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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晓寒想了想后,在落款上写下了细雨斜风几个字作为笔名,并按下了手印。
  合同签好以后,崔管事交给了林晓寒一份,又提前给了他一百两现银作为定金。
  剩下的银两要等到话本子出版以后,按照每次初版的套数来算,林晓寒倒是也不着急。
  林晓寒拿了一百两定金,将其中五十两留给了陆秋成,剩下的五十两则自己带走。
  他来了府城中小半个月,解决了不少事情,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如今出版的大事也已经定下,便决定要返回陆家村去了。
  听到林晓寒又要走了,陆秋成心中也十分的不舍。
  只是他如今租住的房子虽然比城西的要好上许多,但毕竟条件有限。林晓寒委屈挤上几日还行,长期住下去确是不行,便也只能放他回去。
  “待我考中了举子以后……再想办法接你过来。”林晓寒走前的最后一夜,陆秋成忍不住抱住他说道。
  林晓寒回抱住他,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道:“你这般用功,明年定能金榜提名。你且加油念书,再过些时日,等我拿到了《偿星债》的稿费,再想办法住到府城里来。”
  翌日,林晓寒待陆秋成上课以后,才坐船离开。
  从水路下来以后,他略想了想,花了十两银子在县城里买了一辆牛车。接着才驾着牛车慢悠悠的朝陆家村里驶去。
  过去林晓寒总是找村长陆友山借牛车,时间长了多少有些不便。如今他自己也有了牛车,行动起来就便利多了,十分顺利的在太阳落山之前便回到了陆家村。
  第40章
  林晓寒这一趟出门足有半个多月, 这一次回来,又有了一辆新牛车。
  刚驶进村子里,便有村民羡慕的围上前来问道:“林哥儿!你又是去哪里发财了啊?瞧瞧这牛车!咱们村里一共也只有三辆, 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如今陆家村里人人都知道林晓寒能挣钱, 村民们对他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再加上他开办免费村学,村民们都受了益。见他买了新牛车,村民们也只是满眼里羡慕, 再没有敢说他乱花钱的了。
  林晓寒笑着与这些村民打了个招呼,又询问了几句村学的情况, 就到了家中。
  把牛车拴在了院子后面, 让牛自己吃草, 接着便朝着田哥儿家里走去。
  他回来也没有提前通知田哥儿, 家中冷锅冷灶的没有饭吃。今天晚上,怕是还要在田哥儿家里蹭饭。
  见到林晓寒回来了, 田哥儿也是十分高兴。只是现下时间太晚, 他也来不及买肉备菜。
  便割了一些火腿, 又去自家菜田里拔了点萝卜和鸡毛菜,给林晓寒做了碗什锦面。
  一碗什锦面非常简单, 面条是田哥儿自己擀的, 掺了鸡蛋, 十分劲道。
  萝卜切丝、鸡毛菜掐了最嫩的叶子洗净烫了, 再把切成薄片的火腿蒸了几片放进去,也就完成了。
  林晓寒奔波了一日, 吃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什锦面, 倒也感到格外的惬意。
  吃完饭后, 他又简单问了田哥儿几句村学里的状况,发现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比自己想象中的还好。
  心中也不禁对田哥儿的评估又上了一个等级,于是便摸出了二两银子放到田哥儿的面前道:“田哥儿,我算了算日子,离你在村学里上课差不多也有一个月了。这二两银子便是你做先生的工钱,你且收着吧。”
  田哥儿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二两银子。
  虽然之前林哥儿曾经和他提过一嘴工钱的事情,但他并未想过自己真的能和村里的私塾先生赚的一样多。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乡村哥儿,这可是整整二两银子啊!
  “林哥儿,我不能要。”田哥儿想了想还是拒绝道:“你这村学是免费的,如今我虽然帮你的忙,但自己还在跟着你学,我占了你那么大的便宜,怎么还能拿你的钱?你赚钱也不容易,这钱我是一文钱也不会要的!”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林晓寒对田哥儿说道:“这工钱不光是给你的,也是给全村人看的。我给你二两银子,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只要好好念书,就能赚到大钱。你若是一文不要,我的用心可不就白费了?”
  “再说了,谁说我赚钱不容易?这次我去府城,又赚了几百两银子回来。村学的银子是不用愁了,我既然有信心来办村学,便有能将它开下去自信。”
  林晓寒这话说得意气风发,让田哥儿整个人都呆了。
  不过去府城看了趟陆秀才,便又赚了几百两银子回来?林哥儿的银子,是大风刮过来的么?
  林晓寒:“你与那私塾的先生都是教书的,都无功名,你教的学生还更多些。他一个月能得二两,你一个月便也应得二两。若是给你少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们哥儿就应当便宜些?难道你想让人将咱们哥儿看轻了。”
  “自是不能!”田哥儿连忙说道:“如林哥儿你这样的哥儿,比男子还要能干些,万不可被人看轻的!”
  话说到这里,田哥儿便听了林晓寒的劝,收下了那二两银子的工钱。
  第二日,林晓寒便特地将这消息给放了出去。不过一日,连周边的邻村都知道田哥儿一月能挣二两银子了。
  田哥儿是个老实的,有村民跑过去问他,他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于是没过几天,忽然有媒人找上了门,说是村里有人想要给田哥儿提亲。
  田哥儿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他长到这么大了,连公蚊子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还是第二次有人上门提亲。
  而且这一次提亲的竟然还不止一个,而是村里好几个二十出头小伙子。
  原来那几个小伙子家里穷的响叮当,因着实在娶不上媳妇,便想着娶个哥儿过日子。
  如此一来,田哥儿竟成了他们的首选,毕竟田哥儿如今一月能挣二两,在陆家村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了。
  他们再看田哥儿,便觉得他虽说身材高大了一些,但五官端正,看着也还算舒服。而且他很会做饭,家里收拾的也干干净净,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若是能和田哥儿成亲,那他挣的银子岂不是都成了自己的,他们也能过上顿顿吃肉的好日子了!
  “田哥儿啊,听我一句。咱们哥儿女子的,想要过好日子,身边哪能没有男人撑着?你如今年纪还轻,才二十七岁,赶紧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也好有人照顾你!”做媒的陈婶子说道。
  这话若是几年前对田哥儿说,他大概也就信了。
  然而如今的田哥儿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又独自带着个孩子过了那么久。
  老王在世的时候,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就都是他干,外面的钱也没带回来几文。后面老王不在了,也还是一如往昔。只是他自打跟着林晓寒混以后,家里的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田哥儿也不是个傻的,任那陈婶子吹的天花乱坠,却丝毫也不动心。
  他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为了王柱子考虑,他也不会再找一个贪图自己钱财的男人。
  那陈婶子很是殷勤的来说了好几次媒,见田哥儿丝毫不为所动,慢慢的便也就不来了。
  因为有田哥儿的例子在前,村学里忽然又被送来了不少女娃与哥儿。
  村里的女娃与哥儿读书不易,来了村学以后,反倒比许多男孩儿还要用功,读书习字都学的像模像样的。
  林晓寒回到陆家村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完成之前答应的小老师的承诺。
  如今孩子们已经学习了一个多月,因为年龄不同,智力不同,用功的程度不同,孩子之间的学习水平,也渐渐拉开了差距。
  这日,林晓寒带着一贯钱去了村学里,让孩子们争取上台做小老师。
  孩子们虽然都想挣钱表现自己,但真正让他们上台来讲,却不是人人都能上得了台的。
  要想上台做小老师,必须要学得比其他孩子们更快。
  林晓寒让田哥儿前一日提前布置了几个今日要学的生字让孩子回去预习。今日到了村学,却还是只有几个孩子认得。
  第一个上台的是王柱子,他平日里在家跟着田哥儿学,进度比村学里的其他娃娃要快一些。
  王柱子是识得那几个字的,但他口才不好,课讲的磕磕巴巴的,许多孩子都没听懂。
  田哥儿对他严格一些,便没算他通过,王柱子不好意思的走了下去,引得下方的孩子们哈哈大笑。
  第二个上台的是个女娃,家中也穷,与王柱子平日里玩的好,那几个字也提前认过了。
  那女娃娃年纪也不过十岁出头,但口才比王柱子要好得多,学着田哥儿平日里的模样,把几个生字倒也讲的清清楚楚。
  林晓寒见了点点头,便数了二十枚铜板给她,让她做了村学里第一个“小老师”。
  那女娃娃第一次挣钱,捧着二十枚铜板,激动的落了眼泪。
  下面的孩子们见了,便也是又激动又羡慕。二十文钱,可以买二斤猪肉吃了!
  接着便有许多其他孩子上来尝试。林晓寒最后又选了两人出来,一人奖励了二十文钱。
  这三个孩子便作为本月的小老师,轮流帮助田哥儿一起教导所有学生。
  当然了,为了鼓励所有的孩子们都能积极上进,小老师不是永久的,一个月后便要再选一次。
  林晓寒设定好了规矩以后,便把村学完全交托给了田哥儿来做。自己只负责每天教田哥儿一个人学习。
  田哥儿现在已经识得几百个字了,每日自主学习能力也很强了。
  他找林晓寒借了四书五经和相关注解,每日跟着上面的注解学习,还难得花钱买了笔墨纸砚,每日抄写练字,不懂的地方再去请教林晓寒。
  又过了一个月后,之前回去找私塾先生教书的富户家的孩子忽然又都重新回来了。竟让那私塾先生彻底失了业。
  林晓寒原先还有些不解,找那些孩子的父母一问才知。原来有些富户家中特地给儿子请了私塾先生,却把女儿或哥儿送到免费的村学里来。
  但学了一段时间以后,才发现来村学里念书的女儿或哥儿竟比花钱请了私塾先生的儿子学得还好!
  这便让他们对私塾先生的授业水平产生了怀疑,而后索性直接停掉了私塾课,让孩子一起到村学里来读书了。
  那私塾先生这时才又重新找到了林晓寒,希望回到村学里来教书。还提出一个月还是与之前说好的一样,给他四两银子。
  林晓寒笑笑,倒也不直接拒绝。只是找到了那几个富户人家的家长,将他们带到那私塾先生面前问道:“这位先生说他想来村学里教书。只是他之前说过不愿意教哥儿女子,也不愿意教家中贫困贪玩的学生。我想了想,还是只有你们几位的孩子符合他的要求,可以让他开个小班。”
  “但他一个月又非要四两银子的薪水,我这村学里教书一直免费,哪里开支的出来?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你们这些村里的富户委屈一些,单独开支给他了,你们可还愿意?”
  村中那些富户们,原本就是觉得他教的不好还要收钱才停掉了他的课程,把儿子转来村学。
  如今一听,这私塾先生好不要脸,竟还要来村学里上课,一个月要更多的钱,自是一百个不愿。
  当下就有人朝他唾了一口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赖皮狗,才学没有一斗,连个童生都不是。教书也教不过村里的田哥儿,还想厚着脸皮要钱!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就是!教不好还想收钱,还挑拣学生,想得美。我们在村学里让田哥儿教的好好的,作何花钱请你?”
  ……
  几位富户家的家眷本就对他有所埋怨,左一句右一句骂的好生难听。
  那私塾先生吵不过他们,气的直翻白眼,胡子都翘了起来。
  林晓寒这时才站出来说道:“先生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请你,是村里大家都不愿意听你的课呢。”
  说完以后,他才将那私塾先生送出门去。
  自那日以后,林晓寒便再没在陆家村里看到过这位私塾先生。
  后面才听闻村里人说,因为许多人担心他会回去村学里教书,挤掉孩子们做小老师赚钱的门路,便纷纷跑到他家中去辱骂。
  这私塾先生原本在村里一直是个受人尊敬的人物,眼高于项,几时受过这样的气?
  不久他就在村里过不下去了,不得不去了其他地方打工。
  不过一个会读书会写字的人,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容易找到差事的。只是背井离乡的,只能逢年过节回家一次,总是没有呆在陆家村里教书那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