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里奥是阿拉提亚大陆的圣城,是圣灵教的中心神权城市,独立于所有世俗王权国家。
而大圣廷是所有国家圣廷分部的统领,其所在的教堂建筑群位于圣城中央。
无论何时,赫里奥城内都熙熙攘攘穿梭着形形色色的朝圣者,他们从不同的国家远道而来。
有的是来自大陆边缘贫苦农民,他们也许一生只能来圣城一次,会进入大圣廷做礼拜,乞求圣灵宽恕其此生所有罪孽,如果有机会能够祀奉圣器,那么更是死而圆满,进入天堂。
血猎冷眼观看朝圣者狂热的神情,他们风尘仆仆,身上的长袍灰迹斑斑,衣摆坠着泥浆,头发在长久的朝圣途中打结,枯黄得像是干旱龟裂的土地。
他驱使马车在大圣廷之前停下,他需要进入里面,虽然到手的低等吸血鬼不见了,但他仍旧需要就这件事述职,包括详细报告卡州托城此前的夜间吸血鬼伤人事件。
至于车厢里的梦魔……
血猎掀开帘子,警告,“你呆在车里,别出声,别出去。”
“现在在大圣廷,你自己清楚后果。”
随时会有巡逻的圣廷骑士经过。
水鹊窝在车厢角落里,乖巧地点点头,“你待会儿还会回来吗?”
梦魔不能离开梦主人太久的。
黏人。
血猎淡扫他一眼,“这是我的马车。”
他不可能随便抛下自己的一辆马车。
他的语气就好像水鹊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
水鹊:“噢……”
知道了,马车夫。
他在心里埋汰这个讨人厌的血猎。
车夫走了,水鹊百无聊赖地待在车内。
这个梦境的环境过分真实了,或许是建立在赏金猎人曾经还是圣廷血猎时候的记忆基础上的?
不是有人会梦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吗?
水鹊胡乱地猜想着。
他想着想着,过了不知道多久,差点睡着了。
大圣廷深处却传出来兵荒马乱的声音。
无数铁靴踏在大理石地板,重重的步伐轰轰然。
深夜里,刀剑相接发出脆响,丁零当啷。
突然有大手一掀帘布,一个人接着一个人跨步上了马车。
最后,匆匆忙忙地,又有一个人奔上来。
他们的动作接连,三个男人的重量踏上来,足以让车厢都吱嘎摇晃了几下。
马车有圣廷所属的血猎标识,因此姗姗来迟的铁靴远去,竟然没有一人察觉到上前来查探。
车厢本就狭小,现在满满当当塞进来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把全披着织毯的水鹊,更是一整团地挤到角落只有一点点的位置去了。
最后一个上车,金发碧眼的杂戏演员疑惑发问:“什么味道?血猎在马车里熏香了?”
绵绵密密的香气,说不上来的甜稠,叫人想起灌木丛里的莓果、新酿好的枫糖浆还有野外的百合球茎之类的。
如梦似幻。
不应当出现在被圣廷通缉追捕的逃亡者途中。
魔笛手没有理会杂戏演员的话。
他是中途分开了负责吹笛断后的,薄唇将近抿成锋锐的直线,询问空手而归的魔术师和杂戏演员:“圣器呢?”
魔术师随意地摊手,接着掌心侧向杂戏演员,慢条斯理地解释:“他暴露了行踪,我们还没来得及进入内室。”
魔笛手的视线冰冷刺骨,和刀子一样扎向杂戏演员。
杂戏演员:“拜托,我是演杂戏的,我又不是专业小偷?!”
魔术师的话语意蕴深长道:“可不要吵起来,叫小客人看见热闹了。”
三道视线看向车厢角落的一整团织毯。
羊毛的毯子,顶上支起两个小角形状,叫人想忽视也难。
水鹊小心翼翼地,扒拉蒙头盖脸的织毯下来,小声小气地说:“你、你们最好快点下去,这是我的马车,不然……”
“不然我就要不客气了。”
第115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32)
是一只小梦魔。
白金发冒出两个幼小的黑犄角。
手撑着毛毯支在脖子下,严严实实的,几乎盖住了整个人。
表情不安地盯着他们,如临大敌。
“哈?”杂戏演员质疑水鹊的话,“你是血猎的俘虏吧?你确定,这是你的马车?”
水鹊正准备理直气壮地应下,这时车帘掀开,去而复返的血猎,深绿色眼睛将车厢内的情况收入眼底,视线最终锁定在水鹊身上,确认小梦魔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混乱动静而逃跑。
马车夫回来了。
“暂时占有……那也是我的马车。”
水鹊梗着脖子说完,不尴不尬地抿住唇。
血猎对他的话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或者说是无暇发表意见,确认水鹊还在马车上,他横眉扫向其他人,“我还没有答应和你们的合作。”
魔术师笑眯眯地往后靠着椅背,“那你要叫圣廷骑士到这边来吗?毕竟捉住圣廷的通缉犯,对你和你的家族来说可是大功一件。”
血猎没有立即回答,他沉默地立在漆黑的夜色中,现在的时间已经将近破晓了,天边微亮,背光的条件下让水鹊看不清他的神情。
气氛僵持下来。
魔笛手忽然出声:“很挤吗?”
是对着水鹊问的。
他一上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排车厢长椅的角落藏着一团。
但没有多在意。
看清小梦魔的真容后,却心生亲切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之间应当有更亲近的联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他往外侧边缘坐,空出更多的位子后,小梦魔反而还更加缩紧了。
血猎风言冷语地讥讽:“他胆子小得像鸟儿一样,你吓唬他会飞走。”
水鹊听出来这个人在嘲笑他,于是瞪了血猎一眼。
血猎反倒极其新鲜一样,眉峰半挑回视他。
魔术师打断了他们的气氛。
他对血猎说:“你一直不清楚的事情,我了解细节,还有证据。先送我们回驻扎地,对于合作的事情,或许你会改变主意的。”
“太阳要出来了。”
魔术师斜眼睨向外面的天空,鱼肚白,微光,城市也从漆黑中苏醒,街道上的鸡鸣人声吵嚷起来。
他看向原地不动的血猎,“你要等圣廷骑士再一遍回来检查,再动身吗?”
血猎面无表情,到前方驾驶马车前,莫名其妙地折回来问水鹊:“你应该不怕光吧?”
他只知道梦魔多在夜间行动。
他马车的车帘布并不怎么遮光。
水鹊不想理他,嘟哝:“反正怕了我会自己飞走。”
血猎冷然扯了扯嘴角,他转向跨步,坐好后鞭挞马匹。
马嘶声咴咴,在破晓时分扬尘而去。
………
“真的不挤吗?”
魔笛手第三次问。
水鹊不安地抓紧织毯,闷声闷气:“不挤。”
不挤是假的。
车厢没多大,其他几个人骨架大,个高腿长,水鹊原本的位置没剩多少了。
魔笛手淡声提建议:“如果觉得挤,可以坐到我的腿上。我不介意。”
水鹊撇了他一眼。
奇奇怪怪的。
谁要坐到他腿上?
一扯缰绳,马车急停。
车厢与前面连接的窗子,出现一双深绿鹰目。
“我介意。”血猎皱紧眉,语气嫌恶,“别在我的马车上乱搞,脏死了。”
血猎冷言冷语,“马戏团到了,你干脆把这个梦魔带回你们帐篷里,省得我浪费时间应付他。”
他好像把水鹊当成了一个避不开的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