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熳带了贺家备下的一丫鬟与兆利,只叫兆利帮着丫鬟收拾,便去了顾氏房中,询问周雪月是何情况。
顾氏拉她坐下,亦不解,只道,“她说许多年不曾放过纸鸢了,难得有此机会,便寻了我,叫她也凑个趣儿,我不好拒绝。”
顾氏心中没了隔阂,待周雪月也真诚、宽容几分,何况周雪月对她的三哥儿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过份之求,顾氏一概都能应下。
吴熳垂眸,她观那小婢的眼中除了惧怕她的闪避,还带了些期待与恶意。
且贺家夫妻将话说开,必是与周雪月表了态的,这眼下,她处境尴尬,怎会为放个纸鸢靠近顾氏,怎么想都不对劲。
吴熳望着心情大好的顾氏,不忍败她兴,只笑笑,暗生警惕。
暮春时节,绿意盎然。
三人在庄子上用了些鲜嫩野菜,别有风味,午歇后,方去放纸鸢。
如州纸鸢亦是一绝,顾氏准备齐全,蝴蝶、凤凰、鲤鱼、蝙蝠……只要寓意好的皆有,也不拘着丫鬟们,叫她们也去玩。
吴熳看远远站着的兆利也眼馋,命丫鬟取了个美人的给他,叫他也去玩。
春日里风力大,纸鸢没一会儿就放起来,别家也有放的,空中星点密布。
吴熳见顾氏望着高飞的大雁,极为欢畅,又叫丫鬟取了剪子来,眼含祈愿,将线剪断,看着风筝远去,渐渐消失,仿佛将纠结于心的郁气尽数带了去。
周雪月也如此,眸光闪烁,饱含期望。
只吴熳没动,顾氏走过来,将剪子递于她,叫她快剪,将晦气、烦恼一并叫纸鸢带了去才好。
吴熳笑着接过,却迟迟未动,只极目望着纸鸢摇曳。
她如今衣食不愁,夫妻顺心,公婆疼爱,已是许多人求而不得,无甚烦恼需减去的。
只任由空中的蝙蝠飘摇许久,待众人欲散了,才随大流,减了线,任纸鸢飞远。
放了纸鸢,众人笑闹累了,只围拥着三位主子往回走,皆不曾注意到,这嬉戏场景,叫远处半山腰上一双淫。邪眼睛瞧了去。
第六十四回
且说放纸鸢归来, 丫鬟们小声叽咕,兴奋不减,倒是顾氏有些乏了。
她诞子后, 身子一直不大好,今儿颠簸一路, 又精神高涨许久,有些撑不住了, 只告了吴熳、周雪月一声, 先行去休息了。
吴熳则在堂屋中,一面同周雪月闲叙,一面仔细观察她, 发现周雪月似也遇到了极兴奋之事, 情绪高涨,精神紧绷。
顾氏晚饭也未出来用,想是累狠了。
吴熳同周雪月用过饭后, 一齐去瞧了她, 确认她无恙, 又嘱咐了丫鬟婆子们仔细看好顾氏, 一有情况立刻去通知她, 丫鬟婆子们都点头应下, 吴熳方与周雪月分手, 各自回房休息。
吴熳进门后,叫了兆利来, 问那小婢情况, 兆利只摇头, 回并无异样。
吴熳心中疑虑更深,周雪月明显不对劲, 可又不知她主仆二人意欲何为,只能叫兆利嘱咐带来的两个护卫夜间警醒些。
是夜,月光如洗,透过窗纱照进屋内,房中光影灰白。
吴熳久久不能入眠,本是独自一人更好睡,如今男人不在,她倒不习惯了,只盯着顶上纱帐发呆。
忽的,窗边传来窸窣声,吴熳精神一振,身子不动,左手轻轻摸到枕下的小银刀,握紧刀柄。
似是什么野物,撑开窗屉进来,厚厚的皮毛划过窗棱,而后四肢落地,爪子轻微划过地砖,无声靠近床榻。
床幔被野物吻部掀开的瞬间,吴熳阖上双眼,放缓呼吸,紧绷的身子迅速软绵下去,如深睡状。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魅惑气息袭来。
狐狸!
吴熳继续佯装深睡,只觉那狐狸在她的衾被边缘轻嗅了嗅气味,仰头停顿片刻,后慢慢往上,鼻尖将要碰到她露在衾外的肩膀。
正是现在!
吴熳猛地睁眼,风驰电掣般掐住它的脖颈,翻身坐起,挥刀扎向狐狸的眼睛。
狐狸恍惚一瞬,不知女子为何还能动作,忙左右挣扎,只这女子力气大得惊人,眼见那薄如蝉翼、闪着寒光的刀刃即将刺中,它情急收缩颈部,令其细如管,趁女人不察,才得落地。
只那刀势极厉,他逃脱,女子亦不放过他,迅速俯身,反手一挥,竟将它的右耳齐根削了下来,鲜血喷洒纱帐。
狐狸顿觉剧痛,哀嚎不已,淫。邪的眼中划过恼恨与后悔,转身欲逃。
可这又是狐息,又是脖颈伸缩自如的异状,怎能不叫吴熳知晓它是个什么东西,房中墙壁上骤然亮起普通人瞧不见的曜金色火焰。
落入狐狸眼中,亮如白昼,刺眼至极,且那熊熊的功德之力,叫狐狸畏惧,无处可逃,它抬头望了一眼没有火焰的房顶,迅速化作一缕白气,向上冲去。
可惜,意图被人看透,房顶上亦如着火一般,火舌遍布,空隙全无。
狐狸被烧焦一片皮毛,轰然落地。
一时摔得动弹不得,只滑动眼珠,见那白日里且感慨世间少有的妖艳姝丽,如杀人的鬼魅一般,持着滴血的银刃靠近它,狐狸身上的皮肉止不住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