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施瑞的那间手术室大门紧闭, 连灯光都是黯淡的。
手术早已结束。
司若微的一颗心扑腾的杂乱无章,她涣散的眸光飞快扫视着四周。
那一刹,好似所有的英文都变成了天书。
“在找什么?”
叶宛菁不忍见她这副无措的模样, 关切问出疑惑。
“…太平间”
司若微声音发颤。
叶宛菁凤眸一觑,这么多年过去, 司若微还是习惯把所有事都想去最糟的一面。
她轻叹一声, 抬手指路:“在那。”
司若微紧了紧拳头,抬起灌铅般沉重的腿,顺着叶宛菁指的方向挪去。
“留在这, 我去。”叶宛菁薄唇抿得平平:“她住院的名字是?”
司若微手扶冷冰冰的墙壁,讷讷回应:“ronie stevin.”
叶宛菁呆楞了须臾, 这英文名, 与司若微的名片竟分毫不差!
“好,等我。”
她快步寻去, 与执勤的护工交谈确认,再回来时,步伐明显轻快许多。
司若微杏眼灼灼,期待又不敢问,就那么傻乎乎盯着她看。
“没有。”叶宛菁轻轻吐口,嘴角涔了淡笑。
司若微忽而痴痴笑出声来,咬住下唇斜勾唇角:“…耍我…”
施瑞是故意要她在叶宛菁面前袒露脆弱吗?
好一个阴损至极的老狐狸。
再抬眼,神色如旧,淡漠无波。
叶宛菁准备了一肚子宽慰的话,如今都派不上用场了。
司若微拨通云心的号码,话音清冷:“病房号。”
云心在走廊徘徊良久,听到司若微不近人情的语调,一溜烟跑去洗手间躲清静。
司若微循着房号找过去,高跟鞋触地的节律满载呼之欲出的恼火。
阿利正守在病房外来回游走,看见她和叶宛菁一前一后过来,眼尾笑得弯弯。
“挺高兴啊,阎王打算什么时候送她投胎?”
司若微似笑非笑,开口就是挖苦。
闻声,阿利被咽错地方的口水呛得闷咳不止,扶墙弯腰缓了许久:“您伶牙俐齿,大伙都知道,头儿刚醒,您收敛些吧。”
“醒了?那好,没什么事我回国了。”
司若微杏眼转了两圈,转头就走。
“大小姐,您不能找回媳妇忘了…”
司若微不等人说完,圆圆大眼已眯成两刃弯刀,咬牙反问:“你再说一句?”
阿利讪笑着挠头:“她等您两位许久了。”
司若微在门外透过窗玻璃瞄向病房,语气恢复正经:“医生怎么说?多久能出院?手术后还有多少时间?”
“手术顺利,没后发感染的话,半月就能走。如果幸运,活2年没问题。”
“你要去吗?”
司若微双手绞着手包的链条摆弄,视线虚离却没有落在对面的阿利身上。
阿利清楚,这话不是在问他。
身后默然半晌的叶宛菁把颤抖的手插进西装口袋里遮掩促狭,薄唇微启:“听你的。”
司若微驻足忖度半晌,最后还是攀上门把手,气音微不可闻:“进来吧。”
叶宛菁难掩喜色,凤眸挑起的弧度多了七分妩媚柔情,抬脚就追了进去。
司若微默许她的建议,默许她回去帮忙,默许与她并肩一处了!
病床边的仪器嘀嘀叫着,司若微挥手让护工去休息,扯过椅子坐于床边。
施瑞转醒的时间不长,虚弱且憔悴,倒显得亲和了三分。
叶宛菁立在司若微身后,交握的双手来回摩挲,缓解莫名的别扭和尴尬。
“都是哑巴?”
施瑞惨白的唇开合间,沙哑的嗓音依旧咄咄逼人。
“不想吵架,不如不张嘴。您顺心如意了,还有何指教?”司若微瞥向床头摆放的水果,抓了个香蕉扒开就吃:“咋摆这东西?您又不能吃,护工得换一个。”
施瑞没理她,转眸盯着叶宛菁:“曾经把她骗得团团转,现在倒是老实。”
叶宛菁抬手轻刮鼻尖,眼睫闪烁,脸上的难堪无处可藏,恨不得夺门而出。
施瑞无视了她的窘迫:“该说的你说了吗?”
“放心,我有分寸,会帮小微把事办妥。”
叶宛菁总算找到了能答话的机会。
施瑞轻舒一口气:“聚会有收获吗?”
“我应了几个明年筹备的小展,不耽误正事。”
司若微这次回应的倒是爽快。
施瑞眉心微紧:“没人邀你兼职?”
司若微坦陈原委:“我推了。顾不上不说,我没有对应的学位,戴高帽挂职心里不得劲。”
叶宛菁心里抽疼了下,司若微至今还很介怀失去在展陈界深造的机会。
“实力比虚名重要的道理,你还没懂?糊涂到死吧你!”
施瑞咬牙讽她,面色渐冷。
司若微捋着香蕉皮哂笑:“我想开了,不想被执念束缚而已。开心了就操持一二,调剂生活,不把它当作职业,才会一直喜欢着,挺好。”
“滚吧,看见你心烦。”
司若微敛眸哼笑,起身顺走碍眼的高糖香蕉,背对着她回应:“我留一周,您没事我就回申城,新护工明天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