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走进那一刻,葛嫂子晃了几晃险些没有摔倒,越娆赶忙扶住,却见她脸色激动唇角颤动眼睛里全是泪水,只见童琛身后一个穿着深蓝色袍子的汉子一下子跪倒在葛嫂子面前,大哭起来,葛嫂子再也忍耐不住,抱着这汉子心呀肝儿呀的喊着,越娆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童琛,童琛上前拉过越娆轻声道“这是葛嫂子的儿子。”越娆惊讶道“这....”
只见这母子俩见了面跪在雪地上抱头痛哭,越娆忙道“葛嫂子,这是好事儿,大冷的天跪在门口哭,让孩子进门才是正理。”
葛嫂子这才从激动中醒了过来,忙扶起自家儿子,抹着泪道“我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越娆让丫头们扶着葛嫂子进了屋,却见葛家娘子见了人就吓得往屋里跑,但见这葛家公子见了自家妹妹却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含泪带着愧疚和悲哀,葛家嫂子摸着泪道“屏儿...屏儿得了重病。”
葛家公子忍不住抱着头大哭起来,越娆劝了一会儿也不耽误人家团圆,便和童琛回去,路上童琛无奈道“这打仗受苦最多的便是百姓,好在咱们家搬到了京城,不然家破人亡的便不再少数,前儿品儿的未过门的媳妇投亲来了,苏家只剩下苏夫人和苏娘子以及一家管家,也算是这管家没有耍心眼子,不然苏家娘子和苏夫人说不定连渣子都不剩了。”
越娆听了这话,心里忍不住打冷颤,因陈家通风报信自己和家人躲过了一劫,不然家破人亡说不定就在眼前,越娆轻叹道“可怜呀。”
童琛紧了紧越娆的手,轻声道“有什么法子?这就是人的命,现在还不知道南方成什么样子呢,苏家在南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如今家产全没有了,就剩下这娘俩儿的命,大嫂子怕这苏娘子不妥当。”
越娆心里难受,这苏娘子也可怜,越娆轻声道“嫂子...嫂子..嫂子可别做傻事儿呀,要是因为人家来投奔就要给脸子瞧,让这苏家娘子多难看,要是娶了这苏娘子以后心里有根刺便不会一心一意的对咱们嫂子,要是不娶,这世人便说童家因为人家穷了便要退亲,生生把苏家往死路上推,名声可就完了。”
童琛点了点头道“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童家的名声,可是不能大意。”说到这儿,便忍不住道“不行,我得去大哥处问问,如何安置,这是咱们童家的脸面,这一笔画不出两个童字。”说完拉着越娆回了屋子,换了一件大衣裳去了童宜的府里。
越娆懒得去说,当母亲的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才不去碰这样的事儿,正巧三宝的保姆带着孩子来了正屋,笑着道“夫人,三公子要娘呢。”
越娆忙放下手中的笔头,抱着儿子笑着道“宝贝儿,怎么了?”
三宝向来性子腼腆,平日里也不怎么爱哭爱闹,都说投胎投错了该是个姑娘的,三宝揉了揉眼睛委屈道“娘,我想学字,二哥笑话我是个小娘子,说娘子不读书的。”
越娆一听又是自己的二儿子,忍不住头疼,这孩子打不过来,也懒得管,只要不给自己惹事儿就阿弥陀佛了,二宝极为聪明,读书不老实却什么都会,在学院里捣乱,夫子头疼又不忍责骂,越娆慢慢也不管了,毕竟这样的孩子只要往正道上走便可,省的把灵气管没了,越娆劝着道“三宝是个乖孩子,不跟你二哥那个皮猴子玩儿。”
三宝长相像极了越娆,水灵灵的眼睛,殷红的小嘴,要不是穿着童子衣裳,真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越娆越看越好笑,强忍着道“咱们以后一学武,晒晒太阳就像男子汉了。”
三宝一听激动道“那娘,我学武可好?现在就学。”越娆看着才三四岁的孩子,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哪里能学武,只有好生劝着,让先学写字,越娆答应三宝一天抽出一个时辰教他学字,这才哄着孩子高兴。
葛嫂子抱着孩子大哭起来,好半天才平息了心情,葛家老爷被抓去当壮丁第三天便死在了路上,葛翔见这南宁王成不了气候了,便悄悄的吃尽了苦头投了正规军中,因作战不怕死被秦家编制到了秦家军,现如今成了一个七品的总兵,虽说不是大官儿但和秦家挂着钩儿,便有几分体面。
葛公子见了自家娘子的脸,忍不住大哭道“娘您受了多少罪呀,儿子不孝了。”
葛嫂子擦了擦脸,含着泪,带着笑道“我倒是没有什么,但....但你媳妇,却...却成了这般样子...这日子...”
原来这葛家娘子不是葛嫂子的亲生女儿,却是她的媳妇,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自小在身边痴缠长大,又和自家儿子两情相悦,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一家子,本来葛家是无锡当地有名的乡绅,家里出过大(da)夫,算是清贵之家,但战争却夺了这一切的幸福,葛嫂子含着泪把到京城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叹了口气抹了泪道“屏儿开始要自尽,我死命拽着,那些人见了更是拉扯,伤了我却没有什么,屏儿被...被糟蹋了,已经痴傻了两年了,要不是越大夫和童家,我们娘俩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葛公子握着拳头,忍不住大哭,想跑进屋里抱着自家妻子安慰,想劝她,那些都无所谓,只要好好活着便是天恩了,但现在自己不敢,看着屏儿那胆怯和恐慌的摸样心揪了起来,没有了以前的娇俏,没有了以前那可爱调皮,葛嫂子吸了口气,擦了擦泪道“我不敢让人知道,便说是闺女,这期间要不是因为屏儿,我早不想活了,我一直想要是我死了,屏儿怎么办,这才咬着牙忍了下来到了京城,好在童家为人良善,多有帮助,我们才得以存活,这恩情,便是一辈子的。”
葛公子点着头,哭道“娘,放心,这恩情一辈子也不会忘,娘,以后我好好的孝顺您,好好的对屏儿,我不会嫌弃屏儿的,在这乱世能活着便是天恩呀。”
葛公子在京城的西边有一个小庄子,虽说也算不上是大院子,但好在是自己的产业,要让葛嫂子搬过去住,葛嫂子担心屏儿的身子,有些犹豫,想着今儿越大夫才说能治好病症,倒不如一气儿治好,想了想道“儿呀,为了给屏儿治病,便把咱们祖传的玉佩押给了越大夫,现如今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话还没有落,外头梅花笑着敲门道“嫂子可是在家?”
葛嫂子和葛公子对看了一眼,忙去开门见是梅花,忙问道“可是越大夫什么东西忘了?”
梅花笑着道“这倒是没有,越大夫让我把玉佩给您送了,又写了一张这几年看病的清单,越大夫说了,要是现在手里的银子紧凑,打个借条也行,什么时候银子凑手便还了,但玉佩无论如何让你们拿走。”
葛公子一看,心里忍不住更是感激,正经的给梅花作揖行礼,梅花赶忙避开,笑着道“可是不敢当,您如今是大人,如何给我一个丫头行礼。”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清单道“里头是详细的清单,这两年大概是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房租,大概是三十两,里里外外的算了算给您打了个折扣是一百七十两银子。”
葛公子拿了清单,心里感慨万千这越大夫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呀,感激道“翔谢过夫人,明日便送银子过来。”葛嫂子拉着梅花的手,抹了抹泪道“大恩不言谢。”
梅花笑了笑道“玉佩给您送来了,奴婢也要走了,您呀,也别想太多了。”
葛公子看着槐花走远,轻叹道“都说这世间全是肮脏,但却有如此挚纯之人,娘,这是我们的福气,以后只要童家有用得着我葛翔的地方,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越娆见梅花回来,问道“玉佩送去了?”
梅花饮了一口热茶,笑着道“那葛家公子感激的不知道跟什么似地,还给我行礼呢。”
越娆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帮他们只是伸伸手的事儿,但是对别人便是救命之恩,其实我只是可怜她们寡妇艰难,我知道带个孩子难过日子,以前我作难呀,带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孩子饿得想哭,我看着难受,便想呀,不出来便要饿死在村子里了,打定主意抱着孩子卖了宅子和地,出来找活路,好在我有医术,开始走街串巷的当铃医,当时有一个客栈的老板娘见我可怜便宜的租给我一个屋子,那时候难得真想哭,有时候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心里难受,闷闷的哭一场,哭过,抹干净眼泪第二天再去当铃医。”
梅花没有想到以前的夫人居然受这样的罪,听的两眼泪,越娆笑了笑道“这便是熬,要是熬不出来便什么也没有了。”
梅花刚要说话,便听外头小厮传话说是大夫人使个婆子来叫越娆过去,越娆轻叹道“这当娘的有娘的难处,当家主有家主的难处,罢了,我去看看,这一笔呀画不出两个童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