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舅舅不在,姑父不管,义学不严,再如此下去,必成大祸。
她与母亲听闻府里丫鬟们说起敦太太,又知敦老爷来历,宝钗便想着来探探消息,看能不能将哥哥送上那山中书院去。
不想,恰遇珠大嫂子也打听此事,心中惊喜,默默听完,思量着蒙学尚有诸多限制,更大的书生想是管得更严,遂也露了意向,问出了口。
贾林氏不曾听闻过薛蟠的所作所为,只与宝钗说,略大的书生便要通过考试,方能入学了。
启山书院如此盛名,入学者本身就是不凡的。
薛宝钗一听,便知哥哥不行,心中又抱着一丝希望,问起敦太太,可有别法,自想着便是多使些银钱也使得。
王熙凤这才明了,借着吃茶掩下嘴角哼笑,原来两人就图此事儿。
不过,怕是一件儿都成不了。
兰哥儿是先珠大哥的独苗,太太怎会让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吃苦。
至于薛大傻子考试?不是王熙凤瞧不起他,薛蟠认得的字,怕是还不如她这个连书都没读过的女人,能考上才怪。
王熙凤瞬间对薛李二人失了兴趣,也不听她们白聊,拉着吴熳到一边,问起她的近况。
吴熳先惊讶李纨和薛宝钗欲做出改变剧情的行为,也想听听,不想就被王熙凤拉了去。
两人相对,想叙情,好像也无甚好叙的,一时竟无言。
第四十一回
且说吴熳王熙凤相顾无言, 僵持须臾,王熙凤方才哼哼唧唧开了口,“你在家跟琛大爷也这么冷眉冷眼, 笑脸儿都没一个?”
今儿可坐半天了,沉默少言也就算了, 连个笑脸都不给,上门作客可没这样儿的道理。
不想, 人还真点头了, 面色平静,神色认真。
王熙凤一时竟被噎住,满眼透着不信, 瞥着她上上下下打量。
凭她凤辣子的泼辣程度, 对着琏二也不能没事甩脸子,吴漫要真在家也冷脸对着琛大爷,那便是不想过了, 又想回娘家那个“苦海”, 没脑子的人才那么干!
吴熳看得出王熙凤眼中划过的关心, 又忆起十年前她对吴漫的回护。
当年, 两人因容貌被排挤, 王熙凤尚好, 出身王家, 虽父兄不显,但亲叔叔时任京营节度使, 不少人得罪不起。
吴漫就不一样了, 不知名姓的七品小官之女, 遭了不少明嘲暗讽、小绊子手段。
王熙凤从小性情就泼辣爽利,能言善辩, 出言帮过吴漫不少次。
吴漫记忆犹新,甚至对带着对她的气愤恼怒离宫的王熙凤满怀歉意。
这恩与歉意一直没还,吴熳想想王熙凤在红楼梦中凄惨的结局,欲帮吴漫了结了这段因果。
如今,王熙凤还没毒设相思局,间接沾上贾瑞的人命,也没弄权馒头庵,害死那一对小男女,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是,便如闲聊一般与王熙凤说道,“琏二奶奶盛名在外,这些年我听了不少有关你的事儿。”
王熙凤悠闲扯着手里的帕子,看看帕子又看看吴熳,挑眉嘲讽道,“那真是巧,你也不差,我也听了不少。”都是些没出息被人作贱的蠢事!
吴熳从吴漫的记忆,及红楼梦的描写中知道,王熙凤就是这么个性子,遂对她说话的口气也不在意。
只继续说道,“人人说你模样标致,言谈爽利,心思深细,就是男子也比不得万分之一......”
谁人不喜听奉承话,王熙凤这一闻,欢喜地用帕子甩了一下吴熳的手,傲气嗔道,“那是!”
哪知,人还没说完,王熙凤只听她又道,“又说你恃才卖弄,治家严酷,两面三刀……将夫君压得倒退一射之地......”
王熙凤满心欢喜期待着,没想到竟听得这么些污蔑不堪话语,情绪急转直下,狠啐了一口,才道,“哪个混帐忘八崽子说的,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说着,眼睛直瞪瞪盯紧吴熳,顾着这屋里许多人,不好高声宣泄,叫人笑话了去,只怒火中烧,眼睛像要喷火一般。
心中对吴熳也生出几分怒气,哪个在外头听了这些损话,不藏着掖着,谁敢往她这正主儿面前说,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王熙凤狐疑瞪着她,转瞬又暗恨,当年之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拿话来刺我,这是个什么道理,她当年的一番情意都喂狗了!
眼看人气得大喘气,一副要站起来掀桌的模样,吴熳忙出手按住她,冰凉的掌心,叫王熙凤冻了个激灵,反射性抽回手,嘴里低喝道,“干甚!”
引得那间秦可卿都回头望了两眼,王熙凤因睇了吴熳一眼,重新端坐,心头火气,倒是消下去不少。
又听那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传来,“琏二爷什么时候袭爵?”如惊雷一般炸向王熙凤。
王熙凤恨不得拿帕子塞了她的嘴,里外看看有没有丫鬟婆子在近处,才一把攥住吴熳的手腕,长长的指甲陷进衣服里,咬牙切齿道,“我可算知道了,你今儿是砸奶奶我的台子来了!”
大老爷好好的,二爷怎敢肖想爵位,这可是大不孝,叫人传到大老爷面前,可不得打死她二爷,又叫人传到官场上,当今最重孝道,有了这不孝的名声,二爷可就连袭爵都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