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闻护院道,“……眼线说余氏的鬼魂儿昨夜里回来了,先至聂夫人房里,给聂夫人剃了个光头,又将剃下来的头发都绞个稀碎,连假髻都不叫做,
后就去了聂大公子房中,用两把剪刀,分别将聂大公子的右手和左脚钉在了床板上,聂大公子疼得直叫唤,但聂家人无论如何也撞不开门窗,直等到鸡鸣,余氏走了,众人方进得屋去,为聂大公子请医问药。
天明后,聂夫人急命家下去砸了一个名水月寺的庙,竟从庵堂一老尼的净室内炕里头砸出来几万两白银,如今已交顺天府查办……”
胤礽坐在书案后,听得直皱眉,“怎的又牵出个庵堂来?”
护院只回,“从聂夫人身边的一小丫头子处得来的消息,说拜十王庙的主意是那老尼出的,聂夫人觉拜了十王庙,不仅没叫阎王爷收走余氏,反倒激怒余氏,将聂大公子害了,因迁怒那老尼,
不想,竟砸出那许多银子来,叫庵里的香客瞧了,怀疑老尼私吞了她们的香供银子,给告到衙门去了……”
“那老尼法号叫甚?”
护院正报着,书房中忽传来一清冷女音,他遂将话停下,转向着门口方向道,“回大奶奶,叫净虚。”
第一百一十一回
且说胤礽彻夜未回房, 吴熳耽心,因早早起身梳洗盥漱,又命丫鬟们将早饭摆到书房去, 自己也一并来了。
至了门口,听见一熟悉寺庙名称, 心中略有猜测,因进门问了一声, 竟真是馒头庵的老姑子净虚。
没想到, 除了马道婆,净虚也搅合进这事儿里头来了,且还进了衙门去。
她只闻护院仍在禀告, 眼下且不知那几万两银子从何而来, 待查清了再来回等等。
胤礽却出言止了此事,细细问了些聂家情况,略想了想, 吩咐护院道, “聂家那里, 再盯些时日, 若无大动作, 便撤回来吧。”瞧聂政山的态度, 应是没心气儿折腾了, 只是不知报伤在床的聂鹏云作何态度。
护院应是,胤礽便让人用些茶饭, 休息去了。
待护院出去, 丫鬟们将早饭摆好, 夫妻二人安坐,用着饭, 方说起净虚之事。
二人大致知道这老尼的几万钱财是怎来的,香客的供银或许贪了些,但更多是她作中人,为有财无势者寻靠山门路,胡作非为得来的不义之财。
不想,一番巧合,竟被揭出底儿来,又闹进了衙门,这老尼不管说不说得清,下场都好不了。
若她不道银子来历,便是私吞香客银子,名声臭了,“受骗”的勋贵世宦人家不会轻饶她;若她说了,那这银子就成了贪财办事者的罪证,这些人多有权有势,有的是法子叫她闭嘴。
胤礽自思量着,想不少人家会派人到顺天府打点,此事即便查明,也不会向外透露,他只等之后向季闻打听便是。
因与妻子玩笑道,“如此,倒叫贾琏夫妇省了一例罪。”
吴熳也笑,是了,没了这老尼,王熙凤就能少背两条人命,也叫贾琏少了一桩罪名,对他们夫妇而言,确是件儿好事。
可巧,荣府里王熙凤与贾琏也正说此事。
水月庵自净虚被官差带走后,便乱了套,里头其他姑子亦不知净虚从何处得来恁多银子,生怕沾上事儿,因不愿多管,只想着如何脱开关系。
惟净虚的两个徒弟,智能与智善,人小且有些良心,见庵内师叔们丢开手不管,便自发入都去,求相熟的几家香客相助,只都吃了闭门羹。
后去了荣国府,因着今儿该班的门房是个不知事儿的,便照往常将人放了进去。
智能智善进到府里头,见了周瑞家的,便欲求见老太太与太太救命。
只贾母与王夫人守着贾宝玉,寸步不离作样子,哪能因一个姑子轻易露陷儿,遂只叫周瑞家的打发她们去寻王熙凤。
王熙凤是个门清的,先头跟着王夫人在外行走,素习知晓净虚那秃歪刺干这行勾当。
早几年,王夫人也用贾政与王子腾的名义,行过几回事儿。
只没想到,这贼婆子竟能昧下了这许多银子,王熙凤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出力之人不会善罢甘休,她又何必出头惹众怒,因说她事儿忙,叫平儿将两个小姑子打发走了。
待平儿屋来后,主仆二人正说这事儿,贾琏就回来了,跟着听了两句,便道,“方才太太还叫周瑞跟我说这事儿,打发我拿名帖去顺天府打点,我还道呢,一个无干紧要的老尼,何故平白耗我人情,原是这么回事……”
贾琏话犹未完,王熙凤忙道,“二爷没应吧?”
贾琏自然点头。
王熙凤这才略松了口气,笑道,“就该拒了,这里头不少腌臢事儿,别惹一身骚。”太太要想打点,只用老爷的名帖去,别带累他们。
原贾琏袭爵后,王熙凤虽与王夫人争权,却没将事情摆到面儿上来,上次,贾琏直接将贾政的那吃白饭的清客相公们打发去了族学,可是真将他们的爪啊牙的亮了出来,眼下,当然不会上赶着给王夫人当枪使。
施恩、拿钱的时候用自个儿的名义,擦屁股就来寻他,贾琏不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