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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的离开。
  而她这句话恰好就是离开的歧义。
  没等纪春潇爆发,消防员谢晴便及时把他的火给灭了。
  “我开玩笑的,”她挨着他蹭来蹭去,“我最喜欢你了,我永远都会缠着你。”
  纪春潇被她蹭来蹭去,又蹭出了感觉。
  跟以前的索取无度不同,现在谢晴与他解开心结之后,纪春潇不愿意再一味地通过身体上的紧密贴合去寻找被爱的感觉。
  就算她没有闯进他的世界里,只是老老实实地抱着他,他也能感觉到她在爱他,他的心是落在实处的。
  只是有些瘾,不是想止住就能立刻止住的。
  纪春潇忍了好久,到底是没忍住去牵谢晴的手引向自己……
  为了方便行动,谢晴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
  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时,她听见纪春潇对她道歉:“谢晴,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能吃了?”
  “还好吧,”谢晴亲吻他额头上的汗水,“你不要自我阉割去抵触你内心的渴求,你要正视你的欲望。”
  “亲爱的,你要接纳你自己,好不好?”
  谢晴紧扣住他右手的五指,带他去亲自抚慰他渴望又抗拒的一切,“不要自我厌弃,我爱你的一切,你也要爱你自己的一切。”
  不知道是出于生理上的刺激,还是心理上的感受,纪春潇几乎要在她的怀里落泪,他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谢晴……谢晴……”
  谢晴一遍遍耐心又温柔地回应他:“亲爱的,我在呢……”
  这次云销雨霁之后,纪春潇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他靠在她柔软的温柔乡里倾听她心脏每一次有力的跳动,他感觉到安心。
  他好想继续跟她说好多话,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他好困。
  他强撑着困意断断续续地说:“我父亲说……纪氏的继承人……需要克制自己的私欲……”
  “他说……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太拘泥于儿女情长……”
  “我父亲希望我按照他的既定规划……走完他想要但是他已经得不到的完美人生……”
  他说话的时候,谢晴就用手指以轻柔的力度按捏着他的耳朵,并且时不时地发出一些语气词做出回应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他双手缠着她的脖颈,将脸靠在她肩膀处喃喃低语:“我好累啊谢晴……我好累……”
  谢晴温柔地抚摸他脑后的黑发,轻声安抚他:“联邦的家长总是认为孩子是他们生的,所以他们便拥有掌管他们人生的权利。”
  “在你爹的眼里,你并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而存在。他认为你是他的附属品、你是他生命的延续、你是他眼里重活一次的他自己。”
  “但我们宝宝只是宝宝自己,对不对?”谢晴说完,安抚性地吻他的额头。
  纪春潇轻声低语:“可是他把我抚养长大……”
  “我知道,”谢晴抚摸他的脸颊,在小夜灯下她的目光柔和而明亮,“你不是也给纪氏赚了很多钱,在带给他荣耀的同时让他享受生活了吗?等他成了瘫痪在床的糟老头子,你不是也要为他养老送终吗?”
  “就算是他是你父亲,他也要明白父亲跟子女的边界在哪里。你是人,你不是提线木偶。”
  她低下头与他额头贴着额头,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纪春潇,你是人,你是独立的个体,你有你自己的感受跟你自己的人生。”
  “他想要完美的婚姻,那他自己去二婚好了,不要让他控制你的人生,你就活这么一次明不明白?”
  随着谢晴的话语,纪春潇那双翠色的形若桃花的眼眸从一开始的飘忽不定,变得逐渐敢直视她的眼睛。
  谢晴看出来他内心的躁动与恐惧,她温声安抚他:“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我们慢慢来,好吗?”
  在谢晴的无限包容跟反复的安抚中,纪春潇声音颤抖着开口,终于愿意将他不堪的腐烂流脓的伤口扒给她看。
  “谢晴,他们都不爱我!我母亲讨厌我父亲,她从来没有抱过我!她嫌我恶心、她厌恶我!”
  “我父亲觉得是我畸形的身体害得他也不讨母亲的喜欢!他还觉得我性格太暴躁、欲望太强烈,不够完美不够听他的话!”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我从一出生就是错的!我不想有这样的身体,但是我……它不是我选择的!我也不想要这样的父母,我想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能被爸爸妈妈抱在怀里哄着!这也是我不能选择的!”
  纪春潇激动地将这些年的委屈控诉给她,同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停地往外溢出泪水,好像这些年他心堵塞在心里,无法宣之于口的糟糕情绪。
  他越说越崩溃,就算谢晴就在他身边抱着他给他擦眼泪,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尖锐,那里面满是压抑过头的愤怒与绝望,
  “没人听我说话,我也不能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商雪晴他打我打得好疼!好疼啊谢晴,他打得我好疼!”
  他越说越歇斯底里,他在谢晴的怀抱里哭得越来越大声,委屈得像是一个从没有得到过糖果的小孩,“商雪晴为什么不爱我?他凭什么不爱我?我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谢晴,为什么他明明不爱我,他还要把我生下来?”
  谢晴的心都被他哭碎了,她的眼泪也一起随着他的哭声一起往外流,她吸着鼻子克制自己悲伤与愤怒的情绪,尽量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柔和而平稳:“春潇,不哭了。我爱你,他们不爱你,我爱你好不好?”
  他又哭了好一阵,终于将心理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的纪春潇蔫头耷脑地靠在她肩膀上,他再开口时嗓子哑得厉害,情绪却明显平稳下来了。
  “如果我有孩子,我会在她身上弥补我缺失的一切,她会是新的我,她的童年一定是完美的。”纪春潇呆呆地听着谢晴的心跳,“她不会像我,她的父亲、母亲一定都很爱她。”
  本来谢晴第二天请假是要与纪春潇约会的,然而第二天早上谢晴在五点的生物钟之前就先被一阵烫人的温度热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拉开与热源的距离,可很快那炙热的火炉又从她的身后贴过来。
  她好像听见有人特别小声的说话:“冷……我冷……”
  听见这个声音,没睡醒的谢晴又翻过身重新将人抱进怀里。
  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意识到这个温度来自于omega之后,谢晴倏地一下睁开双眼。
  她吓得连忙去摸他的额头,并且让ai小纪派机器人拿温度计。
  取回来之后,谢晴量了一下纪春潇的体温,看见38.3c的时候她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谢晴去衣帽间想要去找一套没那么多扣子的宽松衣物,可是这里全是各种衬衫跟正装,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她记得纪春潇要脸,他肯定不愿意自己穿着睡衣去急诊。
  谢晴没有办法,只能翻出昨天自己穿的衣服往他身上套,她着急地说:“春潇,你坚持一下,我这就给你叫救护车!”
  纪春潇烧得迷迷糊糊,抬手拽她的衣袖,“不要叫救护车……不要被人看见救护车……开进纪家……”
  谢晴真是服了他这种时候还惦记着他在纪家的角色,以及纪家在世俗眼里的角色。
  她把她的运动服外套给他穿上,之后她将上面的兜帽拉下来盖住他的上半张脸,再在下半张脸上戴上口罩。
  接着她又用几十秒时间收拾自己,她简单穿了个内衣,随手披上一件他的外套,这才将他打横抱起冲出房间,去地下车库找ai小纪已经准备好的车子。
  他们去了就近的医院进行急诊,登记时用的是纪春潇那个不靠谱弟弟纪春时的名字。
  对于公众而言纪春时病倒了没什么,如果病倒的是纪春潇,那纪氏的股价可能会受到影响。
  谢晴陪着纪春潇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医生给出的诊断是流行性感冒,好在病情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纪春潇在走廊的病床上病恹恹地躺着,谢晴把沾着她信息素的外套盖在他身上,抬手隔着兜帽一下下摸他的头。
  她愧疚地说:“对不起,我能力有限。这家医院的病房住满了,我只能为我们在过道里加床。”
  想在晶城市这种超一线城市的大医院里拥有一张病房内的床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不仅需要有钱,还需要有人脉。
  尤其是谢晴这种没有提前几个月预约,而是直接来带着家属挂急诊的人,想要有那种床位更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
  其实走廊内的床位也难抢,不过好在今天俩人还算幸运,只要花更多的钱就能临时拥有一张。
  谢晴一直对她自己的衣食住行很节俭,就算还清了债款,她自己喝奶茶也只舍得喝5元的柠檬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愿意自掏腰包付纪春潇所有的医药费。
  其实他不是什么需要做手术的大病,就算他坐在注射区等待输液也没什么,可是谢晴选择用更多的钱换了一张床位,只是为了让他能够休息得更舒服一点。
  纪春潇烧得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躺在床上萎靡不振地看着她。
  谢晴叹气,她握着他的手对他道歉:“这次怪我让你淋了雨,又在寒风里站了那样久,还让你晚上受到了精神上的刺激。”
  纪春潇摇摇头表示不怪她。
  联邦的医疗系统很发达,谢晴带着纪春潇过来在一开始登记时扫过身份码之后,剩下的大多数事情都可以在线操作。
  只是有些事还是要她亲自去,比如取药。
  但是纪春潇现在病成这副模样,谢晴担心她不在的时候这里会出什么意外,她一时间也不能离开他,只能等他输液结束后再带着他一起去取。
  很快护士拿着一个针管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并且停在了他们的病床前。
  她看着床上的omega,转头与他们做确认,“你们是患者纪春时跟纪春时的家属吗?”
  谢晴点点头,她说:“床上这位就是病号本人。”
  其实就算她不说,护士看一眼也能从生机勃勃的谢晴跟死气沉沉的纪春潇之间判断出哪位是病号。
  床上的病人被兜帽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长相,但谢晴的脸可完全没有被遮挡。
  人类都有欣赏美的本能,而且这位女alpha还长得又帅又眼熟,这让小护士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
  谢晴放轻声音与她说:“我男朋友怕疼,你扎他的时候麻烦给他个痛快。”
  小护士点点头,“您放心吧,一切交给我。”
  其实纪春潇从小便体弱多病,他每年都不知道输液多少次,对于扎针他并不在乎。
  可是这次谢晴在身边,他看着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的银针,他就忍不住开口叫停:“等一下。”
  小护士对小情侣中男朋友怕疼这件事见怪不怪,她直起身来静静等待。
  果然就听见那个男omega说:“老婆,我好害怕。”
  “别怕,很快就不疼了,”于是谢晴搀扶着纪春潇让他坐好,接着她站在他面前左手绕过他的脑后捂住他的眼睛,右手拿着纪春潇的胳膊递给护士。
  靠在谢晴的怀里,他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松木香根草的信息素味道。
  纪春潇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当年他可是能面无表情往自己神经末梢密布的后颈腺体里扎抑制剂的狠人。
  结果这种时候,护士给他做试敏时,他在谢晴怀里发出小小的痛呼声。
  护士将针管内的液体推入他的皮下,拔出针管之后,纪春潇就靠在谢晴怀里拽着她身上的睡衣委委屈屈跟她撒娇:“老婆,她扎得我好疼。”
  护士:“……”
  她好想再给他来上一针。
  她没开玩笑。
  谢晴看得出护士的无语,但是她也没当众让纪春潇坚强一点,她只是对着她露出歉意的表情。
  等到护士走后,谢晴坐到了他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刚才他起身时滑落的大衣外套重新给他披好。
  见她只是沉默,纪春潇不安地拽拽她的袖子,示意她把耳朵贴过来。
  他喉咙肿了,这会儿说话声音很小:“谢晴,你不会嫌弃我矫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