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房后,眼睛扫过一圈,寻见一个大小适合的青花梅瓶,面无表情将狐狸塞进去,又用一件旧衣堵了瓶口,抱着梅瓶,就往厨房去。
时已过晚饭时间,厨房执事诸人正忙乱收拾打理。
管事见他来,忙小心请他到外头说话,“哥儿怎到这儿来了,乱糟糟的,仔细别碰着。”
林海看中林朝之一家,家下自然也重视。
管事忽见这位小少爷抱着个大花瓶,就往他们这儿脏乱地儿来,可不惊了一跳。
只闻小少爷客气道,“劳伯伯请人给我烧一大锅水,我想煮一煮这花瓶。”
这可更叫管事摸不着头脑了,但只当是小孩子调皮玩闹,也不拒绝,因笑道,“可不敢担哥儿这一声‘伯伯’,您若放心,只管将这瓶子留下,要如何蒸煮,吩咐了我,我给您弄好了,又送回去。”
只小少爷摇头不依,眼神倔强望着他,“我要亲自看着煮。”
管事百般归劝不成,小少爷不松口,只得无奈妥协,令人将收拾出一口干净锅,注水烧起来。
林容一开始便将梅瓶放入锅中,坐在个杌子上,静静看着梅瓶在锅中沉浮。
母亲曾告诉过他,有人曾用过这样的法子杀死过狐妖,自那以后,狐妖便都不大敢往花瓶等器物中藏了。
母亲又说不能无故杀人、杀妖,否则天雷不会放过他。
去年年初,他见识了一回母亲所说的天雷,若不是有父亲在,母亲恐是凶多吉少了,那威力之大,他平生未见,遂不会主动去招惹的。
因只等水沸起来没多大会儿,里头的狐狸痛呼、求饶声减弱时,他便让人撤了柴火,将梅瓶捞上来,又脱外袍裹了,跟刚从幻境中出来的厨房诸人道谢又告辞,方回房去了。
厨房内诸人不明就里,见小少爷安然无恙离去,只松了口气,又各忙各的去。
林容带着梅瓶回了房中,待温度下去后,犹自搂着躺在床上,他担心瓶中的狐狸趁他睡觉时跑了。
只接下来如何处置这狐狸,他却没了主意。
这狐狸自言同母亲一块儿长大,万一是真的,他想母亲可能会念旧情或同族之谊放了她,林容心底是不愿意的。
他想了许久,决定去寻表叔和婶婶,婶婶原说今日之事可去寻她的。
正好,他可借这个由头去见婶婶了,林容这般想着,慢慢进入了香甜的梦香。
而瓶中的莲香,早已出气多进气少,她实没想到小狐狸崽这般心狠,能下此毒手,还有六娘那个没良心的,只顾着和林朝之卿卿我我,将她抛到一头,就这样任她儿子欺负她!
这些林容可都不知情,他早早起身,担心母亲想起这狐狸会心软,遂未禀父母,便出了院子,只去同林海告辞。
同林海言道,要将此梅瓶带出去一日,晚间定会“完璧”带回来的。
林海一听他要带着瓶子去寻外甥夫妇,也就没多问,昨儿已有人来报了容哥儿煮瓶子的奇怪行为,今儿又往那边儿去,想是为昨日之事。
因只道:让他尽管去,那瓶子并不打紧,坏了也没事。
林容便道过谢,笑容满面去了。
而吴熳看着地上软成一滩烂泥、皮毛尽褪、身上皮肉绽开渗血的狐狸,实没想到,容哥儿一人就将此事解决了。
第一百三十二回
且说吴熳正惊讶容哥儿一人便解决了这狐狸, 却瞧狐狸见了她,眼神明显有躲闪之意,后又瞥见梅瓶口上沾染的几绺红狐毛, 心下犹疑,冷不丁出口试探道, “莲香?”
果然,此名儿一出, 那狐狸忽的身子一僵, 眼珠子猛烈晃动两下。
这还有甚好说的。
吴熳因冷笑,“上回我怎说的?若再化作我的模样,我剥了你的皮。今儿, 模样虽不是我的, 却又因着同样的事儿,撞进我手里,看来, 你不光不懂世间礼法, 连‘吃一堑, 长一智’的道理也不懂。”
莲香闻言, 心中臊恼, 费力引颈, 狠瞪了这女人一眼:怎又是她, 简直阴魂不散,六娘怎生这般想不开, 同这狠厉女人作了亲戚!
后只转向容哥儿, 用狐族之法传讯道, “容哥儿,我真是你姨娘, 可请了你娘来作证,千万勿将我交与此女!”
林容却当不闻,只问他婶子如何处置,他已将难处告知了婶子,不知婶子有何法子。
不想,仍听婶子言,“那就还将她装回瓶中,拿热水煮了吧,倒也干净方便。”
吴熳从前不知这样的法子能杀狐狸精,只暗忖,若是可行,日后若再遇上,可是又多了一不费力的法子。
林容却阻止道,“不可,杀她会引来因果,天道不容,婶婶不能犯险!”
吴熳闻言,只笑道,“容哥儿不必担忧,我是人,功过如何,要等日后入了地府才能清算,谁知那是哪年哪日,又是何种光景,我不在意。”
此是实话,日后她同胤礽是个什么结果且不知呢,何必为了眼下这被欺上头之事,忍气吞声。
因只起身,也不叫人,自个儿拿手帕垫了手,将那狐狸又提起放回瓶中,重新堵上瓶口。
一面着人来将地上痕迹打扫干净,一面令人领了容哥儿去同慕哥儿玩耍,她自带着瓶子去厨房,叫人起锅烧水,欲亲眼看着这狐狸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