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情绪,她抬手敲门。
这里的隔音很不好,屋内趿拉着拖鞋的声音都听得清楚,开锁的咔嗒声响起,门开了。
谢逍一身黑色家居服,上身还是件单薄的t恤,精瘦的身体似乎在衣中晃,开门的风将他身体的肌肉轮廓展现出来。
看到门前的温慕寒,他到没有多惊讶,往墙边靠了靠,低眼睨着她,不冷不淡地说了句:“有事?”
温慕寒将他的手机递了过去,“你的手机落在车上了。”
“麻烦你了。”谢逍扯了下唇角。
她站着没动,楼梯间的感应灯灭了。
一个人站在光里,一个人立在黑暗中,温慕寒的眼睛亮澄澄的,看着对面的人。
“还有事吗?”谢逍歪了下头。
顺着空隙,温慕寒看到了房间里的景象,木质的地板因为潮湿开始起翘,头顶的电风扇缠着蜘蛛网,拥挤的小沙发,还要一张不知多少年岁的餐桌,角落里是很旧的饮水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小腿已经被冻得麻木,动弹不得半分。
寂静中,饮水机跳到了红色的烧水键,机器开始运转,窗台的玻璃移门没关,窗帘被风吹起,底部的钳坠时不时地砸向玻璃。
她朝谢逍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说。
“谢逍。你跟我走吧。”
第46章 滚烫
轻悄悄的几个字砸进谢逍的心里, 他仿佛被拽入时空的漩涡里,过往的一切像特效般在面前旋转展现。
又是一下子,开始往后倒退。
他被送回了现实生活。
谢逍鸦羽轻颤着, 遮住眸底的情绪。
他扯了下唇角, 眉眼冷淡, 刚准备说什么。
蓦地——
一股清浅的檀香携来缱绻的清冷雪松和潮冷的水汽扑进自己怀中,温慕寒向前一步,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谢逍, 你跟我走吧。”她抬眸看他。
谢逍身子僵住, 眼睫微动,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抬手去推她。
“怎么?现在直接是包养了?”
和他冷淡的眉眼撞上, 那双眼睛异常平静, 隔着头顶已经模糊得不透明的灯泡投下泛黄的灯光,倏忽泛起冷光。
温慕寒一愣,被他推开, 重新回到黑暗中。
这一刻,她有些恍惚。
她想,真的是单一地想拉谢逍一把,还是内心深处也渴望被人拯救。
那些东踅西倒,蹒跚困于黑暗中的日子里, 何时不曾期盼有束光照进来。
“不是……”温慕寒嗫嚅着,想解释。
“那是觉得我现在落魄了, ”谢逍唇角一松,似笑非笑道, “依旧想当我的救世主?”
“……”
此刻的一切都显得苍白和无力。
“没有。”
谢逍站直身体,眼神裹着浓稠的阴冷。
“你走吧, 以后别来这儿了。”
说完就关上了门,带起一阵风,鬓角的头发被吹起。
温慕寒不死心:“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
回应她的只有楼道里忽明忽灭的灯光,和玻璃窗被吹得晃动的声响。
谢逍靠在门板上,身子慢慢下滑,左腿屈起,另一条腿平放在地板上,寒气直从脚底冒。
他低着头,目光不知在哪一处聚点。
春夜里凉得紧,跟带刺的刀子一般。
薄唇抿起,喉间干涩得厉害,谢逍点起一根烟,抽得猛了,呛到直咳嗽,眼角渗出湿润来。
温慕寒,我有的时候真的看不懂你。
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在他的院子里种蓝花楹?为什么告诉他要自由而热烈地活着,为什么在原生家庭的这场飓风里牵住了他的手?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到了杯凉白开,喝得急了,水珠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一杯下肚,玻璃杯磕在桌上的同时,手机铃声响起。
瞄了一眼,是傅翎。
谢逍手指划开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声色冷淡。
听筒响起傅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阿逍啊,我真不知道《驾长街》的作者是温慕寒,我也不知道她也会在。”
要是知道,他铁定不会让谢逍去。
这是少年心底的一根刺啊。
谢逍舌尖抵了下左颊的软肉:“没事。”
真没事假没事啊!
傅翎犹豫几秒,还是头铁地问出声:“那你们俩碰上了没有啊?”
他扬了扬眉,状似不在意,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那么出名,怎么可能碰不上?”
“那……”傅翎踟蹰着,不知该怎么说,“你们有没有聊什么?”
“操,”谢逍哂笑一声,“你老妈子啊,打听得那么细致。”
他手指轻弹烟灰,最后一抹猩红熄灭,他将烟摁在烟灰缸里。
当初温慕寒离开后,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自然,似乎只是场无端风月而已,但只有深夜,那些噬骨的痛才会慢慢涌出来,像虫子一般,啃咬着五脏六腑。
院子里的蓝花楹,“maggie”,都在刺激着他无法忘记。
曾经温慕寒在的时候,他那么炽烈地想要当一个演员,去挑战那些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角色,但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那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