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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修远神色淡淡,他无意打听旁人的家事。
  只是魏琰喜气冲冲,一路上还在哼曲子。
  聂修远莫名地心绪乱了,说:“魏指挥是逢了喜事?侯府的葡萄全熟了?”
  魏指挥随口应和他,“是,可甜。”
  侯府没有葡萄架。
  第77章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26)
  金明池在京城顺天门外,是前朝开凿的用来训练水军的大型人工湖泊,不过大融除却北方游牧民族国家朔丹的威胁,其余三面承平已久,因此对水军的训练演习,也多是以娱乐化的争夺锦标为主。
  金明池山水清秀,三座仙桥横跨湖面,犹如飞虹,两岸杨柳烟草铺满堤岸,在南岸矗立有临水大殿,雕梁画栋,是为圣上亲临检阅水军而修筑的。
  休沐日或是开市日,金明池会开放给士人庶民进入游览观赏。
  迎岸是彩棚、幕帐,游人坐在其中观看水军争夺锦标。
  桥上、彩楼上、回廊中,皆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赌掷财物、卖艺表演,颇为热闹。
  水鹊便是这样轻易混进来游览的。
  随侍的巧山叫苦不迭,他丢了碎银让人帮忙停驻马车,便赶紧脚底生烟地跟上水鹊,生怕把人跟丢了。
  “郎君,郎君……”巧山边追边劝,满头大汗,“一会儿世子爷下了值,就会回来找您一起去拜访松山居士的,这里人这么多,不小心会冲撞了您,还有这日头这般烈,当心您要晒中暑咧!”
  说什么中暑的,实际上现在是金秋时节,日头再烈,照在身上也是暖融融的,并不如何灼热。
  水鹊当然知道魏琰一会儿下了值,就会来找自己一起去虎翼街,拜访松山居士。
  他是故意上魏琰当值的地方找他的。
  彩色的幕帐,争夺锦标结束的官兵,刚刚将小龙舟系在岸边。
  他们人高马大,身上的衫袍镶嵌金钱,扎的丝质腰带,操练时用的也是金枪、点缀珠玉的弓箭,为的便是在圣上检阅时能够更加具有观赏性。
  金丝边绣着龙凤的旗帜在龙舟头飘飘扬扬。
  为首的指挥使方才说了下值解散,众官兵振臂齐呼,声音雷动。
  “魏琰!”
  哪怕耳朵被将士的呼声吵的耳鼓膜疼,魏琰还是听到了水鹊的声音。
  幻听了?
  魏琰回首。
  秋日的金色光线下,一袭水蓝浮光圆领袍的小郎君,冲他招招手。
  魏琰立即迎上去,帮他遮了遮日光,“你、你怎么有空过来?”
  在场的官兵眼睛瞪大了,几乎不敢置信有人直呼副都指挥使的名讳。
  还、还是这样一个……
  皮肤白白嫩嫩,嘴巴红红的郎君……
  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魏指挥使的弟弟?
  不应当。
  他们都是京城人,基本也知道魏小侯爷的弟弟是个什么模样的酒囊饭袋。
  那是谁?
  叫平日里不苟言笑、面冷言横的魏指挥换了个人?
  魏琰轻咳一声,若是他的身后有尾巴,估计已经控制不住地摇上天了。
  不过现在还在外面,他需要顾忌着一些自己作为指挥使的颜面,板正脸说道:“你怎的这般黏人?我不是说好了,一下值便骑马回府上接你?”
  水鹊狐疑地看着他。
  到底是谁黏人?
  平日里围着他打转的是谁?
  他蹙眉,不满道:“你不是巳时下值?现在都午时了,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连回府找我也忘了?”
  魏琰看他不高兴了,慌慌张张地挠挠头,立刻服了软,“今日检阅出了些岔子,因而耽搁了一会儿。我原本是打算一下了值,立即驱马赶回去的!”
  水鹊的小脸绷着,瞧上去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魏琰焦急得将近要团团转。
  巧山没拦住水鹊,在一旁作鹌鹑样,不敢吱声。
  后面湖岸边的下属官兵好奇得探头探脑。
  水鹊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佯装大度道:“这样吧,你背我去,我就原谅你了,如何?”
  这是要让魏琰在自己下属前面,为他当牛做马做脚夫的。
  魏琰这会儿肯定受不了他这么作!
  77号说的,文艺作品里那些作精是特别惹人烦的。
  水鹊为了赶剧情进度,什么乱七八糟的全准备学一学,用一用。
  果不其然,魏琰瞳孔放大。
  “我们,这……出了金明池再背,可好?”
  顾忌着在下属官兵面前的威严,他低声和水鹊商量。
  水鹊抿唇,直摇头。
  他一生气,唇色抿得红洇洇的。
  男子汉大丈夫!
  怎可——!
  魏琰转身,屈膝,闷声道:“那、那你上来吧。”
  水鹊眨了眨眼。
  怎么,怎么不训斥他,然后从此冷淡了他呢?
  这和猜想的发展出入有些大了。
  水鹊趴在魏延背上的时候,无端想到。
  怎么好像骑虎难下的成了自己……
  后头还在看热闹的官兵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萦绕鼻间的是熟悉的甜香,魏琰双手绕后穿过水鹊的膝弯。
  晚秋的衣袍还没有那么厚实。
  魏琰似乎还能感受到软软的大腿肉,紧紧地夹住自己腰背。
  耳根发烫,他忽地脚步生风起来了。
  家里有个娇气的小郎君,说要背,他就背!
  这才叫男子汉大丈夫!
  魏琰也不顾下属官兵的视线了。
  全是些没有相好的独身汉,他已经获胜太多了。
  这时候,他倒是完全忘了水鹊从未正面回应他的追求,连结亲也八字未有一撇。
  金明池人来人往的,不背着的话,确实容易挤着了水鹊。
  魏琰穿行其中,高大的身影很快没了踪迹。
  南岸的临水大殿搭着水棚,楼阁高耸,足以将官兵划舟争夺锦标热火朝天的景象,轻易地收入眼中。
  殿外肃穆,与金明池西岸游人热闹的景象全然不同,有御龙直的禁军士兵把守在外。
  大殿内的坐席挂着层层叠叠的御用帷幄。
  如若再往里走,进到内室里,还设有朱漆明金龙床、云水禧龙屏风。
  明黄色锦缎,其上彩绣平金龙纹,马蹄袖因着手臂屈伸而出现褶皱,男子将茶杯搁置到条案上。
  而立的年纪,剑眉星目,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全然是龙威燕颔的模样。
  “那是何人?”
  他沉声问,微抬下颌,视线遥遥落在远岸,魏指挥使背上趴着的人。
  金明池水军训练,各自穿着对应自己身份的衫袍,能叫皇帝检阅时一眼观清楚来自禁军四军中的哪一支,也能一眼看清楚军衔层级。
  独独那个忽然闯入官兵里头的人不一样。
  岸边解散时人影憧憧,还是让他一眼就看见了。
  不过离得远了,只能瞧见衣衫身量。
  远远看着,能看出来皮肤白净。
  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羊。
  段璋无端地想到。
  梁百户是今日殿前司里当值护卫皇帝出行的。
  他揣测圣意,估摸着道:“回禀圣上,似乎是魏指挥使在长州县结识的郎君。”
  段璋闻言,兴致寥寥。
  “是么。”他浅啜茶水,半阖眼,“之前派你至苏吴府查的苏姓布商,属实是一家三人遭遇山贼灭口了?”
  “是。”梁百户回禀,“一对夫妻,及一尚未及冠的儿子,寻到了尸骨,确实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