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是在站台上买的吗?我自己去买。”谢旻韫转身去拿钱包。
等谢旻韫站起来,成默将扎比瓦卡塞进谢旻韫的怀里,“我买它只是为了掩饰一下行迹,我并不喜欢它,拿去吧!别浪费了……你不要我也只有扔了……”
昨天谢旻韫对成默用的招数,今天被成默奉还,不过两个人好像都还吃这一套,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默契。
“在莫斯科的时候就想买的,只是没想到离开的那么急……”谢旻韫抱着哈士奇灰的炸毛狼解释道。
“学姐,我真的觉得你现在下车比较好。”成默却忽然又一次提到了让谢旻韫离开。
谢旻韫双手抓着扎比瓦卡的两只小爪子坐了下来,“我说过,你下我就下,既然你有勇气有胆量呆在这辆车上,我自然也有……”
成默又一次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只能祈祷李济廷的安排不至于太离谱。
没过多久,列车又一次启动,渐渐驶离叶卡捷琳堡,东方的红光微微染亮了伊赛特河,列车正式跨过亚欧分界线,进入了西西伯利亚平原。
正值暮色降临,天空布满深蓝色的云,只有太阳落山的地方泛出霞红,仿佛是上帝的眼睛窥视苍生,突然经过铁路桥,桥下流淌着一条明亮的河,倒映着天空的深蓝与绯红,岸边安静地泊着轮船,各种吊车高高耸起,远处似乎还有一座大桥,桥上灯火相连,俨然一串白色珍珠……
那种感觉,真是静谧、安详、通透。
如同暴风雨最后的宁静。
……
列车在晚上22点半的时候过了秋明站,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将到达伊希姆,这一段时间对于成默来说是最危险,最难熬的时间,因为他的载体要在四点半的时候才能激活。
成默看着谢旻韫拉起了隔在中间的布帘,轻轻的说道:“学姐别换睡衣,穿常服,裤子要带皮带的,最好是那种能让自己显得胖一点的衣服……”
“有这么可怕吗?”
“有备无患。”
谢旻韫“哦”了一声,还是听从了成默的建议,换上了一条牛仔裤又换了件宽大的t恤,拉开帘子问:“这样行不行?”
成默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旻韫,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还是太漂亮了……这是你最不好看的衣服吗?”
“没有最不好看的……只能说这是最普通的吧!”
成默犹豫了一下,轻轻说道:“要不你穿我的吧?”
“你的?”谢旻韫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我衣服都洗的很干净的……”成默将自己的箱子拖出来,拿了一条他的休闲裤,又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出来。
“没必要吧?”
“相信我!”成默将衣服递给谢旻韫淡淡的说。
谢旻韫没有说话,从成默手中接过了衣服,再一次把帘子拉上,悉悉索索的换起了衣服。小夜灯发着昏黄的光,并不算厚的布帘子映着谢旻韫完美的身线,那真是造物主最优厚的恩赐,就算只是影子,也美好到让人心醉。
成默静静的注视着谢旻韫轻纤的黑色剪影跟随她脱衣穿衣的动作零落着,颤动着,那衣服在她身上摩挲的声音像是一串悦耳的音符,温柔的挠着他的耳膜,不成腔调,像是花开的声音,像是嫩芽突破泥土的声音。
成默这一刻居然看的有些痴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朦胧的美,那些细碎的声响和蜿蜒的线条,在他的心里飞速生长,像是藤蔓缠绕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在谢旻韫拉开布帘的那一刻,他不得不屏住呼吸,好让心跳平静下来。
“这下好些没有?”谢旻韫穿上了成默米色休闲裤和白色棉衬衣,显然十分不合身,有些松松垮垮,可穿在谢旻韫身上还是别有一番韵味。
成默注视着谢旻韫,无奈的说道:“只能这样了。”接着成默又把自己的备用眼镜递给了谢旻韫。
谢旻韫道:“我有框架眼镜。”
“我知道!我的比较丑……”
谢旻韫只能接了过来,架在了鼻梁上面,成默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生丽质难自弃,只能说道:“你会不会化妆?最好把自己画的难看一点!”
谢旻韫摊了摊手,“我从不化妆,连化妆品都没有准备,就算是偶尔需要的时候,也都是别人帮我化的。”
“算了,算了……关灯吧!等下万一有人过来敲门,不要慌张,让我来应付……”
谢旻韫关掉了插在插座上的小夜灯,房间陷入黑暗,成默闭上眼睛,列车疾驰的况且声,让房间里更显得静谧,那轻微的摇晃,让人感觉身处海上。
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办法入睡,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期待着对方先开口……
然而始终都没有开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列车的广播忽然叫了起来,用俄语和英语说道:“列车上藏着一个通缉犯,请所有旅客将房门打开配合检查……”
广播重复了三遍,谢旻韫和成默都从床上坐了起来,谢旻韫打开灯,转头问成默:“要不要开门?”
“既然广播都响了,这个没有办法不开……我站门口等着……万一有什么情况……”成默的话还没有落音就看见谢旻韫站到了他的前面,手里还握着一把刀。
一把水果刀……
第069章 死亡列车(10)
莫斯科时间:8月3日凌晨1点30分。
k20在浓浓的夜色中沿着俄罗斯南部的边缘疾驰,天空是深邃的,大地也是深邃的,铁路沿线的森林是一片朦胧的黑,广袤的天空和原野连成一望无垠的黑。
亮着灯光的列车像是连成一串的孔明灯向着繁星坠落。
在这辆列车的倒数第二节车厢的倒数第二间包厢里,拿破仑七世坐在小桌板前面汇总这些天他得来的信息,他的面前坐着一个戴着黑色牛仔帽的男子,棕色的马甲血红色的领带,白衬衫卷到手肘处,手臂上长满了黑色毛,男子将牛仔帽摘了下来放在沙发上,微笑着问道:“亲王殿下,坐了快两天的火车,有何感想?”
战斧帮的拉斯普京·伊利亚·格里高利那张狭长的脸出现在灯光之下,看他的样子完全就像一个地道的美国牛仔,根本就不像俄罗斯黑帮。
“一路上我除了赞叹俄罗斯壮美的自然风光,对俄罗斯丰富的自然资源也羡慕不已。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每隔几分钟、十几分钟都会有俄罗斯的货运列车疾驰而过,列车上装满石油、汽油、煤炭、木材、机械……可见这条铁路的繁忙,货运和客运调度的紧张……另外俄罗斯的铁路网实在很发达,你们的人真有信心守住所有的进出口?”拿破仑七世先是夸赞了俄罗斯的地大物博,然后将话题转移到了寻找希尔科夫身上。
“事实上我国只有乌拉尔山以西的欧洲部分铁路网发达,在西伯利亚—远东地区只有西伯利亚大铁路和贝阿铁路两条线,一条就是您如今乘坐的k20走贝阿铁路,另外一条就是240走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在整个辽阔的北方几乎再没有什么铁路了……也就是说希尔科夫想去曹县的话,除了飞机之外只能选择铁路和公路……如果他选择走公路,出了乌拉尔山就无所遁形,最安全的可能就是铁路,问题在于能到曹县的一个月就这么三趟车,他没得选……中途下车只能暴露的更早,每一站都有重兵把守,只要他上了车,我就能保证他插翅难飞……至于先坐车到其他的地方,在其他的地方登车,更不可能了,车只有这三趟,所有沿线去往曹县和华夏的火车票只有这么多,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包括海参崴的港口以及曹县的一些蛇头,我们都24小时盯防,可以说现在希尔科夫就是洞中之鼠……”
拿破仑七世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说布尔什维克的组织力量真的很强大。”
“俄罗斯的街道可比其它地方更加残酷。”格里高利微笑了一下,用一种很深邃的语调说道。
拿破仑七世对于格里高利的意味深长不置可否,“格里高利,我想你原本没打算露面的,特意露面一定是给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亲王殿下,您真是聪明过人……实际上我今天确实从一个军方的朋友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属于高度机密……”拉斯普京·伊利亚·格里高利稍稍俯下身子轻声说道,这声音几乎快要被列车发出的声响给淹没了。
拿破仑七世淡淡的说道:“如果您得到的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是有用的话……”
格里高利第一次不礼貌的打断拿破仑七世,“亲王殿下,我想您误解了什么……我只是想交您这个朋友,有些东西不是钱能够买到的……虽然钱确实很重要,但信任更重要!”
“我为您的选择感到骄傲!”拿破仑七世稍稍向格里高利颔首,以一种清晰的优雅的高傲的姿态表达了对格里高利的感谢。
见格里高利表情有些犹豫,拿破仑七世笑着说道:“放心,我这里没有人敢窃听,也没有人能窃听!”
听到拿破仑七世的保证,格里高利小声说道:“我那个朋友是这样告诉我的,德国政府已经就欧洲宇航防务集团公司的机密被盗为理由,向俄罗斯政府这边提出了抓捕两个华国商业间谍的请求,但我国这边以没有引渡法为理由拒绝了……”
拿破仑七世将手握在了一起,皱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欧洲宇航防务集团公司的机密被盗并不是一个玩笑,而是真的?”
格里高利点了点头,“至于被盗的是什么机密,我就无从得知,这个原本与我们也没有太大关,只是我们寻找希尔科夫恰好是用的这个借口,然后就真发生这件事了,怎么看都像一个阴谋,我猜有人想制造混乱,好乘机把他们想带走的东西带走……”
拿破仑七世将手放了下来,“谢谢你,格里高利,虽说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并不关键,但我依旧感谢你及时的告诉我。”
格里高利站了起来,“只要您原谅我在列车上却没有能来拜访您的失仪,就是最大的奖赏。”
拿破仑七世也站了起来,主动和格里高利握了握手,“能够理解,毕竟你也有你的苦衷,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还记得给我传递消息,这份情谊拿破仑家族会记在心里。”
“您言重了,亲王殿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今晚我还有活要干……”
“希望你们还要注意点分寸,不要给平民带来太多的困扰……”拿破仑七世拍了拍格里高利的肩膀,面色平静的说道。
“您放心吧!亲王殿下,我们一定不会打扰到您休息的。”格里高利拾起放在沙发的牛仔帽戴在头上,然后走出了拿破仑七世的包厢。
站在门口的莫里斯将门关上,迫不及待的问道:“亲王殿下,难倒我们被人利用了吗?”
“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不是在预料之中吗?”拿破仑七世表情淡定的坐了下来,在电脑上查找到了巴斯蒂安给他发过来的关于欧洲宇航防务集团公司的加密邮件,上面写着:据欧洲宇航防务集团公司位于德国的研发中心负责网络安全的人透露,公司已经在内部开展清除思科公司的所有产品的行动,由于欧洲宇航防务集团对于保护公司机密非常敏感,该公司决定今后所有来往其在各国分公司(包括欧洲其他公司)重要的绝密信息必须通过员工亲手来传递,不允许通过电子方式发送!
拿破仑七世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的用中文说道:“华夏有句成语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知道是谁这么厉害,修了这么多重栈道……不过您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一定是个失误……”
……
“别人有枪呃!你拿把水果刀有什么用?不如藏起来,危险的时候在用。”成默看着谢旻韫的动作相当的无语。
“看来你根本不会打架,任何枪械的子弹上膛都是需要时间的,距离太近的时候枪并不好用,地方狭窄的地方也不好用,子弹还容易反弹,从而误伤友军甚至自己,而且如果枪械性能太差,容易因为一点操作失误卡壳甚至炸膛,真还不如刀可靠。”谢旻韫将刀别进皮带里面淡定的说道,微弱的灯光下她的表情有种让人信任的坚毅。
“好吧!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懂的多。”成默对于他不懂的地方总是能够谦虚的承认,并不介意不耻下问。
谢旻韫听见成默终于有一样东西承认输给她了,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心里也产生了一些莫名的喜悦,不过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不懂很正常,在我们华夏一般人很难接触到枪,我家里比较特殊,从小就摆弄这些东西,自然懂……”
“难怪我看你总有一股肃杀之气,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
“你这句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肃杀之气不就是说我凶悍?凶悍怎么了?不能给你安全感吗?”谢旻韫回头看着成默竖着眉毛说道。
“你从哪里得出肃杀之气等于凶悍?又从哪里得出凶悍等于安全感的?”成默无惧谢旻韫的目光,将她扯到了身后,握住了门栓,随时准备开门的样子,“你别太紧张,既然对方选择了用广播,第一次的检查就不会太出格,我只是害怕另外一件事发生……”
“另一件事?你怎么自从上了列车就神神叨叨的?”
“万一间谍被发现了,他手中又有武器,你说会不会反抗?”成默说的另一件事当然不是间谍被发现,而是就是希尔科夫被人发现,那么这辆车上一定会发生乱战,到时候别说刀了,你拿着加特林机关枪也不管用,成默虽然还没有看见载体之间的战斗,却清楚不说什么毁天灭地,将一辆列车弄的灰飞烟灭绝对是亲而易举的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有人衔尾蛇持有者的载体都在列车上,所以这应该只是一场有限战争。
“你这话没逻辑,间谍又怎么会和黑帮扯上关系?”
“因为间谍手上的东西,黑帮也想要啊!笨蛋!”成默转头拿手指弹了一下谢旻韫的脑门,就像李济廷敲他的爆栗一般。
谢旻韫顿时呆若木鸡,成默的脸在半昏暗的光线下十分温柔,她根本没有想到成默会做这样的动作,她的内心一片空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心脏被成默的手攒紧了一般,世界都在嗡嗡作响。
这时走廊响起了粗犷俄语与英语,还有凌乱的脚步声,“请所有人把门打开,接受检查!”
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成默转头又一次看了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谢旻韫,小声用中文说道:“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你就说你是拿破仑亲王的朋友……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成默拉开门,探头出去看了一眼,他们左边的包厢站着一个高个子的金发女郎,不过成默只能看见她的脸看不见她的样子,而右边则是一个亚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中文小声说道:“毛子搞什么鬼,半夜检查,让人觉都不能睡。”
成默猜测对方大概就是李济廷安排的人,或者谢旻韫的保镖,要不然不会这么巧是华夏人还就在隔壁包厢,于是成默主动打招呼道:“你好!你也是华夏人?”
那人正探头看着右边一列穿着军装牵着警犬的俄罗斯人往这边走,听见有人用中文和他说话,立刻转头看了眼成默笑了笑,操着一口东北话说道:“是啊!缘分啊!!你华夏哪嘎哒的?”
男子穿着黑t恤,脖子上带着一串粗长的金链子,小平头,还有一张平凡至极的面孔,透着和善和无害,像极了快手平台上那些直播的东北人,这叫成默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于是淡淡的说道:“我湘南的。”
“老乡,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和家里人一起出来的吧?”男子问。
成默摇头,“和我朋友一起旅行……”
“小小年纪就能行走四方,不错!”
成默试探性的问道:“大哥您知道发生什么了?”
男子把头扬了扬,拍了拍胸脯快速的说道:“别怕,毛子也就查查护照,有啥事跟大哥说,大哥罩你,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在这条铁路上还是有点牌面的……”
这时牵着狼狗背着ak47的俄罗斯军人以及走到了门口,男子立刻对表情严肃的俄罗斯军人敬了一个军礼,用蹩足的俄语说道:“长官!您好……列宁万岁!xx万岁!”然后弯腰双手将护照毕恭毕敬的递给了俄罗斯军人。
成默见对方一副带路党的模样,心想肯定不是谢旻韫的保镖,十有八九是李济廷的手下,只有不靠谱的长官才有这么不靠谱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