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饺子的馨香满布不大的出租屋,老妈招呼吃饭,除了咀嚼的细微声响,席间过于清静。
司若微不适应,回头瞄见墙上有个老电视,随手就给摁开了。
春晚正在倒计时。
喧嚣喜庆的节目中和了诡异氛围,她觉得自在了几分。
“别再走了。”老妈忍不住说出心里话:“留家里,我让你舅帮忙给你找个工作。”
司若微咬着饺子的贝齿一顿,忙囫囵吞掉剩下的半个,连带着醋也一道喝下,舌尖舔过嘴角,坐在一边搓起了手。
“有话直说。”老爸看到她的小动作,也搁下了筷子。
“我…有去处了。”司若微呼嗒着羽睫,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司母莫名心慌:“去哪儿?这半年你做了什么苦工,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出国。”
司若微声音愈发微弱,胆怯地瞄着二老惊惶狐疑的眸光,怯怯补充:“全奖,不缺钱,还能给你们留点。”
“谁给的机会?”老爸眯眼瞧她,似是不信:“出国这么容易呢?”
司若微缩了缩脖子:“别慌,真的。我a国的外导本让我去做博后,与我一直有联系,我告诉他缘由变故,他却依旧给我机会,鼓励我拿本科成绩申博,从头开始。”
“a国?你是不是在那认识的那个有钱的混账?”老爸顷刻冷了脸。
“别气,你听我说完,我不是胡闹。”司若微难掩担忧:“我不回a国,教授听我说明原委,劝我去b国,有个师姐在那任教,他给了我一封很真诚的推荐信,师姐也答应帮我,下月就有offer了。”
“你能出境?你接过法院传票,虽不跟我们说具体情况,但你被拘押过,真不会影响吗?”
老妈苦叹一声,这些旧事只怕都在女儿的档案里了。
“我先前去欧洲,媛媛让我办了个长签证,我能出去。妈,我档案有污点,国内没好单位要我。这半年打工挺难的,我不想一辈子这样过。”
“要读多久?听说国外学位更难拿。”
老爸搓了搓秃顶的脑门,眼底满是担忧。
“五六年?不知道。但读书再难,也不比现在苦。”
“你想过吗,即便能毕业,你都30了,老大不小,你可…”
“爸,你说的不对,我上学早,多赚了几年。身边同学30毕业的大有人在,我不觉得我不行。”
闷声半晌的老妈沉吟须臾,先表了态:
“我支持出国。年轻不闯以后悔之晚矣。不行就回家,我们养你,多你一碗饭不难。”
司若微勉强勾了嘴角,转头去看爸爸:
“老爹?给我个话?你说心里话,别再动辄躺医院吓唬我,成吗?”
“爱去哪去哪。”
老爹摆摆手,耷拉着脑袋回卧房,把门反锁了。
司若微盯着木门许久,眼底涔满落寞。
老妈收拾碗碟直奔厨房:“右边是你房间,去睡吧。”
一个两个,都躲她。
司若微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留在家乡平淡陪亲人,的确最安稳,可她不愿。
“晚安。”她仓惶躲去了房中。
打开灯,床上是个偌大的白兔,呲牙抱了根巨大无比的胡萝卜。
如此可爱的床单入眼,是她幼时最爱的风格。
老妈还是很会哄她的。
一夜新岁至,一家人默契得很,无人再提日后的安排。
司若微鼓足勇气,没事人般看望了家里的老人,在年节尽头踏上远赴重洋的征途。
她未曾与任何人说起具体去处,也无人没眼色的多嘴盘问。
这一次,爸妈去了机场送她。
毕竟此一别,不知万水千山几多日夜。
第67章
时光最无情, 三年不过弹指。
叶宛菁缝补着支离破碎的家业,不惜打破重造,壁虎断尾, 再谋生路。
她不顾阖家反对, 舍弃集团半世纪的支柱江山与老旧工厂, 抛却理不清的旧日怨仇烂账,将集团置之死地而后生,杀出条崭新前路, 彻底转型。
叶氏更名思微集团, 文娱影视为主, 实业为辅。
当然,免不了资产的大范围缩水。
好在生机一线, 她摸到了光。
只是身后与心底的阴霾, 遮掩了惨淡的光芒。
集团复活,日复一日的苦痛折磨却让她倒下了。
三年里,她没日没夜工作, 用拥挤不堪的日程麻痹自己,免得脑海里弹出司若微的身影。
可司若微还是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心结, 致使她精神恍惚日甚一日。
失眠、焦虑、自责, 慢性病缠身,沦为医院常客。
叶家爸妈终于在医山药海与叶老的破口大骂中找回三分良知,抛却尊严体面, 四处求告司若微的消息,好摆去叶宛菁眼前, 缓解女儿的愁思。
司若微却宛若人间蒸发般, 叶家调集国内的人脉亲故,无人查得她的踪迹音讯。
青禾易主, 蓝茵在蓝家筹谋的腌臜谋算里,夺回被破产清算的公司,连带下属艺术馆一起。
叶宛菁想争回艺术馆,那是司若微与她交集最多的地方。
可蓝茵恨她,恨她翻脸背弃婚约,恨她明面对峙天和,恨她拒绝蓝家注资的好意;她非但不肯将艺术馆转给叶宛菁,还把司若微留下的印记抹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