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承不经常到医院里来,家里什么都方便,受点小伤完全可以在家自行处理。
此时站在医院的大厅里,邵承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些信息素的气味,他敏感的嗅觉又开始叫他不舒服,但他忍住了,他往一个科室的方向去,门口站着一个护士,邵承问:“您好,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救护车送过来的病人?”
那护士懵了下:“救护车?”
邵承重复:“对,就大概十分钟前。”
护士摇摇头:“不好意思,这我不清楚。”
没容邵承多说,护士被叫走了,她临走前又回头提醒道:“你可以到急诊窗口问一下,那边的人清楚一点。”
邵承茫然道:“谢谢。”
护士说了句不客气就离开了。
邵承回到大厅去,小于已经带着工人进去包扎了,邵承站在大厅里,看着来往的人群,忽然有一种怅然袭上心头。
这里是北京,不是湘江。
邢越没有朋友在这里,他是死是活,也没有人知道和在意,他把自己弄的那么糟糕,邵承不觉得他一个人能处理好这些,万一需要什么也没人给他递,以他的性格大概就不会看下去了,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让一让!让一让!”
门口推进来一个担架车,医护人员喊破嗓子破开一条道,那担架车距离邵承越来越近,正从他的眼皮底下滑了过去,他看见担架上的人满身是血,脸颊红肿青紫,半边的脸蛋也被血迹染红了,这瞬间而过的一幕叫邵承提心吊胆了起来,他许久没有回过神,看着担架车离开的方向。
只有站在医院的时候,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昨天站在面前跟你说说笑笑的人,明天可能就躺在床上紧闭了双眼,邵承也经常打架,可从来就没有怕过,就没有真正敬畏过生命,此时才感到以前的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脑部是最脆弱的地方,他以前跟人打架,旁边有什么拿起来也就往人头上抡了,他只讲究一下把人打狠了,别人就不敢再招惹他,却没想到这随意的一个动作如果把握不好,那就是草菅人命。
邵承惊魂未定地扭过头,刚要抬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貌似并不是突然出现,好像已经站在这儿很久了,只是他一直没回头,不曾发现。
身侧的影子正是邢越,邵承看见他的时候,浑身一颤,他的头上缠了一层纱布,面容苍白,神色却锐利,他看着邵承,颇为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
邵承无法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是一个巧合?对,这是一个巧合,他忽然想到了正规理由,说道:“我家的工人受伤了,我送他过来的。”
说完,他抬步就要走,却被邢越伸手拦住了去路,对方低头说:“我没事。”
邵承不知他这句解释从何而来,他不是来看他的,他不应该对自己解释,急匆匆的,邵承比推担架车的人还慌张,他从大厅里走了出去,把邢越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那一下把邢越打醒了,也打乖了,他没有阻拦邵承从自己面前离开,他一个人靠着墙面站着,想着他能来看自己,已经算是很尽情分。
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应该再奢求什么别的。
邵承很快出了医院,回到车上坐着。
他捂着额头,他对自己感到可笑,他在做什么?担心他吗?他跑来医院干什么?如果担心他,看到他的一瞬间又落荒而逃干什么?他今天所有的行为都很反常,都是因为邢越的出现吗?他出现以后,自己好不容易调整的心态就又乱了。
他不明白自己跟邢越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他该解释的已经解释,而自己不相信就是不相信,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聊的了,邢越应该乖乖滚回湘江去,别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也别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去证明他小叔的定论。
邵承咬着下唇,他坐在后面,心里烦躁极了。
他很少有这么不光彩的时候。
等了会,小于带着工人出来,上车时,发现邵承坐在后座,他惊了一声:“你在这啊,我说你去哪了,怎么一进去就没影子了。”
邵承看了那工人一眼,心不在焉地问道:“严重吗?”
那工人摇摇头:“已经都给处理了,医生说养着就行了,也没伤筋动骨的,这次谢谢你了少爷。”
邵承僵硬地笑了笑,说道:“上车吧。”
小于和工人都上了车,坐在前面,邵承一个人躲在后座里,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他,可他却见不到光似的,连看一眼医院的方向,都变得谨慎又小心。
回到家以后,工人回去休息了,小于说要去洗车,有些地方也该做保养了,邵承嗯了一声,叫他去了。
他回到屋子里,发现客厅里小爹正坐在那儿。
“去哪了?”
邵承抬头回话,把事情交代道:“修树的师傅受伤了,送他去医院了。”
“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看过了。”
“那就好,”沈相旬抬抬下巴,“坐下,我有话问你。”
邵承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