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当日李哥说此女有大气运,确是实话,只眼下悔之无益了,赵老三只恨陆判,将此得罪人的苦差派给他,亦恨这对男女,若有本事,只管找罪魁祸首去,折磨他一个小鬼算甚本事!
可惜,他全身上下已无一块好肉,连话都说不了,恨意也道不出了。
就在他绝望以为将魂飞魄散时,身体却忽的回到了园中,灼烧感散去,清凉莹润的气息包裹住他,叫他重获喘息之机,劫后余生的兴奋瞬间将绝望冲散。
赵老三想笑却笑不出,只恍惚瞧见女鬼们疑惑靠近他,围着议论他方才去哪儿了、如今又怎的了。
经方才一难,他只觉这群吸他阴气的女鬼,也慈眉善目起来了。
只赵老三不知,此后,方是他苦难的开始。
每每将身体修复,他便会被召出去,在那曾经想用来杀死余氏的宅子中,被紫气灼烧至即将灰飞烟灭,又被镜子召回。
如此循环不知多少回,赵老三被折磨得不再觉活下来是幸事,几次想自我了断。
可惜,就算胤礽欲叫他死,风月宝鉴也不让。
风月宝鉴只想着,若真叫这鬼差死在镜子里,他日,警幻仙子为与地府周旋,说不得真会将它回炉,遂只能一次次救下赵老三,日日追着男人将这二鬼送往地府。
只男人不为所动,后突有一日,风月宝鉴还未来得及劝,男人便带着它出了门,及至到了一处阴气森森的地方。
风月宝鉴方暗叹道,这男人终于“休息”好了,它可算解脱了!
时十王庙内,又是一副百鬼奔逃的盛景。
只胤礽此次来,迎他的不止崔珏,另外三位判官也在,皆面无好色,目光如电,炯炯盯着他。
当他将二鬼放出时,其中二判,面色愈显狞色,对他不满到了极致。
胤礽一一扫过,嘴角含笑,眸色阴冷,终是见到了那位绿面赤须的陆判,就是不知何时才能私下撞到他手里,好叫他替妻子一报当日之仇。
如今势比人强,他只得暂时按耐了,因略过那发怒的二判,只与崔珏道,“崔府君,这二位妄图往我身上栽因果、叫我负鬼命,我私下惩处一二,不过分吧?”
崔珏不语,眼神望向地上二鬼差,一个被灼烧得焦黑干瘪不成人样,一个面色惨白发青,虚软无力,修为大减,一看就动了大刑。
他只叫来鬼差,将二鬼锁下去待审,又抬手止住二判即将出口的不满与责难。
御下不严,叫下属犯下如此大罪,被人拿把柄,还想鸣不平,也不怕丢脸!
一月余前,余氏自到阎王殿投案,对她在人间所行之事供认不讳,且道出一大案,言有鬼差私下买卖通行文书,且当日地府派出抓捕她的鬼差,便是其中之二,还欲杀她灭口。
地府众鬼震惊,照余氏所言,将卖她文书的鬼差锁来审问,不得结果,而派出去的赵老三等二鬼失去踪迹,地府亦探查不到。
因问余氏,余氏又言不知,且道她逃脱后,如何能回头去寻那二鬼差?只请将她前夫君聂鹏云锁来问话,她说当日托梦时,将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了聂鹏云,聂鹏云方烧了纸钱给她。
阎王觉可行,余氏与聂鹏云不睦,想二者无串供可能,因拘了聂鹏云生魂来问。
虽聂鹏云语焉不详,一心只想告余氏之罪,但阎王与各判官皆是惯审了人的,哪能看不出此事真假。
换言之,竟真叫小鬼在他们眼皮底下犯下此等大案!
阎王震怒,命从余氏指认的鬼差开始查起,十八层地狱轮番来过,瞧他还敢不敢不说实话。
只没轮过两个地狱,那鬼差便受不住招了,供出几个无关紧要的鬼差鬼役。
复又将那几个抓来受刑,后又攀咬出一些,如此狗咬狗,牵出一连串,竟是鬼吏、鬼差、鬼役皆有,上百小鬼参与,此还不算,各地城隍身边且有盗取印篆的!
地府自此开始盘查、清洗,将所有涉案之鬼撤职,投入饿鬼地狱,永不超生。
如今,只差赵老三这二鬼未归案,地府一直在追查二鬼踪迹,可惜一无所获,这二鬼如消散世间一般。
不想,今日却被人送上门,且又是此人。
崔珏心中对人存了忌惮,但仍压住另二判之怒气与怨气,拱手道谢,“多谢公子助我司擒拿鬼犯。”
见崔珏闭口不谈私刑之事,胤礽亦不得寸进尺,拱手回礼,道,“在下下手重了,府君见谅。”
崔珏又道哪里,他们该罚等等,几厢场面话下来,胤礽方带着风月宝鉴与众鬼告辞。
当跨出十王庙门槛后,他回首,故意挑衅地瞧了那陆判,见陆判气急欲动手却被拦下,他复勾唇嘲笑,更引鬼忿。
转身后,面色恢复如常,心想,千万要找上门来啊!
后才彻底离了十王庙,往家去。
时妻子正在园中走动散步,胤礽驻足瞧了这花映人娇,岁月静好的画面许久,将见过陆判后激忿的心情平复后才敢靠近,又陪她走了几圈。
后回屋去,只见妻子拿了一张拜帖递至他面前,道,“乐昌郡主想上门拜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