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寇三娘眼含泪水,跪在地上祈求道,“这是我该受的,万望嫂子怜我,应了我吧!”
吴熳抬眸瞧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祝生,便点头应下了。
原本寇家为着寇三娘,给祝生起了房舍,万事周到齐备,只祝生犹记恨寇家父母旧日所为,从不上寇家门拜访,如今寇三娘不叫家中知晓也好,日子虽苦些,倒省了她夹在中间两难。
如此,二鬼缩回衣柜中,等待夜幕降临后离开。
吴熳带了护院与周婆子祖孙,同茶肆东家告辞,仍往花肆去。
护院二人经与王官儿同行一路,早对神鬼之事见怪不怪,只周婆子祖孙俩吓得不轻,她们全程只见姑娘一人在厨房内走动说话,跟中邪了一般。
若不是护院拦着,周婆子都想上前去拉住自家姑娘掐人中了。
但出了门,又见姑娘行动如常,她悄悄靠近姑娘的帷帽瞧了瞧,眼神清明,不像那中邪糊涂的,她只携住姑娘温热的手,仔细打量半晌,方才放心下来。
吴熳才入花肆门,便见婆母带着人往外走,原是担心她,速挑了些,正欲去寻她。
吴熳忙迎上去,询问她又选了些什么品种,动作间,望向兆利,见他轻轻摇头,知是平安无事,略松了松心,又问婆母可要也去那茶肆中坐坐,吃口茶,歇歇脚。
可婆母似着实被今儿这桩事儿吓到了,不仅不坐,还令家下慢慢运着花回,她们先走。
吴熳只顺意笑笑,搀着她往外走,上马车行了一段,护院去唤了胤礽来,方由男人护着她们家去。
到了家中,婆母仍提心吊胆,直令她去歇着,还欲着人去请大夫上门来诊脉。
胤礽劝了好久,又开了一剂安神汤,叫厨下熬了给她服下,方才算了。
回到房内,胤礽等丫鬟伺候妻子盥漱毕,方问起今日她与母亲发生了何事。
只听着妻子轻描淡写叙任家事、寇三娘之事,胤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怪道母亲吓成那样儿!
后便将妻子圈在怀里,上上下下检查。
直至听妻子道寇三娘不至,任夫人腹中那孩儿活不成时,胤礽方顿住,疑惑看向妻子。
盖因他在茶楼中听人闲话,任夫人在不远处的医馆平安诞下一女婴,那茶馆里一群大老爷们儿且在探讨甚“七活八不活”的。
吴熳听得胤礽的话也讶然,但又想寇三娘没必要骗她,这又是怎一回事?
胤礽见她好奇,便叫明群去查一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有内情。
晚间,明群立在里间门口回道,“......那女婴原生下时,脸被憋得紫胀,确实没了气息,大夫都言没救了,但任夫人不信,抱在怀里不停摇哄,那孩子便真活了过来,奴才从一医馆小伙计处探听到,那女婴喘气后,并未发出哭声,而是......说话了,”
明群回着此事,且有些犹豫,曾猜测为小伙计胡说,只事实又佐证如此,“如今任侍郎府上,正私下寻黑狗血......”
胤礽没听过这样的事儿,只问明群是否为任家听错了,毕竟婴儿偶尔的叫声,也如说话声一般。
吴熳却联想到莲香篇中转世为人的莲香,也是如此,生时便能言,其父母认为不详,便灌了黑狗血,于是,莲香前尘尽忘。
任家女婴如此,她猜测会不会是因寇三娘没投成胎,那空壳小身子被人穿了,或被其他鬼占了......
吴熳正想着,周婆子端了碗奶。子糖粳粥进来。
她怀孕后胃口见长,晚间不用些东西,便饿得睡不着觉,周婆子每晚这时候都会给她送吃食来。
似已闻几人言,又见胤礽对此事儿不大信,便听她道,“大爷别不信,这种事儿在乡下更常见些,老奴在家乡时也听过一两案,说是因着没喝孟婆汤便投胎,就会如此,只要喝了黑狗血就好了。”
胤礽好奇,便多问了几句。
只吴熳听几人来回说黑狗血,觉着含进嘴里的奶粥也有股子血腥味,仿佛她知道黑狗血是甚味儿似的,因捂了嘴下炕,对着痰盂干呕起来。
这可把几人吓了一跳,胤礽连忙跳起,一面给她拍背,一面把脉,并未见不好。
直至好一会儿,甚也没吐出来,干呕止了,胤礽方从丫鬟手上端了茶水来,给妻子漱口,忙又问她哪里不适。
吴熳直起身,只摇头,因着刚呕过,眼中带了些生理泪意。
胤礽却觉妻子眼中似闪着泪花,脆弱极了,便是被阴气折磨得在床上打滚,也不曾见她这般模样。他心想其中必有事儿,便挥手叫人将屋内收拾干净,退出去。
“怎了?”胤礽揽着她,摸了摸她的眼尾。
妻子只默默靠在他肩上,许久才道,“明儿,你打发人去将我离都前立的那座衣冠冢平了,里头东西不必取回来了,只将那碑砸了就是。”
胤礽闻言,又联系方才的事儿,眼中闪过了然,应下之后,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
离都前,他没问过妻子为谁立的衣冠冢,离都后,知晓了她来历,便猜到那是妻子占了吴氏女的身体,觉得亏欠立下的,不想,今日又有了新景况。
只听妻子淡淡道,“难怪我会有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