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一路上估摸货轮大小, 并不算太大, 应该是2~5万吨的中型货轮。
十几个女孩都是在靠近船底位置的牢房分开关押, 杨哥收人手软,把裴宴塞进了个单间里。
单间里有一张床和一个简陋的洗手间,裴宴在床上坐下。
透过牢房铁门中间一小块玻璃,能看到外面昏暗的走廊。
她身边没有手表,好在系统可以帮忙分辨时间。
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为之后可能的逃命做准备,转眼就过去一整天。
按照裴宴的计划,在她安全前这件事最好不要让裴珠他们知道。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时赵警员他们顺便让同事去查看向导小哥情况,向导小哥人很负责, 迷迷糊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雇主情况如何。
为防打草惊蛇,裴宴是线人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警员们表现得好像没见过这人, 说会不会是自己开车走了。
向导小哥却觉得不大对劲。
这片荒郊野岭,警方不会莫名其妙来, 多半是裴小姐报警。
裴小姐害怕抢劫犯自己避一避很正常,但是到现在不见踪影,这说不过去。
这会目的地村子的村领导久久等不到人,联系上向导小哥,听向导说了下情况,经验更足的村领导心头一咯噔:“可能是出事了。”
裴宴去之前就联系过村领导,留了自己和吕经理电话。
两头一合计,村领导那边先试着联系吕经理那边,看看裴宴是否真的失去联系。
吕经理听完情况心头一咯噔。
他了解小裴总,对方绝不是胆小怕事、没责任心的人,忽然失去联系明显不对。
第一时间联系裴珠那边,询问是否听到裴宴音信。
裴珠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沈家和父母吃饭,接起来的时候还笑着,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苍白:“我这边也没被联系。”
向婉看她脸色不对:“珠珠,怎么了?”
裴珠想到之前向婉气进医院,勉强地笑了下:“是学校里的事,有个挺重要的考试出了点问题。”
顾不上多解释,说自己去学校一趟,匆匆出了门。
等离开沈家大宅范围,立刻有些坚持不住地扶住旁边墙面。
吕经理说裴宴的向导卷进抢劫案,她自己失去联系。
宴宴虽说向来报喜不报忧,但出事至少会报个平安。
现在不见踪影,裴珠直觉不妙。
滇南到底是边境省份,她一时联想到无数社会新闻,只觉得头晕眼花。
现在怎么办,要告诉两位老人么?
但老人们的身体不好,尤其是向婉,知道裴宴疑似失踪,能要了她的命。
裴珠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陆白华沉沉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寿宴过后他和裴珠基本没有联系,他最近虽说逐渐想通,之前霍家的事还暗中推波助澜,但到底未曾彻底解决芥蒂。
想了想,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裴珠竭力镇静,但还是抑制不住声音颤抖:“陆先生,我怀疑宴宴出事了。”
她和陆白华现在关系虽有些僵,但他到底是她认识的人中最有能力的。
陆白华听裴珠说了下情况,站起来:“我在市局有熟人,先联系那头,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一块去市局。”
这事情的确非常不对。
顿了顿:“你先冷静下来,别把自己急出问题。”
陆白华的车很快在裴珠面前停下,她脸色苍白,上车的时候陆白华给她递了一瓶水:“市局那边已经立案了。”
裴珠握着瓶盖的手一紧,脑中空白,八月酷暑的天,竟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起之前宴宴出车祸,当时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担忧害怕。
而现在她的担忧和恐惧,比那时百倍有余。
要是宴宴真的失踪了呢?
或者更糟糕的……
越想越觉得喘不过气来。
到市局的路如无尽般遥远,车一停下裴珠就匆匆出来。
不知是不是坐久了的缘故,起身的时候脑袋忽然一晕。
眼前闪过几个奇异的画面。
晃动的小汽车,破碎的红色玛瑙,哭闹的叫喊。
眼前一晃,她差点往地上倒去,陆白华眼疾手快拉住她:“裴小姐?”
裴珠扶住额头,神情有瞬间的茫然,随后摇了摇头,勉强地笑了笑:“忽然有点头晕。”
陆白华看着她,随后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带裴珠进入市局。
市局的郑副局长已经在门口等。
陆白华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次就是直接找他报案,看到陆白华,匆匆迎上来:“陆先生。”
随后看向裴宴:“我猜这位就是裴宴的母亲?”
见裴珠点头,他露出了然的神情,有些无奈道:“其实按照小裴的意思,在一切解决前并不想让家人担心。”
裴珠有些茫然。
陆白华皱起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郑副局长只摆摆手:“你们跟我来。”
郑副局长带着他们七弯八拐,走向市局深处一个办公室。
门半开着,能听到里面传出声音:“这里是燕京方面,受害人所在船只距离离开东南亚海域进入我方可执法公海还有25海里,海警是否就位?”
“这里是滇南方面,海警已就位,燕京方面请继续关注受害人位置。”
郑副局长声音安抚:“你们可以放心,小裴目前情况应该还比较安全,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好听的声音:“裴宴托我跟你们解答。”
陆凭阑站在门前,身形挺拔,因这一天多没好好休息,看上去有些疲惫。
裴珠看着他,有些混乱。
眼前的年轻男人她曾见过,是陆白华的大侄子,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凭阑和警方也没什么特殊关系。
想知道真相的念头压过疑惑,直到陆凭阑将裴宴遇到人贩子,怀疑有人指使所以冒险当线人的事说完:“她身上有我给的紧急定位仪器和警方的定位仪器,现在两个定位都在一起,能基本确认安全。”
裴珠虽说依旧担忧,但比之前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的时候好了一些,疑惑再次压上心头。
陆凭阑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裴珠看着他,迟疑道:“你和宴宴,你们……是什么关系?”
陆凭阑停顿片刻。
他们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裴宴既然让他跟裴珠说明情况,那就说明她也有了准备。
陆凭阑向来淡漠的脸上露出略微温和的神情。
“她是我的恋人。”他说。
裴珠越发混乱。
裴宴会谈恋爱这种事她不意外,到底已经这个年纪了,但为什么会是陆白华的大侄子?
他们看上去压根没什么交集。
陆白华倒是没这么震惊。
之前下面研究机构报告上来,说陆凭阑让他们定做了紧急求救项链。
陆白华不会插手陆凭阑私生活,这个大侄子一向省心,但未免有了一些猜测。
不过,现在猜测坐实,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陆凭阑从没谈过女友,从前陆白华还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那个疯子前女友给他造成阴影,但仔细一想,他似乎从小就不仅女色。
也不是没旁敲侧击过,但回应永远是淡淡一句“没什么兴趣”。
本以为陆凭阑多半要孤独终老,没想到竟如此突然。
只是这个对象。
陆白华看了还沉浸在混乱中的裴珠一样,看向陆凭阑:“你是认真的?”
裴珠也抬起头。
眼前俊美的男人垂眼:“是的。”
他看着面前长辈:“非常认真。”
如果这是古代,他恐怕早已在准备三媒九聘、凤冠霞帔。
陆凭阑并没有说多么感人肺腑、山盟海誓的话,但不知为何,这短短的几个字,却让人觉得如深海般深沉。
裴珠虽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和混乱,但看到陆凭阑眼下青影,逐渐接受这件事。
陆白华的侄子,是出了名的优秀。
况且看他的模样,对宴宴显然真心实意。
这就足够了。
正想问些什么,却发现陆凭阑一直用余光注意身后,于是开口:“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