追杀她,这也让她确信了,蒙面杀手就是女主派来的。
  司马睿一滞, 不悦地看向顾桑:“你不是经常巴着你大姐姐么?你怎么没在她跟前?”
  这般问完,又觉不妥。顾桑招来杀手,岂不连累顾九卿?
  “六皇子, 你想问顾九卿在哪里就直说,何必拐着弯儿,她就在……”顾桑话语一顿,司马睿直直地看向她,“在哪儿?她也下山了?”
  顾桑美眸微闪,面上不显道:“六皇子说笑了,大姐姐在温泉山庄养伤呢,我不过是在山上庄子呆的无聊, 下山溜达两圈,哪里想到雍州城内治安堪忧,竟遭遇歹徒杀人劫财。”
  说罢,她抖了抖钱袋子里的金叶子。
  “早知道就不带这么多钱银, 免得被恶人惦记上了。”
  司马睿大失所望,正打算让侍卫将顾桑送回温泉山庄, 哪知道车幔忽的掀开,顾桑不容分说弯腰钻进了马车,拢着衣服坐在他对面。
  顾桑说:“天色已晚,山路崎岖,劳烦在六皇子官邸借宿一晚。”
  “什么?你要去我府上住?”司马睿脸色瞬间黑如浓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断然拒绝道,“不可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顾桑没想到自己的人设维持的太好,司马睿直接曲解她的意思,想歪了。
  她无语,又无奈:“……只是借宿而已,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司马睿完全不相信,挥手就要撵顾桑下马车:“休想让我带你回府,我的心里只有顾九卿,不可能给你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不想回温泉山庄,便去客栈打尖。”
  说罢,不情愿地补了句:“我出银子。”
  现下唯有男主身边最安全。
  顾桑怎可能轻易离开,双手死死地扒拉着车门,轻飘飘道:“如果六皇子将我丢下,我明日便回去告诉大姐姐,你见死不救,没有同情心,你一点都不爱我大姐姐,你连她最疼爱的妹妹的死活都不管,好生冷漠无情,你对大姐姐的感情估计如同昙花一现,未必长久,大姐姐莫不如另折他枝?”
  “你知道的,我在大姐姐眼里已经弃恶从善,我如今在她面前最说得上话,她可是最疼我了,疼的要命那种。”
  ‘要命’二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司马睿怒道:“你以为你能挑唆我们的感情?”
  顾桑回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女主就是男主的软肋。
  司马睿顿时就焉了,脸黑的犹如锅底:“简直无耻!”
  顾桑:“……承蒙夸奖,受之有愧!”
  在顾桑的言语胁迫之下,司马睿冷着脸将她带回下榻的官邸,随意交给下人,便不再管她。
  顾桑也不在意,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短发,发髻是肯定挽不了的,便让下人取了套干净的男装,简单洗浴过后,换上不太合身的青衣锦袍,戴上冠帽将头发略略遮掩一二,倒也不显得太过突兀。
  曾经娇俏明媚的少女转眼变成了俊俏小郎君。
  洗过澡,身子稍微有了点热乎劲儿,但她的心依旧一片沁凉。
  顾桑随口问了下人一句,司马睿住在何处。然后,她发现自己离司马睿的房间太远,简直不安全,又悄悄地换到离司马睿最近的屋子住下。现在的她犹如惊弓之鸟,男主可是她最好的护身符。
  司马睿得知后,气得一晚上都没入睡,就怕顾桑半夜摸到他屋里,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但是直到天亮,隔壁都无任何动静。
  司马睿顶着一双熬得乌青的眼睛走出门,让刘尚赶紧将顾桑送走,他是一眼都不想看见她。
  刘尚应了声‘是’,正要去送走顾桑,又被司马睿叫住。
  “等等,顺便查查昨夜追杀顾桑的人,也许不是一件简单的劫财杀人案。”
  司马睿办过诸多案件,总觉得疑点重重。
  片刻后,刘尚去而复返。
  “殿下,三姑娘受寒高热,烧的整个人都糊涂了,可要继续送回温泉山庄?”
  “病成这样子,送回去指不定如何给顾九卿添乱,反惹得她伤心,对伤势愈合不利。”司马睿面色难看,“给她找个大夫瞧瞧,别死在我这里,免得晦气。”
  “是。”刘尚应声出去。
  司马睿烦躁道:“真是麻烦。”
  昨夜,顾桑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睡,混沌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浮现顾九卿推她那一幕,又气又难受,胸口跟压着块巨石似的憋堵郁猝,在床榻上翻来滚去愣是合不上眼,脑子越来越浑噩,身子也越来越烫,她知道自己发热了。
  在湖水里泡了那么久,没病也要受寒。
  她负气的想,要不病死算了,在哪里都是艰难生存,说不定眼一睁一闭就回到了现代。虽是个私生女,好歹吃穿不愁,又不缺钱花,更重要的是法治社会,没人动不动就惦记她的小命。
  什么狗女主,就算你是未来女帝又如何,老娘撒手不伺候了。
  不是要她死吗?
  她、这、就、去死!
  人在生病时最脆弱,意志最为薄弱。
  顾桑烧的神志不清,满嘴胡言乱语的,完全没了落水后的求生欲。
  一张小脸烧的通红,额头温度高的骇人。
  顾桑毕竟是六皇子带回来的姑娘,伺候的小丫鬟见怎么都喂不进汤药,怕出事,急赤白脸地将情况禀告给了刘尚。
  刘尚不好擅作主张,转而将顾桑的情况告知给了司马睿。
  司马睿正和方诸议事,没好气道:“找几个婆子硬灌,再不济,你卸了她的下巴,给她灌进去,再给她合上。”
  哼,想用这种伎俩骗他给她喂药,没门儿。
  刘尚哪儿敢真用这般粗暴的方式给顾桑灌药,最后找了两个婆子硬掰着嘴给灌进去。
  哪知道汤药一入嘴,顾桑‘哇’地一口,大吐特吐,汤药连带食物残渣一并吐了出来。打了丫鬟婆子一个措手不及,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床铺,清扫屋子,通风散味。
  司马睿和方诸从书房出来,路过别院,闻见空气中那股刺鼻难闻的酸臭味,司马睿差点都被熏吐了,他捂住鼻子,怒问:
  “怎么回事?”
  站在远处的刘尚,上前回道:“殿下,是三姑娘的呕吐物。三姑娘情况恐不容乐观,又烧又吐,汤药灌下去就吐,嘴里还一直无意识念叨着,什么死不死的,什么太奶奶来接她了。属下担心,三姑娘不会真……死在这里?”
  司马睿皱眉道:“大夫如何说?”
  “大夫说,三姑娘是风邪寒症入骨,加之心神剧烈震荡,似乎大受刺激,导致心神不稳,不是普通的风寒发热,恐有性命之危。”
  司马睿仍旧不愿意相信:“当真这般凶险,别不是装的?”
  毕竟,他在顾桑手上吃的亏有点多。女人就爱装病引起男人的怜香惜玉之心,不像他的九卿,哪怕受了重伤,依旧为他考虑打算,让他精于公务政要。
  刘尚道:“殿下,属下岂敢骗你?如果殿下不信,看一眼三姑娘的情况便知。”
  司马睿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亲自确认顾桑的病况。待屋内味道彻底消散,司马睿进去仅瞧了一眼顾桑的面色,就被吓了一跳。
  不过一夜,就变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模样。
  本就短了一大截的头发如同鸡窝杂草散在软枕,一张脸红的极不正常,跟烧红的火炭似的,眼睑红肿,四周都是红点,虚汗直淌,嘴巴都烧干起了皮。
  司马睿原本打算另请名医给顾桑治病,方诸却道:“殿下不如将三姑娘送回温泉山庄,给大姑娘治伤的大夫医术奇高,非普通杏林医者,大姑娘命悬一线都能被他救回来,三姑娘的高热之症自是不在话下。”
  就这样,顾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被送回了温泉山庄。
  ……
  经过一晚上施针抢救,郝无名勉强稳住顾九卿的心脉,将他再次从鬼门关拉回来。
  见顾九卿醒过来,郝无名着实松了口气,一边将九针收起来,一边嘀嘀咕咕:“伤口都未完全长好,也不知跑下山折腾什么,折腾的差点小命不保。”
  郝无名不知内里实情,只知道顾九卿下山一趟,然后就吐血昏迷了。对其缘由,陌花陌上却是缄默其口。
  当时那副模样,啧啧啧,差点直接翘了辫子。
  顾九卿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狭长的凤眸低垂,目光空洞的可怕,失去了所有光泽,他心如死灰,宛若寸草不生。
  周身散发着一股绝望死寂的气息。
  待郝无名离开,杜乘风悄然出现。
  “那丫头命也太硬了,如果不是六皇子出现,我早就帮你解决了。”
  顾九卿难以置信地抬眸,转向从屏风后面绕出来的杜乘风,仿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瞬间,凤眸失去的光泽霎时回聚:“什么?”
  杜乘风方才上山,消息滞后,并不知顾九卿吐血一事,隔着屏风床幔,也没太瞧清顾九卿的面色,听语气还以为他是惊讶顾桑没死成。
  “她没被淹死,自个儿游上岸,我本来打算替你补一刀,奈何遇到了六皇子。”
  杜乘风也没想到顾九卿会对顾桑突下杀手,他也是转悠到湖边,发现顾桑落水后,顾九卿冷眼旁观根本没有救她,这才反应过来,顾九卿要淹死顾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