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微垂眸挠了挠脑袋,声音堪比蚊子:“谢谢。”
十几号人簇拥她离开,身侧投来无数羡煞的眸光。
司若微忽而觉得,自己好生幸福。
“哪天走?”
老爹最会败坏气氛,他见司若微只有一个小箱子时,就明白女儿呆不长。
“呃…后天?”司若微绞着手指,颇为纠结。
老妈心生慌乱,出言试探:“就两天,非年非节折腾什么?怎么不毕业后直接回来?”
司若微耷拉着脑袋吐露实情:“我拿到学位了。下月媛媛回校授学位,我回去给她拍照。”
“毕业了?你瞒着我们多少?说办展就办展,说毕业就毕业?”
老妈愈发慌乱,孩子长大,心事就是多。
“姑,毕业是好事呀,咱家又多个博士,恭喜。”
表姐捏着司若微冷汗涔涔的小爪子揉了揉。
“微微很优秀,听说你还辅修了两个硕士?”
舅舅满目欣慰,他从不信网上的胡言乱语。
司若微腼腆回应:“b国硕士授课制,简单。”
舅舅追问:“工作怎么选?人类学就业去哪呀,我都不知道。”
“正好人齐,我就直说吧。b国给了我实习offer,有机会留下。那工资高,也没人在意我的过往,可能比国内适合我,我想留。”
话出口,大家都安静了。
司若微是独女,谁都知道,爸妈肯定舍不得。
“好事儿。”姥姥最年长,硬着头皮安抚:“长大就要出去闯,站得高看得远,才能想得开,姥姥支持。”
“姥姥最疼我了。”司若微厚着脸皮蹭蹭姥姥的衣襟,转头看着爸妈:“表态?”
老妈勉强讪笑:“觉悟还能不如老同志?去吧。”
舅舅打趣:“没准将来微微接你们去海外养老呢。”
“家挺好,我哪也不去。”老爹摆手:“她自己折腾去吧。”
司若微寻思,这就算是过关了。人多有好处,免了一家三口说这沉重话题的尴尬。
合家欢聚的日子总是短暂。
司若微将施瑞备下的礼分发开来,扯谎说是导师和同门送的纪念,她借花献佛。
十月底,北方萧索,寒冬将至。
司若微走前约表姐在咖啡厅小坐:
“姐,我爸妈住进市区,比以前环境好些。但年岁渐老,我在外…”
表姐温声打断她:“大姑姑父我多照顾,我就是医生,你怕什么?”
司若微甜甜一笑,推出一张卡:“我攒了9万,留着应急。我给,爸妈肯定不要,拜托了,好姐姐。”
“你不用钱吗?拿回去,我工作了有钱。”
“自己爸妈自己养,你也是独女,别逞强。”司若微把卡塞进她的包包:“姐,保重,我得走啦。”
“一路平安。”
司若微满载家人温情折返b国,瞧见冷冰冰不生火的别墅时,眼底的欢欣又散去了。
谎言虽美,终是假象,留在b国的前路,令她胆寒。
回来第一站,自是施瑞的书房。
“叶宛菁跟来了。”
施瑞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提了个她不想听的人。
“然后呢?”司若微装傻充愣。
施瑞勾唇:“叶董为情所困,现在是我吃掉他们的大好时机。”
“您吃美金英镑不香嘛?叶氏远在申城,鞭长莫及,不好管理。”
司若微妄图让她放弃。
“都是钱,多多益善。”
“您花不完。”
司若微脱口而出的刹那,顿觉一记刀子嵌在了她身上。
施瑞的视线如利刃,能杀人的那种。
“说错了,是我不稀罕。”司若微慌忙找补。
施瑞沉吟须臾,突兀换了话题:“日前菲利普约我见面,问你还愿不愿做策展,且他有位a国朋友开画廊,需要艺术总监。”
“我自然愿意,但a国…是否远了点?我不是学艺术的,干不了吧。”
“这是两件事,你自己联系他。原则只一个,商会事务居首,别耽误。”
司若微难掩欣喜:“谢谢师傅!”
施瑞扔出一串钥匙:“肯辛顿街区的房子,适合年轻人,搬过去,别在我这碍眼。”
“啊?”司若微惊讶不已,高兴过头没了分寸:“您不怕我溜了?”
“你大可一试。”施瑞蔑然冷嗤:“滚。”
“哦。”
司若微悻悻回身,却忽而想起正事来:“阿利呢?我让他查了个人,资料还没到。”
“你家。”
“得嘞!”
司若微再度收获意外之喜,她早发觉阿利是个人才,施瑞肯割爱,还挺大方的。
“congratulations, you now have a car, and i’m your driver.”
她兴冲冲跑出别墅,门口走来一彪形大汉,乐呵呵甩着车钥匙与她寒暄。
司若微惊讶挑眉:“oh,thank you!what a wonderful day!”
大汉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放得开,微笑着载她去了新家。
目的地是一别致精巧的独栋小洋楼,但一人住也足够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