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有能力将治下事务料理极佳,叫人人称道,可如今却盲目信任那幕僚,事事过问后方下手,本是他之功,却带生上了那幕僚,并叫那幕僚声名远扬,若此传回都中,吏部考评官员,只以为他靠旁门左道,而自身无能矣!将此前一切功绩生生砍了半!
且皇家最忌神鬼造化之事,他如此大张旗鼓,明年本可入京重用的,如今却未可知了。”
皇帝暗卫遍布天下,说不得此事早已传回都中了,胤礽如此一想,只得叹气。
吴熳闻言,眼神微动,问了一句,“那幕僚是个女的?”鬼还是狐?
胤礽挑眉,没好气吃了一口茶,“贺夫人与你也说了?”
吴熳摇头,她猜的。
顾氏明显有心事,对产后外貌又极在意,只可能是有“女人”叫她有了危机感,才如此。
又听胤礽说贺大人极信任那幕僚,她就有此想法。
次日,心腹将查到的消息禀报上来。
说那幕僚是个狐仙,人人都道她是贺成瑞的妾室,称为“狐夫人”。
第六十一回
话说心腹尚在禀报那狐仙神通广大之事。
只言两月前贺成瑞幼子做百日, 来贺者众多,足有三十余筵,厨子却不足, 竟备不出宴席酒馔,狐仙索性将人都辞了, 自己入了厨房准备,贺家人只闻刀砧声繁碎, 铁锅声锵锵, 须臾便菜肴满桌,十余人传菜取之不尽,络绎不绝。
且菜肴上桌之后, 方发现少了一道百日宴不可缺的甜饼, 狐仙施法从别处摄了来,又告知贺成瑞,令人去结账。【1】
到宴者人人称奇, “狐夫人”之名也传了出去。
胤礽越听脸越黑, 只吴熳问了一句, “贺夫人呢?”
顾氏大家小姐出身, 持家多年, 何以亲子百日宴会出现庖人不足之情况?
只听心腹道, “地陷当日, 贺大人亲往东南巡查,贺夫人担忧, 便到庙中祈福, 谁知庙中亦受地陷影响, 震动片刻,贺夫人受惊早产, 若不是有一上香的老妇人相助,怕是……要不好了,
贺夫人产下贺小公子后,卧床休养数月,以致无法亲自操持小公子百日宴。”
胤礽闻言皱眉,追问贺小公子身体情况,孩子身体不好,昨日怎不见那夫妻二人提及,甚至都无忧色。
果听心腹道小公子经由“神通广大”的狐仙救治调养,如今已与健康婴孩无异。
夫妻二人默契相视,这恩施的恰到好处,又叫人还不起。
而后心腹还禀了一些小事,如狐仙赏罚分明,有功者,犒赏优厚;但若有人冒犯她,唤她为“狐”者必罚等。
胤礽听完,挥手让心腹下去,方与吴熳说道,“应是传言有误,那狐女不是贺世叔的姬妾。”
他昨日观贺成瑞言谈举止,对那狐女无半分狎昵,极为尊重,且全程称其为“幕僚”、“先生”,不是男子对妾室应有的态度。
吴熳垂眸,贺成瑞如此态度,才更叫顾氏不安吧。
胤礽亦是沉思,如何才能叫贺成瑞远了那狐女。
两人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吴熳隐约听见院中慌乱,叫了兆利来问。
兆利说心腹方从外间退出去,院门还未到,便头痛不已,站立不稳,已着人请大夫去了。
胤礽似想起某种可能,怒气上眼,眸色渐深,吩咐兆利请王官儿去看看。
时王官儿正从街市上买了把油纸伞回来,便被两个护院架起带到了心腹屋中,见人抱头咬牙打滚,连忙上前查看。
后立回屋取了黄纸朱砂来,画符烧灰,拌着茶水叫人服下。
护院们一路也见了王官儿的真本事,不敢质疑,一人按住心腹,另一人撬开其牙关,将符水灌了下去。
心腹果渐渐恢复,眼睛清明,众人皆松了口气,拉着王官儿问是何毛病。
王官儿只道,“着了狐狸的道儿了!”
护院不解,又是哪儿来的狐,只屋外的胤礽听得脸色铁青。
心腹刚禀报过那狐女不许人唤她“狐夫人”,不过提了这词一次,便遭了难,也太不讲理了!
他尚未想招叫贺成瑞赶了那狐狸,它倒是先动到他头上来了。
胤礽即叫兆利去送拜帖,要上门拜会贺成瑞,随便会一会那嚣张的狐狸。
贺成瑞公务繁忙,次日方有空,吴熳趁这一日时间,理了理早已备好的拜礼,另她不知贺家添了新丁,又忙上街置办了些长命锁、金项圈等物。
次日午歇后,夫妻携礼上了贺家门。
先是见礼一番,贺成瑞又领着胤礽去了书房,聊文谈政,顾氏则无奈笑笑,引吴熳去了后院。
书房内,贺成瑞与胤礽又续起前日未尽话题,谈论许久,贺成瑞方道,“今日一定要让你见见我这位‘先生’!”
胤礽笑容依旧温润,眸色涳濛,叫人看不清,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道士都言我一身‘正’气,寻常鬼魅精怪近不得身,世叔这位‘先生’怕是请不来。”
他进府门前,已将紫气扩散出去扫了一圈,威慑又小惩,那“先生”怕是已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