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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木一边沉声将人拦住,一面仔细分辨着随风吹来的腐尸味道, 面色上是罕见的严肃。
  味道若有似无,不似寻常自然死亡的尸体, 反倒透着酸涩的味道。
  与古书典籍上所记载的因瘟疫而亡的尸体味道别无二致。
  只是这瘟疫竟比医书上记载的还要可怖几分, 不仅整个桐昌城几乎全城覆没,竟连动物也会被传染。
  “这劳什子时疫厉害得很, 你只看这些动物的尸体。咱们虽说戴了面罩,但终究这病气无孔不入,还是离远些。”
  薛正原先也是被这景象惊得昏了头,现在被姜木一提醒,倒也回过神来。
  只是想到楚霁派他们前来的目的,又不由得叹气。这时疫这般厉害,自然是不能让姜木再过去把脉了,但不把脉又怎么能知晓病症呢?
  薛正的忧心忡忡姜木不知,但看他已然放弃了上前探查的想法,便也不耽搁地径自绕过尸首,朝着钱庄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身为医者,平日虽不着调,但到底医者仁心,姜木心底的焦急比之薛正只多不少。
  薛正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忙追了上去。
  桐昌城内万家闭户,荒无人烟,离城门越远,便愈加荒凉。
  两人此刻已然离桐昌城中最为繁华的东城不远,可道路两旁的商铺也瞧不见半点灯火。
  如是在平日,因着宵禁的缘故,城中这般倒也寻常。
  可街道上横着的死尸却每隔几步便会出现,每一次都触目惊心。
  越往城东走,路上的横尸便越多。
  俨然是一座死城的模样。
  正值早春,夜风尽起,即便是脸上覆着面纱,也能感受到被寒风卷起的腐尸味道,让两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姜木眉头一皱,转过头刚想和薛正说些什么,就被薛正一把拉住隐在了商铺的梁柱后头。
  瞬息过后,一道人影闪过。
  那人一身的黑色夜行衣脚步匆匆地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奔去,还不时地左右张望着,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其脚步极轻,动作之间敏捷又娴熟,显然是个练家子。
  幸好薛正提前发现了前方的气息,及时将两人的身形隐藏好,躲在那人的视觉盲区里。
  他们能瞧见那人的一举一动,那人却发现不了他们分毫。
  只可惜,那人也覆着面罩,他们没能瞧见那人的相貌。
  二人对视一眼,便有了决定——
  姜木等在此处,而薛正则去追踪这人。
  桐昌城内此刻莫说是人影,便是鸦雀都罕见。可大半夜却忽的窜出这么个人来,还穿着夜行衣,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形迹可疑,必有蹊跷。
  就在薛正要追出去之时,姜木忽的想起了什么,眼疾手快地把人拉住,拿出一个瓷瓶。
  “别追太远,找个机会洒到他身上,跑不了。”
  薛正闻弦音而知雅意,心思一转便晓得了这里头的药粉与追踪有关。
  他也不多问,点点头,接过瓷瓶追了出去。
  夜色拉下大幕,藏匿着一切一切的云诡波橘。
  前头那人显然是警惕性极高的,不时朝着四周张望警戒着。
  薛正见此更是下定了决心,要一探究竟。
  可长街上空无一人,又都是带着极强传染性的尸体,即使是薛正也不能很好地隐藏身形。
  他瞧着前头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眼看便要跟丢,心念一转,无声地跃上了街旁商铺的房顶。
  房顶之上,薛正脚步如风,脚下的瓦片砖石却不曾发出丝毫声响。
  在东郊大营这半年的训练,足以让他此刻游刃有余。
  就这样,薛正居高临下地观察着这人的动向。
  很快,他便发现了端倪。
  方才他和姜木已经快要行至桐昌城的东城区,他一路追来,这人却向着西北方向前进。
  西北处因为有山,不似桐昌城其他地方平原广阔,所以居住的百姓很少,只有两三个村庄,最是人丁稀疏。
  大半夜的,又是这样不安生的时候,这人往那去干什么?
  薛正暂时想不出缘由,眼看着这人又要行至城郊处。
  再往前,便是大大小小的村子了。
  因为桐昌城平原广阔,又有两条用以灌溉的江河穿城而过,所以农业极为昌盛。
  村中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了,一眼便能望到头,完全无法藏匿。
  想起姜木的话,薛正立于房顶,趁着微风轻起,顺着晚风吹拂的方向将瓶中药粉倾斜而下。
  药粉无色无味,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下那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那人行迹匆忙,果然毫无察觉。
  薛正猜得到这药粉的作用,心下负担却不减。
  他无力分析出这人是敌是友,又是哪方势力派出的人。
  但眼下到底还是去钱庄了解时疫的本末最要紧,思及此,薛正便也只得压下满肚子的担忧疑惑,迅速回东城区找姜木汇合去了。
  城中,姜木把药瓶给了薛正后便站在原地等着。
  那瓶子里的药粉功效独特,只需与人的皮肤肌理相触,便会融进血液,使得这人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一月不散。
  这味道人闻不出,可阿黄却能准确分辨。
  随身带着这药粉自然不是姜木能未卜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