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打了个冷战,“我们得快一点,看过之后……赶快恢复正常,不然会让人发现的!”说是这样,但是要将日记簿还原成那个人设好的样子,祝铃也不确定她能否做到。
但是梨花对她微笑,轻声鼓励:“阿铃的话,什么都能搞定的。”
祝铃定下心来,“那我们快开始吧!”
过去的一年在她的翻动下缓缓流淌了出来,那是四个女孩在漫天冬雪里紧紧依靠在一起,许下的约定。
“我,梨花,麦冬,还有小春。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深冬干枯的树叶到了春天总会变得翠绿,就像麦冬和小春永不分离,春和冬的手将会永远连在一起。”
“我和梨花呢,就是夏天与秋天。我从画报上看到过盛夏是什么样,河流不会结冰,衣衫不用厚重,每一天都很漫长,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确信,这才是属于我的季节。”
“借一点夏天的苦热,梨树会错觉春天又来了,这些盛开的梨花不会结出果子,不会从一种样子变成另外一种样子,梨花就是梨花,梨花永远都是梨花的样子……”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张上,祝铃啊了声,无神道:“奇怪,我为什么会哭呢……”
她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明明能感觉到写下这些的她有多幸福,可是她已经遗忘了当时的快乐。
连那两个“一辈子的好朋友”都忘记了。
“到底会是谁?是乐弥老师吗?还是于老师?”怒气淹没了哀伤,她愤怒地睁大眼睛,“还是说……月坛的司祭大人?!”
梨花拍了拍她,“阿铃。你看这里。”
一贯坚强的梨花,此刻却像在强颜欢笑,指着纸张某处的手指也微微颤抖。祝铃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一行字,那是她两周前的最后一条日记,再往后翻,什么都没记下了。
也就是说,她在这两周内没有写日记。
“不对……我记得我每天都在写。除非……”她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用月力去还原日记,一次还原对应一次改变。铃声终止,她的日记出现了“小春和麦冬”这些文字,但还有两周的内容没有还原出来。
是因为后来又有人改过她的日记,她要再动用一次月力和铃声,才能让这两周的日记出现。
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改过两次。
“两周之前,是麦冬消失的时候……”而这一次,是小春消失了,她想起了日记前来查看。她就是她,她的思维习惯不会因失忆改变,但凡友人消失,她察觉到记忆出现偏差,一定会先来确认日记。
所以上一次,她也是这么做的。
如今的失忆印证着当时的后果——无论她和梨花当时做了什么尝试,最后都没有成功。不仅没能想起麦冬是谁,还忘记了另一位重要的朋友。
“阿铃,你怎么了?”
“我……我只是……”她控制不住手脚的哆嗦,因为她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在走廊中缓缓接近,又一次,她们又一次被发现了,接下来的命运显而易见,她们什么都无力改变。
等到明天,她们又会毫无所觉、快快乐乐地生活,就像个该死的假人,在这座女高校园里什么都不知道地失去着朋友与记忆……
“可恨,那这一次就让我记住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到底是谁吧!”祝铃尖叫着,抢先一步拉开了门,在看到门后出现的面孔时,她的瞳孔尖锐地放大了,“……怎么会是你?!”
-
月河墓园。
冰霜雾气弥漫在森林中,每一棵树下都埋着一块黑色墓碑,小春在空中愣愣看着,游蛇雾气绕行在她的脚尖,她在电光火石间想起了几个破碎的片段——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在夜半时分走进了这座不祥的幽暗森林。
“我想起来了……”
泪珠从高空坠落,掉在地上之前就化为冰霜。
“两周之前,我和麦冬迷了路,越过扎剌麻走到了这里……”
和今天一样,她们当时也看到了会扭曲双臂形同常人的高树,在她们的双脚踏碎枯叶之后,整个墓园像是被惊醒过来,接连遭到攻击的她们滚落在地。
她捂住了面孔,但泪水还在飞速滑落,“我的日石圈被击碎了!没有它,第二天老师就会知道我偷跑出去,她们一定会罚我的!”
“在这个时候……”
小春抬头,怔怔看向树身上缀满的白色骨片,有如圆环,有如长条,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比祝铃的铃声还要传荡得远。
麦冬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看着短发少女将白色骨环扯下,笨手笨脚地给她带上了,“你看,很像不是吗?她们不会发现的。回去以后你就装病,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她亮亮的眼睛望着她,“于老师很喜欢你的,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惩罚你,好啦,咱们回去吧。”
……
“后来回到学校,我装病没去上课,然后没过几天,麦冬就不见了,没有人记得她,祝铃和梨花也忘了她。”那几天过得浑浑噩噩,她从一个喜欢读书的安静女生变成狂躁无解的疯子,不管不顾地大声在学校里询问,不管不顾地半夜闯出学校寻找麦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